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洋洋,草长莺飞。
一对少年男女在草地上无拘无束放着风筝,过了有一会儿,许是累了,便手拉着手,一齐躺在草地上。
男孩开口道:“青荷,等我们长大了,我一定娶你为妻。”
女孩偏过头来,看着男孩,笑声说道:“云雁,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我便化为厉鬼,扰得你不得安宁。”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还扮个鬼脸吓唬男孩。
明明不过玩笑话语,男孩却心中一颤,紧紧抓住女孩的手,不停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画面一转,云雁、青荷已是长大成人,云雁兑现诺言,去青荷家提亲,而今夜,便是两人拜堂成亲的日子。
青荷一身大红嫁衣,头掩朱帕,静静坐在新房床前,心中既是忐忑,又是欢喜,算算时间,云雁也应该款待完客人,来房里寻她了。
不曾想,推门而入的不是心中想念的云雁,而是云雁的家人。
他们以各种污言秽语咒骂树青荷,青荷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却只能离开此处,流落街头。
此后青荷孤苦伶仃,艰难度日,心中却始终有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寻得云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有一日,青荷再次见到云雁,却见对方已经削发为僧,青荷痴痴问道:“你为何不要我了?”
云雁回道:“阿弥陀佛!往事已逝,贫僧与施主缘分已尽,便请施主忘了这一切吧。”
声音未变,其中却再无一丝情意。
云雁转身离去,青荷却心若死灰,来到一处池塘,纵身一跃……
云雁全名“朱云雁”,青荷全名“树青荷”。
清晨的阳光从窗台斜射而入,洒在一张单薄被褥上,刚醒来不久的三餐掀开被褥,坐起身来,脸上却是布满泪痕。
自回了包子山后,这几日来,三餐每夜都会梦见类似的画面,梦中的自己,仿佛化身为树青荷,一次又一次体验被心爱之人抛弃之苦,心中不免郁结悲愤,潸然泪下。
三餐寺占地不大,除了供奉佛像的大殿和平日做饭的厨房外,便只余两间禅房供老和尚和三餐居住。
三餐晃了晃小光头,推门而出,恰好看见老和尚一日在院子里来回晃悠,心中也是略略惊奇,寻思这老家伙最近起得如此之早,倒是有些反常。
纷杂念头一闪而逝,三餐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弟子近日总是陷入同一梦境,不知是何缘故,可有解脱之法?”
随后三餐又把梦中所见之事,详细与老和尚说了一通,却见老和尚目露奇光,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问道:“当女人的感觉如何?”
三餐略略呆愣,便已明白老和尚所说何意,心中不由一阵无语,思忖吾等高洁之人,那等情形,自然是体会人家情感去了,又怎会在意区区一副臭皮囊,不过……老家伙这番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今晚做梦的时候,不妨……
想到这里,三餐不禁嘴角上扬,却一脸正气,拂袖轻喝:“弟子愚昧,不明白师父在说些什么?”
哪想老和尚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拍在三餐那颗小光头上,张嘴骂道:“你搁谁面前在那装呢?”
三餐抱着自己的小光头,看着斜眼撇着自己的老和尚,不由委屈叫道:“师父,说正事。”
老和尚一边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边说道:“一切皆有缘法!想想自己最近做了什么,自然能得出答案。”
“且先不说这些,你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三餐不禁问道。
“便是为师的肚子饿了,赶紧做饭去。”老和尚拍拍自己肚皮,肚子极为配合地响起“咕噜”声。
老和尚本就身材矮小,这么一番做派,倒显得自己十分可怜,似乎平日这个徒弟当真没良心,从未给他吃过一顿饱饭。
三餐兀自进了厨房,一边淘米做饭,一边想着老和尚之前所言。
对于梦境缠身一事,三餐也有了些猜测,只说梦中名为“树青荷”的女子,怕就和雁回山的树姥姥脱不了关系,而“雁回”二字是盼着那朱云雁能够回心转意吗?
在这小光头想来,那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应该便是树姥姥的生前记忆,树青荷纵身跳入池塘,人死魂却未散,不知得了什么机缘,与池塘中的荷花相融,便有了后来的树姥姥。
“难怪她本体是一朵荷花,却叫什么树姥姥。我原以为她是树木成精呢!”三餐不由低声叹道。
那日树姥姥为三餐金身所灭之后,生前积怨却是化为一点灵光,存于三餐脑内,后又化为梦境,侵扰三餐心神。
三餐若想化解这股积怨,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再见那朱云雁一次。
不多时,三餐便已想明白这一切,但天高地远,自己又该到何处去寻那朱云雁呢?
“罢了罢了,那树姥姥所居之地,既然离莲藕镇算不得太远,说不定生前便是莲藕镇人士,且先去莲藕镇打探下消息,若是无甚收获,便再想它法。”
心中有了计较,手里的活干起来也麻利了许多,三餐很快煮好了清粥,又做了几个小菜,本想与明月一起共进早餐,不曾想这小姑娘今天使了性子,不愿搭理三餐。
三餐也是心中有鬼,便委屈巴巴地和老和尚一起吃了早饭,后又与老和尚打了声招呼,便下了山去。
此时天色尚早,山间野林有雾霭缭绕,三餐行走其中,一时有些感慨。
之前十七年载,自己未能修行,却可以整日待在山上,日子倒也过得悠闲安稳,不曾想踏上修行路不过半月,不仅数次经历生死,便是待在山上的日子也少了许多。
这等变化,也不知是好是坏。
三餐摇了摇头,抬头望去,莲藕镇已不远矣。
这小光头进了莲藕镇后,也未多想,直奔春风阁而去,毕竟是一个出家人,偌大镇子上也没几个熟人,想来想去,想要探查树姥姥身世,还得去找蝶衣帮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