龙隐宗的纳新大会有其独特性,倒也总体符合主流。
前来参加大会的各路人士,包括俗世子弟、散修,甚至已经拜入其他宗门,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并不适合留在那个宗门的武者,各式各样,不一而足。但是有一点,这些人只要想要参加大会,就一定会被暂时安置到龙隐宗内,这其中少不了必须得到专属牌令这一点。
但这牌令也极为特殊,只能用一次,应试之人可以通过它进入龙隐宗,但是一旦从龙隐宗离开,这牌令便会立时失去作用。
进入龙隐宗之后,接下来便是静待纳新大会的开始。而龙隐宗纳新大会最为特殊的地方便在于,纳新大会的场所,并非普普通通的某座深山,或者某处密林,而是被安排在一处专属秘境之内。
秘境这东西,与前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更像是机缘巧合之下形成的,独立于万物之外的另一处空间,有着自己的边界。一般而言,对于这样的独立空间,它们都会至少拥有一个入口,这个入口同时作为出口,或者会拥有另外一个和多个不同的出口。
龙隐宗纳新大会使用的这个秘境属于后者,它有一个专门的入口,入口可以作为出口来用,同时也拥有一个专门的出口。
关键是这个出口。
龙隐宗纳新大会秘境的这个出口,并不是所有应试之人都可以通过的。既然是应试,那便肯定有的人成功,有的人失败。成功的人,会在通过大试之后,原路返回,从出口出来,回到龙隐宗,自此揭开人生中新的篇章。失败的人则不然,一旦大试失败,便会立即被秘境排斥,从秘境的专属出口出来,直接被送往龙隐宗外。
了解了这些,就不难明白阮妙妙心中的想法。
很简单,龙隐宗纳新大会使用的这个秘境,想要进入,并不需要长老阁颁发的牌令,那个牌令只是让应试之人进入龙隐宗用的。到时候谷平完全可以借助这一点,偷偷混入应试的人群,溜进秘境之内,而后刻意失败,被秘境排斥出龙隐宗即可。
听完之后,谷平振奋莫名,终于算是让自己给逮着机会了。自己稀里糊涂来到这劳什子的龙隐宗,本就并非所愿,了解了龙隐宗的状况之后,立时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种感觉,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更何况,自己志存高远,当初从北荡山一路顺海南下,本就有着极强的目的性,无缘无故成了笼中之鸟,让自己只能将那个目的暂时搁浅。可是这么多天以来,自己却无时无刻不在为此忧心忡忡。那个目的达不到,自己的修为便会被封死在某个固定的境界,这个境界不会太高,或许也不会太低,但是总而言之,绝非自己希望看到的。
谷平难得露出几分笑意,问道:“是了,这个觅灵大试,什么时候开始?”
阮妙妙回道:“不太确定,一般而言,三年一次,每一次都是在开春时节。上次觅灵大试之后,转过年来,恰好是第三年。只不过具体是哪个时间,这就不太确定了。每次觅灵大会的开始之日,都是根据当年的情形临时选择的,并没有规定在特定的日子。”想了一想,补充道:“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一般会在二三月份之间。”
谷平了然,如今年关将至,二三月份之间的话,已经离得很近了。心中畅然,只要自己在觅灵大试开始之前不被发现,偷偷溜入那秘境之内,还是有些把握的。稍一思忖,又觉得哪里不对,开口问道:“妙妙,你没有参加过觅灵大试吗?”
觅灵大试既然是专门纳新所用,阮妙妙又是龙隐宗弟子,按理说不该没参加过才对。可是既然已经参加过了,为何关于那秘境的种种,还需要私下打探才能知道。
阮妙妙略显沮丧,低声道:“龙隐宗药园有些特殊,并不需要下属的弟子有多么高深的修为,也就不必强求其拥有契合龙隐宗武修大道的灵根。这里的弟子,只需要通过龙隐宗的人为考核,确认对宗门有利无害便可。妙妙自小家境贫寒,就是被父母通过这种方式送入龙隐宗的。”
竟然是这样,无意中提及了阮妙妙的伤心往事,谷平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很好地解释另外一件事情了。
之前在指点阮妙妙斗战之法时,谷平发现阮妙妙在这方面有着不凡的天赋,当时还在疑问,既然如此有天赋的一名弟子,为何会被龙隐宗遗落到药园,成为一名简单的药园管理弟子。当时还对龙隐宗颇有微词,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
阮妙妙确实在武道上有着天赋,但龙隐宗也没有刻意将其埋没,而是因为阮妙妙没有参加过觅灵大会的缘故,龙隐宗对她的这种天赋尚未发现。
自古贫贱多愁事,想来当初阮妙妙父母忍痛将其送入龙隐宗之时,多半也是无奈之举。若是能够养活的起,谁会狼心狗肺的将子女寄到他人篱下。只不过二老的这番苦心,换来的却是阮妙妙在药园内受尽欺侮,想到这里,谷平又是一番揪心。
再联想到以阮妙妙目前在药园的处境,却能这么短时间内给自己打探到离开龙隐宗的方式,心中除了谢意,还带了几分愧疚。阮妙妙能够得到这来之不易的消息,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或许是在药园生活的时间久了,阮妙妙倒是并没有太多感伤,见到谷平默默不语,提醒道:“师兄,快些吃鱼吧,要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谷平回过神来,笑着回应一声,这便开怀吃了起来。
接下来笑声不断,二人一直畅聊到夜色已深,阮妙妙难得几天假期,并没有想要立时离开的打算。谷平念及其体内瘴气刚刚清除,恢复的并不彻底,也没有着急让其离开。
就这么一连呆了三日,直到第三日午后,阮妙妙彻底康复,这才在谷平的谆谆劝导之下,恋恋不舍的返回住处。
阮妙妙进来之时准备欠妥,导致最后关头枯蝉果告罄,自己身处险境。谷平担心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便将储存在储物珠中的枯蝉果尽数交给了她。这些枯蝉果数量足够,比阮妙妙进来时携带的要多得多。阮妙妙进来之时携带的枯蝉果数量不够,实则是因为她可以用来收拢枯蝉果的布袋太小,谷平想到此处,便寻了更大的一件给她。
临时之时,谷平还再三嘱咐,让阮妙妙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再来寻找自己,可是以自己对阮妙妙的了解,心中几乎可以确定,即便自己这么说了,阮妙妙也不会遵从。
送走阮妙妙之后,谷平返回小山峰上,正要一头钻入山洞,突然目光一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在那个方向上,乃是谷平与阮妙妙最后一餐的所在之地,为了防备被人发现,篝火燃烧的痕迹照例被清扫一空。只不过谷平清清楚楚记得,为了掩人耳目,自己在将篝火余烬掩埋之后,都会在掩埋之地的上方移栽几棵杂草,此时那杂草还在,不过却倾倒了一棵。仔细辨别,倾倒的这棵野草,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踏造成的,步伐极轻,不像是某些野兽所为。
立即朝山洞内望去,脸色再度凝重,自己与阮妙妙胃口不大,最后一餐之后,打来的野味还有结余,是以便存放到了山洞最里面。然而此时此刻,山洞里除了一堆骨头,哪里还有半点野味的痕迹。
这个山洞是被自己下过禁制的,一般野兽根本闯不进来,就算是那只已经通灵的小白鼠,也决然不能无声潜入。更何况那小白鼠胆子极小,自从确认它对自己无害,而将其放走之后,谷平再也没见过它。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吃,这也完全没有道理。
之前将吃剩的野味放在洞外,为的就是将那小白鼠引出,自从它现身之后,这些剩食便一直被存放到山洞之内,处在自己禁制的保护之下。
细细感知,禁制犹在,甚至没发现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谷平不由得生出一种骇然之意,忍不住狂吞一口唾沫。
山洞里剩下的野味定然是被什么东西给吃了,而且这个东西能够悄无声息的突破自己设下的禁制,不管是人是妖,其修为一定极高,要不然做不到这种地步。
想到此处,谷平惊出一身冷汗,这个方圆之地,果然还是有其他的人或妖的,之前的那只小白鼠,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当了一次替罪羔羊。心中惶惶,顿时感到如芒在背。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一直以来都处于那人或妖的监视之下?
龙隐宗的高层弟子吗?难道从自己刚刚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那人或妖就已经察觉了吗?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始终没有出面捉拿自己?
谷平强行稳定心神,思虑的极其辛苦,直到最后灵光一闪,终于捕捉到了一点关键之处。
那人或妖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盗取自己的食物,吃完食物还要将骨头留下。这种种行为无不在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或许那人或妖的修为极高,可以将自己顷刻间抹杀。但他好像并没有想要刻意隐藏行踪的意思,更没表现出想要加害于自己的意思。
想到此处,谷平盘坐在地,召出小虚空兽,这次没用弹的,小虚空兽也没在昏睡。
乍一看到满地碎骨,小虚空兽立时就要发作。
谷平急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极低的声音说道:“此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