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人有可能在梦中死去吗?”
郝教授说出的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缠绕上了林煜麟的心脏,林煜麟突然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呼吸,耳鸣目眩。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
林煜麟在刹那间被强制进入了梦境状态,他卡在了原本所在的世界和那个‘真实’世界之间。也因为这一点,他眼中的一切都开始翻天覆地的改变。
先是眼前的郝教授,他的身体轮廓逐渐变得模糊,脸上长出了另一张脸,是瞪目伸舌的赤红鬼脸。手边的书本也开始变化,它们变成了堆叠起来的人头白骨。原本静如止水的图书馆变得吵杂不已,如有百鬼厉啸。
地面变成了针尖地狱,天空变成了九幽黄泉,所有活物灰飞烟灭,无数尸骨臭肉将腐烂的爪子攀向林煜麟的脸,下一刻就要将其撕碎分食。
哒!
是有人打响指的声音。
一切都恢复如常,林煜麟满头大汗、心脏狂跳,像是经历过一场剧烈运动的人,郝教授依然微笑着坐在他的对面。
“抱歉,我见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小心给你催眠了一下,见到你害怕的东西了吗?”
林煜麟没能做出反应,因为刚才那一切太真实了,就如同他这些天来的梦境,他的意识明明一直保持着清醒。
“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注意休息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郝教授风度翩翩地离开了,似乎刚才那一切都与他无关。而林煜麟却差点崩溃,他忍受万般痛苦也要逃离的噩梦,竟然在现实中重现了。整整过了十分钟,他才从惊惧交加中回过神来。
“他对我做了什么……”
林煜麟急忙走到厕所检查自己的身体,除了早上出现的手上的淤伤,并没有新的伤痕出现,应该是因为入梦的时间并不长,但刚才确实是他所遇到的最危险的梦境,平时最严重也只是梦见在楼梯上崴脚,然后在现实中脚也受伤罢了。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关于我身上的情况。”林煜麟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最终他认为郝教授为人师表,并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于是决定下次见面时就向他问个清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过刚才那一出“场景变换”,林煜麟对图书馆的环境产生了些许畏惧的心理,他怕刚才所见的地狱又会重现,于是连书都没放回原位就夹着尾巴逃走了。不想,他的行为被一名班上的风纪委员看在了眼里。
既然要逃那当然是要往最安全的地方逃,林煜麟小时候听妈妈说,所有邪恶的坏东西都会见光死。出于心理安慰,他跑到了阳光最好的天台上。沐浴在正午的太阳下,他感觉自己逐渐能心平气和了。
“放轻松林煜麟,从小到大你遇到的怪事还少吗,这次也一定能大步跨过。”
林煜麟双手合十、将挂在衣服里面的吊坠夹在手心间。这墨玉吊坠陪伴了他十多年,久到他本人也忘记当初是怎么得到的了。他只是隐约记得有人对他说过,这墨玉通灵性,能够帮人逢凶化吉。大概是玉坠原来的主人吧,可林煜麟怎么都想不起那个人到底是谁。
天台一般是很少人上的,因为这里没有其他的设施,除了灿烂的阳光以外一无所有。可今天,天台的门却被人第二次打开了。
被开门的动静所惊扰,林煜麟从原地蹦了起来。
来人看上去相当眼熟,林煜麟想了想,发现他是那个今天早上趴台睡觉,然后被郝教授点起来的男同学。对方看上去心情不大好,急冲冲地朝边上走去。林煜麟让出一条路来,也没好意思上前跟人打招呼。
男生大步疾走,眼神聚焦,似乎并没有看到在一旁的林煜麟。因为他的举止神情有些奇怪,所以林煜麟多留意了一眼。可没想到的是,这名男生一直走到围墙边才停下,随后做出了惊人之举。
“喂!你干什么!”
男生分明是想做出往下跳的举动,林煜麟飞奔向前抱住了他。
“不要想不开啊!”
林煜麟想将男生往后拽,对方却挣扎得很厉害,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就像是一心求死那样。这究竟是怎么了,今天上课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人突然间就这样了呢?
救人为重,林煜麟无暇思考这中间的因果关系,拼尽全力拉扯男生不让他靠近围墙,手臂上的衣袖都被对方抓破了。
“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想一想,为什么非要一心求死呢!来人啊,救命啊!”
林煜麟嘴上一边劝说、一边喊人来帮忙,但无奈天台这边比较偏僻。楼下的人听不见看不见,楼里的人也听不见看不见。
“冷静一点!”
林煜麟想将男生摔在地上,但对方力气大得出奇,他只好用下策,转过身让男生背对围墙,但这样子他自己也就成了最靠近围墙的人,因为他是从后面将男生抱住的。
“冷静一点,听见了吗!”
林煜麟朝男生的耳边大吼,但对方却似乎闻所未闻,反而双腿用力一蹬,将林煜麟顶到了墙上,然后他误打误撞抓到了林煜麟手上的患处,害得林煜麟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
“不好!”
男生挣脱开林煜麟的熊抱,翻身越过高楼围墙,似乎在干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他的眼中完全没有犹豫。
林煜麟眼疾手快,攀住围墙抓住了男生的手,此时对方整个人已经吊在了高空中,几十米下方是坚硬的水泥地,任何人掉下去都必死无疑。
“别松手啊!”
林煜麟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本来抓住男生手臂的手滑到了对方的手腕处。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无法将一名成年男性单手拉起来,另一只手如果不压住墙壁的话,连他自己也会被拉下去。
“救……命……啊……”
由于力气都集中在手上的缘故,林煜麟连呼救都无法大声喊出来,他不确定是否有人已经看到了这一幕并且正在赶来帮忙,他只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兄弟……你自己也……也用力啊……我可是在救你的命!”
林煜麟将救人的希望放在被救者本人的身上,他正好与那名男生正脸相对,却发现地方此刻双眼是紧闭着的,就跟睡着了一样。
这老兄难道是在梦游吗?
“救命……”
林煜麟目眦尽裂,看着对方就要从自己手上滑脱,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一条正处于花样年华的生命!
就在一切将要无法挽回之际,一只纤长漂亮的手从旁边伸出来抓住了那名男生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