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尘的入宫的院子分在皇宫的东南角,与同院子的另三个姑娘一人一间屋子,宫里给她的丫鬟是一个活泼的小丫头,今年13岁,刚入宫不久,性格有些活泼,家里人没给家里的女孩取名字,只知道家里性江,如尘便给她取名江儿。初入宫闱,各家的姑娘每日早晨就要去教导嬷嬷处学,待到了晚间才能各自回屋。
如此过去了半月,如尘在乾坤门,学的琴棋书画,样样算得上拔尖,几个教导嬷嬷对她也大为称赞。很快就到了面圣的日子,按宫里的规矩,是众秀女集体献舞,自然精通舞艺的如尘被嬷嬷指派为领舞。宣王崇尚习武,秀女的表演也自然是舞剑。
几个秀女间,为了这场演出,也是用尽了心思,如尘那日,一把柳叶箭甩的行云流水,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脚伸出来,如尘一个小踏步轻松的跨过去。没一会儿,又是一只脚伸在她眼前,她又一个转身躲开。待练习第二场的时候,一把剑直逼她挥来,如尘一个下腰,那剑便朝她后头的姑娘飞去,擦伤了脸,见边上一个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姐姐,妹妹是一不小心摔倒的,真的对不起姐姐。”
一日,如尘悠然自得的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晒着太阳,江儿捧了一壶茶来,是嬷嬷发给各宫的凉茶,如尘拿起桌上一个梨,啃了一口,接着闻了闻茶,“如意,去偷偷把茶倒了别人看见。”过几日传来消息有三个秀女吃坏了肚子,连续几日不能见好。
接下来的几天,如尘在枕头里找到了几根针,她夜里翻墙入院翻了好几家秀女的衣柜找到了自己的舞衣。
待到了典礼的日子,几个秀女纷纷拿出胭脂在镜前擦拭,如尘拿出一片薄纱,戴在脸上。几个秀女奇怪,此人是不想被宣王瞧上吗,为何掩面,莫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如尘笑了笑,擦拭着自己的柳叶剑。
殿上,正上方坐着宣王,紧挨着的左边是宣王后,右边是宣王太子。再左一排分别坐着宣王的几位王子,右一排是宣王的几个妃子公主。礼乐奏响的一瞬间秀女按排位入场,先群舞了一段后分两边展开,此时,如尘几个踏步,舞着剑飞去舞池正中间,一席面纱若隐若现的面容,婀娜的舞姿,结束一舞四座叫好。那把柳叶剑在空中转了几圈,一身绸缎飘扬,宣王对这个神秘的面纱起了极大的兴趣。如尘在落地的那刹那,眼里看见的是师傅举着酒杯,与边上的王子攀谈。
一舞罢,宣王兴致极好,当场赐下了位份。
第二日,几个公公带着旨意,领着如尘去泠月轩,如尘身后是毕恭毕敬的如意。到了屋外,公公领着几个仆人出来,一个个的对着如尘开始介绍。公公待几个仆人介绍完毕,笑嘻嘻的对着如尘说:“柳主子,接下来也没奴才什么事情了,就先退下了,您在宫里再熟悉熟悉,千万记得今晚侍寝,好好准备。”如尘送走了公公,交代江儿发两个打赏银子给公公,带着一众仆人进屋去。
领事的嬷嬷叫莫依,两鬓些许斑白,眼角淡淡的几丝皱纹,挽了一个随云鬓插着两根并不显眼但也不失格调的和田玉簪子,衣物也挺着未见褶皱,对着如尘行礼。随后是侍女岚岚,听说是宫里先前浣衣局提拔上来的,发式扎着如今最流行的天仙鬓,两颗步摇,后头还插着两只簪花,笑嘻嘻的对着如尘行礼。之后几个小丫头集体行了礼,如尘笑着对她们一一问好,介绍了如意与她们。
一众人开始收拾起行礼,莫依上前,带着如尘去内屋“主子,可带了母家的丫鬟?”如尘笑了笑:“我自小离家,并未带母家丫鬟入宫。”莫依问道:“那贴身的宫女,主子选谁。”如尘笑了笑,“我觉得岚岚不错,江儿小了些,不懂世道。”莫依行礼退下。
打发了她们,如尘一人躺下,在枕上侧着身,沉沉的睡去了。
(2)
一片杨柳垂在水面上,一旁的窗边趴着嘟嘟的小脸,有些悠哉游哉的在嘴里嚼着桃花酥饼。屋里的叶昭翎抚摸着琴,仔细擦拭着琴弦间的灰尘。轻雪吃完了一块酥饼,正转身准备拿第二块,看见琴边多了一把平日没见过的新宝剑。两只小眼睛放光的跑过去,仔细打量着宝贝剑鞘。
“哇,师傅,这可是把好剑呀。”忍不住她开了剑,锋利的剑芒耀眼,“哇,这么厉害的剑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师傅藏起来了?”叶昭翎依然擦拭着他的琴,“这剑是我当年下山历练的时候无意得到的,我嫌这剑煞气太重,一直放在库房里没用。这几日我打扫打扫了屋子,想想好歹是把不俗的宝剑,也拿出来保养下。”
轻雪开始用手指弹起剑面,看那如琉璃般光滑的手感,“师傅你这剑不要可以给我呀,我要是拿去学堂,二狗他们几个肯定羡慕死。师傅对轻雪最好了!”叶昭翎一把夺过了剑,“这剑煞气太重不适合你,再说你现在手上使的剑哪把不说千金难求的好剑。”轻雪踮起脚尖想夺回来,却发现够不着,叶昭翎把手举起的更高了些,“要是你想要走什么的话,这把青鸾琴你拿去吧。这琴可比这把剑值钱。”
轻雪一听,比这剑还值钱?那她拿去学堂也贼长面子呀!开心的跑去琴前盘腿坐下,手指轻轻挑了挑琴弦,叶昭翎坐下手抵着头,看着她在琴前摆弄。轻雪手指弹出一个音,觉得好玩,赶紧手在琴上乱挥舞了起来。还学着师傅的样子偶尔摆摆头。待她玩罢,一旁的叶昭翎面目表情,轻雪戳了戳他的脸,叶昭翎一脸无奈的起身,“你这弹的也太难听了,一女孩子的,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可不行,明日师傅给你找个精通的来教你,女孩子家的少喜欢些舞刀弄棒的。”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位青衣的女子随叶昭翎来到了轻雪面前,提着一把琴柔美的站在叶昭翎边上。“雪儿,师傅为你找的琴师,快叫月荛师傅。”月荛对着轻雪笑了笑,想伸手摸摸她的头,轻雪躲开,那女生顺势踩到了衣摆摔了下去,叶昭翎立马一把抱住月荛,月荛在叶昭翎怀里娇羞一笑。这时一遍的轻雪忍不住一个白眼,师傅这是哪儿找来的做作的女子“月荛姑娘,来乾坤殿挺累呀,轻雪帮你收拾间屋子去。”月荛刚想说,要叫师傅哦,但是明显没这个机会,轻雪一把夺过她的行礼,出门帮她收拾屋子去。
晚上轻雪用完了晚膳,在师傅的床上开心的看着师傅给她买的话本子,叶昭翎在一旁的书案上挥笔处理着乾坤门的事务,正想让轻雪回自己屋里早些就寝。这时月荛带着她的婢女进了叶昭翎的房间。“叶掌门,月荛有事禀报。”叶昭翎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现在说。月荛向边上的婢女对了一个眼神,那婢女点了点头,立马跪下“掌门,姑娘的一枚玉佩不见了,还请掌门明察,严惩偷盗之人。”
轻雪把手上的话本子放下,心想这会儿可比话本子有趣了。
那婢女忽然指向轻雪:“奴婢曾看到轻雪姑娘将我家姑娘的衣物行礼放下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定是她打了鬼主意。”轻雪笑了笑,“你指证也要有个证据,瞎说的话也不是乱来的。”叶昭翎停下了手上的笔,将桌子边上的一块玉佩递给了月荛,“这是今日我在大殿上拾到的,月荛姑娘看看是不是你那块。”
月荛接过玉佩,仔细翻看,“这玉佩确实是我的,玉佩找到了谢谢掌门。”叶昭翎说道:“无事,既然已经物归原主,月荛姑娘也不必再追究轻雪,轻雪还小贪玩了一些,还请月荛姑娘多担待。”轻雪听到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师傅这话说的好像认定了玉佩就是轻雪拿的一样。轻雪气鼓鼓的从师傅床上下来,刚想说话,被月荛抢了先:“轻雪姑娘,我今后也就是姑娘的师傅了,以后姑娘的琴艺,画艺,棋艺都由我辅导,希望和姑娘相处的愉快。”轻雪大喊:“你瘦瘦弱弱的一点功夫都不会,怎么教我?我才不要你教!
“轻雪,不得无礼,师傅教你的礼貌呢!”叶昭翎在一旁训斥。轻雪低下头,叶昭翎又拉着月荛往偏房走去不知道交谈了些什么。轻雪就见到月荛再出来的时候趾高气昂的看着自己,随后带着她的婢女出去了。“轻雪,过来。”轻雪听见师傅在喊她,便跑去了师傅跟前,叶昭翎蹲下身,摸了摸轻雪的头,双手抱起小巧的她,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开了门往屋外走送轻雪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到了屋子,将轻雪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坐在轻雪的床沿:“轻雪可不可以答应师傅,好好的跟月荛师傅学呀。”轻雪翻身不看他,赌气的装睡着,叶昭翎抚摸着轻雪的乌黑长发,“师傅是想为你好,轻雪要乖乖听话。”见轻雪依然没理他,他便起身准备回去,踏出轻雪的房门,替她小心关上。
第二日轻雪醒来,看到房间里多出来了两套新的话本子,心里暗骂了一句,混蛋师傅,又拿话本子诱惑我,要我学,那我就学给你看。
那日后,轻雪便多了一门功课,自打叶昭翎带她入乾坤门后,她天资聪慧在众弟子里算不得拔尖儿的也都跟得上,仗着师傅的名头在学堂里找尽了理由偷懒。理由灵巧,总让人抓不住错处。学堂里说得上话的不多,一得空只想钻在师傅怀里,从不与人多交集。师傅让它多学琴棋书画,陪师傅的时间更少了不说,比平日更累了。更来了一位走路摇摇摆摆的柔弱才女,有时没事都在师傅跟前转悠,看得轻雪更烦恼了。
轻雪耷拉着脑洞,看着月荛在边上唧唧呱呱的拿着一本棋谱,下了一颗棋子让她跟着下下一手,轻雪思索,一个落子,大喊:“我赢了!”月荛看了眼棋盘上数不到十颗的棋子,“怎么就是你赢了?”轻雪伸出手指,连着一排指给她看,“瞧,这不就是5颗已经连着了吗我赢了呀。”月荛翻看了一遍书,“哪本古籍里记载过?连着5颗棋子就是赢家?”轻雪漫不经心的说:“学堂里都是这么下的呀,谁先排上五颗谁就赢了。这我已经赢了,你也下不过我,这课我也就不上了。咱们下周再见。”手上麻利的一把撸起包裹,背上包裹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听到月荛大喊一声:“你给我回来!”轻雪没听,留下月荛在原地跺脚生气。
轻雪刚在屋里放下包裹,杂扫的小厮来说“姑娘,掌门喊你去大殿。”轻雪一听师傅要找他,赶紧跑去大殿。
到了大殿,叶昭翎边上站着月荛穿着一身白仙裙楚楚可怜的流着泪,叶昭翎一边安慰着月荛递给她一杯茶,看到轻雪来了脸色多了几分凌厉,“雪儿,还不快跟月荛师傅请罪。”轻雪白了个白眼,师傅说的话她都会听,漫不经心的作了个揖,“月荛姑娘,轻雪在这儿给姑娘赔个不是。”
月荛的眼泪收了回去,变成抽泣的样子轻雪已经认了错她就更不好说她,“既然轻雪已经认错了,那也请喊我一声师傅。”轻雪站在大殿上不说话,叶昭翎在边上示意轻雪,轻雪心里的气一股脑的冲上来,第一次她不想听师傅的安排了,头也不回的她跑出了乾坤门。她听到师傅在喊她,但是她听不清了,用尽全力的往外跑,她恨死师傅了,找个娇滴滴的女娇娥来故意气她。
跑出了星月桥,一路往东阁外的后山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轻雪累了跑不动了,依着一棵树坐下喘气。忽然背后出现一双冒着光的眼睛,轻雪察觉周围有些诡异,站起身,仔细听。听到了猛兽的踹吸声,不好,她怕是夜里跑到山里被什么猛兽当成猎物追到现在了。轻雪立马撒开腿想往回跑,这时猛兽也察觉到了她,一个跳跃扑了过来。轻雪往左躲开了岩石,又往下滑过了一条粗树枝。那猛兽一路跳跃着追赶,轻雪跑不过猛兽被猛兽一扑扑倒在地。轻雪的眼前就是獠牙,她猛踢一脚,却还是被猛兽咬住了肩膀,一口叼起她,轻雪大喊,尖叫,逐渐失去意识。
(3)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乾坤殿内自己的房间里,师傅正坐在床边轻轻为她擦拭双手。
“雪儿,你醒了!”叶昭翎激动着起身,“口渴吗,为师去给你倒杯茶。”说罢他便朝桌子走去,轻雪看见叶昭翎的手上缠着纱布,“师傅你怎么受伤了?”轻雪惹不住问道。叶昭翎一边倒着茶一边回答道:“无碍,就是些皮肉伤,那头畜生可是被师傅大卸八块了呢,轻雪不用怕。”又将茶水送到轻雪的床边将她轻轻扶起上半身,喂她喝下。
轻雪一把抱住了叶昭翎,也不管茶水被她打翻弄湿了被褥,发了狠的哭起来。“师傅,轻雪不要别人教,轻雪只要师傅!”叶昭翎一手抚摸着轻雪的额头,一手搂住轻雪,“乖,雪儿乖。”轻雪抽泣着,“师傅,你赶走月荛好不好,轻雪这辈子只认师傅这一个师傅!”
叶昭翎将轻雪抱起来放在大腿上,搂着她,“雪儿不哭不哭,雪儿可不可以和师傅保证,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和师傅说,不准再一个人跑出去!以后想出去就跟师傅说,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有师傅陪着你。”轻雪眼里努力含着泪水,点点头:“嗯嗯,轻雪一定到哪儿都只跟着师傅,绝对不会乱跑了。”
“雪儿,以后你的琴棋书画,都由师傅教,师傅从没教过别人这些,若将来雪儿学的不好觉得丢人,不能怪是师傅教的不好哦。”叶昭翎笑了笑,轻雪还从未见过师傅笑的那么好看,又一把抱住师傅往师傅怀里钻。
叶昭翎被轻雪撞到了伤口,脸上痛苦的一皱眉头,看了看脸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幸好小家伙没发现他刚刚的反映。忍住了伤口的痛,又继续安慰着轻雪。没多久轻雪又在叶昭翎的怀里熟睡了过去。
“主子,快醒醒,管事儿的嬷嬷来了,该准备起来了,今夜可是主子第一次侍寝,主子快些准备。”
如尘眯着眼醒来,是江儿在一边着急的催着她。如尘抹了抹眼角留下的一滴泪珠,自叹一句,又在梦里回忆这些过去能如何,终究······是师徒······终究是自己一人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