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琼,夕阳披霞。大地仍如刚出笼的热饽饽,不仅烫,还冒着气。
不远处隐隐约约矗立着一家客栈,虽说不大,来往的人却是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这也难怪,这里虽说不是穷山僻壤之地,但却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家客栈。而若非扬鞭催马,夜以继日之人,此客栈是必落脚之所。
再说,这条官道又是赶往神都洛阳的必经之路,故南来北往之人自然不少。
可话又说回来,这么重要的一条官道上,竟仅此一家客栈,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客栈前前后后都堆满了形形色色的马车,而马厩里更是“马满为患”。
客栈门前行人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店内更是雀喧鸠聚、人声鼎沸。
曾几何时,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哒哒”而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愈加响亮,却顿时消失在了这“柳杨客栈”门前。
马背上是一个身披黑斗,头顶毡笠的男子。
他面如冠玉,却不乏阳刚之气;双眸如珠,却澈如清泉、犀胜刀剑。
该男子便是树林遇袭的那个俊男徐奉天,论年龄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
徐奉天习惯性地将客栈扫了一眼。“柳杨客栈”的木匾,马车,骏马,行人。
忽然,挂在客栈门前的几张书有诗文的小木牌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翻身下马,大步跨向前,注视木牌片刻,顿时破颜轻吟道:“千里好梁万里扬,清醇佳酿幽飘香;自古美酒英雄路,岂无复杯道君长!”
而客栈门前的两根木柱之上亦刻有一副对联:美味远招云外客,清香自引月中仙。
随后他又微微摇了摇头笑吟道:“真想不到这小小的客栈,竟还有这般文人雅士!”
“看起来这几块小木牌比这‘柳杨客栈’要受人青睐的多啊!”一句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徐奉天蓦然回首,只见一楚腰蛴领、艳如桃李的“公子哥”立于眼前。
他皮肤腻若温玉,柔若浮光,樱唇不点而粉,娇艳欲滴;双目清澈似水,美瞳乌黑如珠,顾盼之际,竟显一番清雅脱俗之态,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腮边的两缕秀丝借着微风掩口遮眼、浮脸贴耳,两只慧黠的眼珠灵活游转,尽显天姿之媚。
不知为何,徐奉天对他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犹如黎明前的繁星,在徐奉天内心深处若隐若现。
徐奉天虽算不上是老江湖,但他耳之聪、眼之疾、心之静、思之敏却是众多老江湖望尘莫及的。否则,想当年独步天下的“长空万里行”郭征也不会破天荒地收他为关门弟子。
他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位“公子哥”不仅是个女儿身,而且还是个花容月貌的美女。
“公子哥”拱手道:“不才白晓!不知能否请教阁下的尊讳?”他平静的面孔中却附有一股柔和的目光。
在这目光中似乎少了一份焦虑,多了一份欣喜!
徐奉天踟蹰了片刻,又迅速掩饰了过去,也礼貌地拱手道:“杨俊!”
白晓兴奋道:“杨俊?原来你叫杨俊?”
徐奉天一脸茫然道:“白兄莫非认识我?”
听到这里,白晓自知有些失态,便尴尬道:“哦,不——不认识!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而已!”
随后她又豁然道:“不过你应该很厉害,对吧?”
徐奉天略加好奇道:“白兄何出此言?”
白晓微微摇了摇头,悠然一笑道:“杨兄若非身负上乘武功,眼工怎会精细到如此地步?”
白晓的一番话,不由地让徐奉天心头一紧。她只是偶尔的心血来潮?还是本身就是别有用心?
徐奉天欣然一笑道:“也许我是属猫的吧!”
白晓“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习惯性地低下头,用纤纤玉手遮住粉唇。
咋然,她觉得有些失态,便又小心翼翼地将头扬起,剪水秋瞳瞥了一眼徐奉天,宛如一只正在偷吃主人东西的小猫。
果然,徐奉天正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她。
瞬时,她琼玉般的脸颊上渗出一丝淡淡的红晕。
徐奉天见她有些尴尬,便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赶了一天的路,还真有点饿了。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白兄可否赏光,与在下喝上几碗啊?”
白晓一怔:“酒?”
徐奉天点了点头。
白晓又愕然道:“碗?”
白晓毕竟是个女孩子,平时又几乎不沾酒。现在要让她用碗喝酒,自然免不了花容失色。
但她现在是“男人”啊!身处江湖,怯酒可是男人之大忌。
白晓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啊——好啊!”
她尴尬的表情自然逃不出徐奉天的法眼。徐奉天也只是淡淡一笑,悬手示意道:“白兄请!”
白晓也礼貌的示意了一下。
说着,两人便跨步往店内走去。
这“柳杨客栈”客多是不假,但今天确实多得有些异常。
店里店外都乱成一锅粥。或三五成群,呼幺喝六;或身着华衫,手握大刀,大碗吃酒;又或酩酊大醉,踉跄上楼。
角落桌子上的几人,却都沉着脸。
一板肋虬髯大汉,背向店门,有意没意地抿着碗里的酒,眼光时不时地向徐奉天飘来。
其对面,是一个明媚皓齿的白脸男子,双眼直直地盯着桌面,右手不停地玩弄着一把食指长短的小刀。
旁边桌上则是一个罐骨高嵩、枯瘦如柴的长髯老头和一个急装劲服、面白如玉的年轻女子,他们假装聊天,眼神却寸步不离地盯着徐奉天。
还有几个桌子也坐满了人,貌似亦非等闲之辈。
二人刚走到柜台,掌柜的鹰一般的双眼飞速地打量一眼徐奉天,热情道:“这位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徐奉天一愣:“这位?你没看见有两位?”
掌柜的欣然一笑:“看来,您二人也是萍水相逢啊!”
他将目光转向徐奉天,浮手悬掌指着白晓道:“这位客官可是早来一个多时辰了!”
徐奉天“哦?”一下,与白晓相觑而笑。
徐奉天又转向掌柜的:“看不出,你的眼工不弱啊!”
掌柜的豁然一笑:“您过奖了!”
徐奉天道:“吃饭也住店!”
掌柜的尴尬道:“吃饭可以,住店的话…”
徐奉天一愣,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锭“砰”一下砸在柜台上道:“这个可以住么?”
掌柜的眼睛盯着银锭,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沉吟道:“客官,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实在是没房间了啊!”
徐奉天洁白的脸上咋然飘过一丝乌云,他咬着牙瞠了一眼掌柜的,以为掌柜的是在故意勒财。
他又从包袱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锭,“嗖”一下推到掌柜的面前。
店内顿时投来一股股异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