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之地,转眼已是暗夜。
兽鸣呜咽,自四面八方围拢而至,凉风潇潇,为这本来尚算温和的参天古林平添几分阴寒。
两名弟子一男一女,瑟瑟发抖的相依在一块巨石脚下,惴惴不安的望着眼前一方森森撩人的偌大山洞,山洞仿若巨兽之口,獠牙参差,择人而噬。
良久之后,两人颤抖的身体总算是安稳下来。
女弟子当先开口,语调压得极低:“师兄,刚才那人,进去这么长时间也没能返回,会不会已经……”
“莫要乱讲!”男弟子急忙制止,回道:“刚才那人战力不俗,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丧命。”
“可是……按照我们的探查,他的修为,好像只有灵泉一层境。”
男子沉默下来,虽然嘴上说的肯定,心中却着实没个底儿。
就在前不久,自己与这女弟子为了追寻某件灵物,误闯到了此地,本以为对那件灵物志在必得,没想到却是徒劳无功。不仅如此,回过神来之后,还发现已经被众多凶兽包围,二人拼尽全力,杀出了一条血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二人额手称庆之际,又一头更加强大的凶兽出现了。那只凶兽之强大,竟给自己二人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就这么被那凶兽死死盯着,二人都能感受到浓浓的死亡气息。
浑身仿佛抖成筛子,脚底丝毫迈不开步,强稳心神与那凶兽拼死争斗之间,二人心灰意冷,本以为就要这么陨落于此的时候,变故再生,一名高大挺拔的少年凭空而至,二话不说,冲那凶兽就是一番猛攻,凶兽立时不敌,灰溜溜逃回了眼前的这方山洞,少年也跟着追了进去。
正如女子所说的那样,那名少年虽然将那凶兽打得狼狈不堪,可他毕竟只有灵泉一层境,从将凶兽逼回洞穴,再到如今,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刻钟还多,洞内却是在经过一刹那的骚动之后,什么其他的动静也没有传出来。
到了此时,那少年是死是活,那凶兽到底有没有被击毙,二人依然不敢确定。
心头悸动渐渐平息,二人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男弟子叹道:“莫要多想了,先返回中二区吧,下次再要见到那种灵物,莫要再贪功冒进了。”
女弟子正要答应,忽然间目光一闪,指着山洞说道:“有人出来了。”
男弟子刚刚起身,闻言顺着望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更是吓得一屁股重新跌倒在地,伸手指着山洞之内走出的那人,惊骇交加:“你……你你你你……你是死是活?”
“我?”那人面对男子的质问倍感疑惑,自己能够从这山洞之内走出来,自然就是活的。只是这人自己并不知道,此刻的他,浑身浴血,披头散发,古树密林的浓浓翳影借着昏暗月光铺在身上,简直就如修罗地狱里走出的恶鬼一样。
“我自然是活的。”那人随口说道,倒是实现的十分淡然。
男弟子惊魂未定,生生吞咽一口唾液,支吾道:“这位师兄……你……你的样子……”
“师兄,我怕。”待到那人来到近前,女弟子更是花容失色,急忙躲到男弟子身后,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我的样子?”那人这才发现蹊跷之处,冲着自己一番打量,确实有些不堪入目,哈哈笑道:“原来你们是在怕这个。”
水行法术催动,便有汩汩流水应势而出,绕着那人身体卷来卷去,待到将那人浑身上下卷过一遍之后,那人的衣衫虽然还有血渍粘连,却已比刚才好了太多。那人再把满头乱发稍作整理,立时恢复了本来那眉清目秀的样貌,正是之前那个高大挺拔的少年。
少年略带歉意,抱拳道:“刚才的样子吓到二位,实在抱歉。”
少年恢复本貌,立时看着顺眼多了,再见他并非难以相与之人,男弟子跟着放心起来,心中惧意跟着消散,站立而起,也将女弟子拉到身旁,拱手道:“师兄哪里的的话,师兄为我们斩杀了那只凶兽,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抱歉之说从何谈起,该是我们给师兄道谢才对。”不待少年发问,主动介绍道:“师弟姓冯名荣,这是师妹姬乐乐,敢请师兄尊姓大名。”
“哦?你姓姬?”少年突然对着姬乐乐问道。
见姬乐乐依然没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冯荣急忙回道:“师妹正是姓姬,嗯……怎么了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一位对我极好的故人,也是姓姬。”少年信手一挥,并没有想要继续追问的意思,顿了一顿,回道:“啊,对了,我叫谷平,心平气和的平。”
神色立时变得庄重,冯荣抱拳说道:“原来您就是谷平师兄,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这话明显是客套之言,但是就这么从冯荣口中说出,倒没有任何逢迎拍马的意思,这让谷平没来由对其产生了几分好感。对着冯荣二人一番端详,谷平问道:“看两位的穿着,应该不是龙隐宗的弟子吧?”
冯荣回道:“师兄明鉴,我与师妹的确不是贵宗弟子,我们出身的门派,乃是贵宗的一个友宗,叫做百战帮,就在离贵宗不远的一个地方。”
谷平对那个什么百战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随手掏出一颗红润珠子,珠子不大,其上却是透着丝丝余热,再问道:“你们刚才与那凶兽对峙,就是为了要找这个?”
“妖丹!”冯荣眼前一亮,对谷平手中的珠子又惊又喜,稍一思忖,便已知道这颗妖丹,乃是谷平从刚刚那只凶兽体内取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之前的那只凶兽,竟然已经生出了妖丹,那它就不再是普通的凶兽了,而是已经生出神智的妖兽,难怪之前与它对峙的时候,发现它看着自己二人的眼神,颇有几分戏谑的意味在里面。敢情是它生出神智以后,嘲讽自己二人不自量力的缘故。
听出了谷平的弦外之音,冯荣急忙摆手道:“不不不,那妖兽为师兄所杀,它的妖丹也该为师兄所得,我们师兄妹万不敢觊觎。况且,我们之所以与那凶兽对峙,也并非师兄所想的那样,我们能来这里,完全就是误打误撞。师兄应该也能看的出来,凭我们的修为,本是不能来到这里的。我们的修为皆在灵泉二层境,最该去的区域应该是中二区。能够出现在这里,倒是我们二人贪心不足了,非要去追那琉璃泪,这才误入了这里。”
见冯荣说的坦荡,谷平也不再推让,席地而坐,也让冯荣二人坐到对面,信手一抛,已经那妖丹丢入口中,大力一嚼,“噶蹦”声中,妖丹碎裂,便有汩汩流光自妖丹之内涌出,谷平再用力一吸,将那流光连同破碎的妖丹残渣,一丝不漏的吞入腹内。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连串动作,却引来冯荣二人的连番惊叹。
冯荣大为咋舌,吃惊问道:“师兄这样食用妖丹,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妖丹是妖族、妖兽毕生修为的结晶,虽然也符合当今的武修大道,但是毕竟与人族有些不同,就这么囫囵吞下,其中难免有一些武道法则,是与人族的武道法则不相符合的,这种差异之处,对武者们本身有害无利,也被武者们称之为杂质。一般人族武者想要炼化妖丹为己用,大多数情况下,是会去芜存菁,循序渐进的,哪会像谷平这样,吃个妖丹就跟吃饭似的。
谷平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在那妖丹吞入腹内之后,将阔海诀徐徐催动,前后不过盏茶功夫,已经将其中的精华尽数吸纳,一身气势也跟着增长了些许,至于剩下的那些糟粕,谷平根本从没想过它们去了哪里,不过在接触了瘴林以后,谷平也曾有所猜测,那些所谓的糟粕,可能跟入体的瘴气一样,在自己那特殊体质的作用之下,自行被抵消的无影无踪了。
妖丹炼化完毕,谷平也没有想要开口解释的意思,转而问道:“是了,总听你们提起那些中二区什么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兄不知道?”
冯荣大为不解,作为龙隐宗的弟子,又进到了历练之地,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谷平怎么可能不知道。
谷平看出了冯荣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历练之地,来前准备的并不充分。”
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冯荣也没有多想,迅速整理思绪,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整个历练之地,外表看起来是一个整体,实际上却又被划分为许多不同的区域,这些个区域大小不一,里面存在的凶兽等阶也不一,而每个区域内所有凶兽的整体等阶,便是这个区域的命名依据。譬如某个区域分布的凶兽以一阶下品凶兽为主,那么这个区域,便会被称为下一区,其他的区域也是同样的道理。对整个历练之地而言,越是靠近深处的位置,凶兽的等阶便越高,反之则越低。是以所有的这些区域,也是下一区最靠外,上三区最靠内,其余的区域按照其中凶兽的等阶,由低到高,依次位于两者之间。”
谷平恍然,原来竟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