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队讯问室。
庄佳胜一脸的无奈和怒气。
也许是他曾有过犯罪前科及监狱服刑的经历,他并不与今天到饭店前来传讯他的便衣警察们在嘴上发生激烈争辩和肢体冲突,他表现得很顺从。
其实,这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他心里非常明白,那个主审他的人是这帮刑警的头儿。
只要这个人问他什么,他就有问必答。至于其他的刑警问他问题,他总是三缄其口,闭口不说。
丁一川与庄佳胜谈话,并未采用传统的讯问方式,而是直接从那两个大号黑色拉杆旅行箱里的1200万元现金说起。
这在丁一川看来,弄清楚这个问题,十分重要。
一种可能:是这个庄佳胜杀了吴氏姐妹,将1200万元卖玉之巨款据为己有!
另一种可能:庄佳胜根本就不是凶手,这1200万元就是他准备到古城市买别墅的房款。
丁一川对庄佳胜说:“你说说这两箱子钱是怎么回事吧?”
庄佳胜脖子一梗、脸一扬:“这钱是我承包煤矿挖煤挣的,是干净的钱。”
“你不用急着辩白这些,我问的是你拿这么多钱到古城市干什么?”
“你问我拿这么多钱干嘛?我到古城市买房呀,这不是促进了古城市的经济发展吗?你们当地政府应该感谢我才对呀!”
“那你具体说一下买房的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大约在两个多月前,我曾向太叔君打过招呼,说我准备在古城市买一套位置比较好的独栋别墅,让他帮我留意,并说钱不是问题。太叔君说这事儿好办,说他有一个姑父,是个房地产开发商。他先跟他姑父念叨了一下,说有合适的给我留一套,并说你相中了你就买,相不中咱们再找新房源。大概在5月中旬吧,太叔君给我打电话,说有套别墅建筑风格、样式都挺好,价格对你也不是问题。后来,他把别墅的外景照片给我传到了电脑上,我一看就喜欢上了,就问太叔君这套别墅多少钱,他说他姑父给我打了九折,价格最终定在1150万元。这个价格我完全可以接受,事先我与太叔君已经约好了,定于今天下午找他姑父见面,验过房之后,我就准备办手续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你们,这不是耽误我的工夫吗!”
“好,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们会核实的。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5月9日这天,你去过哪里?”
“那天我去了古城古玩市场太叔君的店里,还去了环翠山庄。”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天是我与太叔昶亮约好取画的日子。”
“你取了几幅画?”
“三幅。”
“三幅画总共花了多少钱?”
“1200万元。”
“你是几点钟到的环翠山庄,是几点钟又离开了那里?”
“容我回忆回忆,对了,我到环翠山庄的时间应该是那天下午的3点多钟。大概是在3点半左右,我和我的司机抱着画下了山,然后就开车返回了古城市区。”
“你是几点返回市区的?你住在哪里?晚上你与谁在一起?有证明人没有?”
“我们是大约在下午5点返回的古城市区,我回到我住的皇家大酒店,那次我住在1808号房。回屋后,我先把画放好,然后冲了个热水澡。大概到了晚上7点半吧,我在皇家大酒店二层的宴会厅宴请3个做生意的朋友。”
“你的这3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这3个人分别是:梅向志老总、郭长海经理、赵小梅董事长。我手里有这3个人的手机号码,现在你们就可以向他们核实那天晚上的情况……对了,我和司机大宝抱着画走进酒店大堂时,一个服务生还迎上来要主动帮助我们,我怕他把画弄坏了,就没让他帮忙。”
“你买画用的钱是现金还是支票?”
“现金。”
“那么多钱怎么搬运呢?”
“我用两个大号黑色拉杆旅行箱装去的。”
“和这两个箱子一样吗?”
“一样。”
“那两个箱子你是从哪儿买的?新旧程度如何?”
“那两个箱子是我半年前在我住家附近的箱包批发市场买的,600块钱一个,用了好几回了,箱子质量不错,挺结实的,大概有八九成新的样子。这不,这回要买别墅,又要装钱,我就照方抓药,又在那个箱包批发市场买了两个箱子。怎么,我也看出来了,你们警方总是盯着我的箱子不放,我的箱子有什么问题吗?”
……
丁一川听到此处,没有再往下问什么。
他转头对郑家桥、李鸥二人悄声吩咐道:“马上拨打庄佳胜提供的他的司机大宝及5月9日当晚在皇家大酒店宴请的3个客人的手机。”
郑家桥和李鸥起身走出了讯问室。
工夫不大,二人回来了。
经过较短的询问、核实,这4人的说法与庄佳胜的叙述完全吻合。
这种工作方式很传统,主要是印证一下被调查对象所说的事情经过是否属实,或者是否在编故事说瞎话。
案子搞到这个份上,丁一川的心里淡定了不少。
换句话说:他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顺着凶手图财害命、杀人越货这条工作思路,一路跟踪追击,吴双双、吴双凤俩姐妹卖玉的全过程,最起码——凡是在卖玉过程中,吴氏姐妹接触到的有关人员,截止到目前,能找的都找了,能印证的都印证完了。
一句话,这条线上的侦查工作做得很干净!
没有留下任何死角。
就此,完全可以排除对太叔君、庄佳胜等人的怀疑了,他们不具备作案时间!
下一步的侦查方向,看来还真要另起炉灶、另辟蹊径了……丁一川先让郑家桥把太叔君、庄佳胜二人送出刑侦总队的大楼。
临走时,太叔君无奈地对庄佳胜叨唠了一句:“咱们配合政府工作,是尽公民义务了。看来咱俩是沾包了,谁让你尽弄那么傻大傻大的箱子装钱呢,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庄佳胜还了句嘴:“我不用箱子装钱拿麻包装钱啊?人家酒店让进吗?!”
太叔君:“就你们山西煤老板大把地装现金,往后使银行卡不成吗?”
庄佳胜:“那多麻烦呀,你小子懂个屁!”
……
这俩人刚走一会儿,桑妮报社来了紧急电话,让她马上回报社开会。
桑妮也起身告辞走了。
丁一川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和李鸥二人。
他忽然想起一件需要马上办的急事。
他对李鸥说:“你马上到古城公安交通管理局的网站上,搜一下有没有登记吴双双的名字,看看她个人使用的车辆是不是宝马车?车牌号是多少?”
李鸥听罢,马上坐在了电脑前,迅速地搜索起来。
她一边搜寻一边对丁一川说:“丁队,我怎么就没想起查吴双双的车呢?!看来,还是您有经验。万一我们通过查找吴双双宝马车的下落,没准还真找到了第一现场呐!”
丁一川叹了口气:“我并不抱什么侥幸的心理,我心里很清楚,干咱们该干的活儿,按部就班,一条线索接一条线索地查下去,总会有好的结果的。”
说着话这工夫,李鸥高兴地喊了一句:“丁队,查到了,还真有吴双双这一号。她的车是宝马车型,车身为银灰色,车号是古AA0088。这车是别人过户给她的,过户日期在今年年初。”
丁一川当即指示李鸥:“你马上起草一份协查通报,把刚才查到的吴双双所开宝马车的特征及车牌号全写清楚,迅速下发全局帮助寻找此车下落。”
李鸥领命起身,离开了丁一川的办公室。
丁一川又想起一件事,他打电话叫王星马上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不一会儿,王星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丁一川问他:“你核查的吴双凤手机内存上的那100多个手机号码,有何进展?”
王星从他随身携带的一个文件夹里,拿出一叠打印好的手机号码,递到丁一川的手上。
他说:“这两天,我把吴双凤手机里内存的号码全部整理了一遍,最后的统计数据为共有手机号码108个,座机号码5个。其中大部分都有姓名,只有少数手机号码只写姓氏,而没有人名。后又根据人名分类,女性特点突出的名字共计48个,比如玉兰、李娜、张小慧等等,女性特点很突出的,我都筛了出去。剩下的60个号码,应当都是男人的号码了。”
丁一川看后,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你先查这些男的吧。但我凭经验告诉你一个常识,中国姓氏本来就多,也比较复杂,你若单从名字上主观臆断地确认是男人还是女人,有时还真不一定准确。我过去搞过一起命案,掌握了一个嫌疑人的名字,叫张红。开始,我手下的侦查员一直误以为此人是女的,可找知情人一了解,咳,敢情这个张红是个大老爷们,当时都已经50多岁了!”
王星有些无奈地说:“丁队,我觉得我接手的这个活儿,难度太大了!”
丁一川:“你小子有畏难情绪了?我看越是难啃的骨头越有挑战性。
你已经非常明了我交办你查电话号码的目的了,就是想通过吴双凤手机上的这100多个电话号码,查出与吴双凤乱搞的另外两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但话又说回来了,也怨我没对你多交待几句。作为新人,这个活儿的工作量的确不小,而且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这里,我要非常肯定地告诉你,在你要查的这100多个电话号码中,肯定有我们要查的那两个男人的手机号码。好吧,现在我给你编两个号。在吴双凤手机视频上按顺序出现的第一个是瓦刀脸男人,我把他编成男1号,这样好记吧。第二个出现的叫男2号,这样就清楚了。”
王星听罢点了点头。
“丁队,您还有什么好招,再给我支一招吧!”
丁一川想了想,说:“要是我查呀,就先把重点放在大老板、大富豪身上。比如,什么公司的老总、董事长什么的,最不济,也会放在个富二代或官二代身上吧。”
“这是为什么呢?”
“嘿,你小子真没转过弯来呀!当然这事儿也不怨你,你毕竟刚到队里来,跟我们跑调查的时间也短,有很多情况还不了解。跟你说,这其中的道理在于,经过我们这一阵子的调查,我发现这个吴双凤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及行业的特殊性,接触的人大都是有钱有势的男人。”
“噢,我明白了,丁队。”王星点点头,茅塞顿开。
他收拾起电话号码的资料,径直向办公室门口走去。当他的脚步快要跨出门口时,他回头对丁一川说道:“丁队,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出男1号和男2号的真实身份!”
此时的王星光顾着回头跟丁一川说话,与刚好进来的汪洋撞了个满怀。
汪洋呵斥了他一句:“这小子,毛毛糙糙地忙什么呢?”
王星冲汪洋摆了下手,走了出去。
唐继烈跟随着汪洋走进了丁一川的办公室。
丁一川示意汪洋、唐继烈二人坐在了沙发上。
他问:“怎么样,对吴双双的关系人调查的有什么进展?”
唐继烈答道:“有,收获还不少。特别是吴双双大学时的男朋友高翔,有迹象表明他有报复杀人的嫌疑。”
丁一川:“你们调查的根据是什么?”
汪洋:“我们经过外围调查高翔的几个朋友,他们都证实,有阵子没见到高翔的人影儿了。高翔所供职的古城市文化局下属的电影公司的人也证实,自5月9日至今,高翔就去向不明了……另外,我们也单独找到了高翔的父母,他的父母也在无奈中流露出儿子为和吴双双分手一事,一直愤愤不平,他们做了很多工作,极力地劝慰儿子不要做傻事,可作用不大。他们说最近一直没有见到儿子,也非常担心,怕他可能为了报复吴双双,已经出事了的……”
唐继烈:“丁队,‘动’还是‘不动’高翔呢?”
丁一川平静地说:“该‘动’就‘动’,这没什么好犹豫的。明天,你带上两名刑警找高翔的父母继续做工作,让他们把儿子交出来。人找到之后立即传讯到咱们重案队,主审由汪洋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