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吴岭县的一座山下。
秦老爷子将其从铁匠铺订做的战刀丢给对面的青年，“接着！”
“你的刀？！”，青年眼睛一亮，上前半步抬手接过。
“不是”，秦老爷子摇头，扶一下已经灰白的胡须，“给你订做的新刀”。
“额……”，青年恰时接过，手握刀柄，感受到手感上传来的陌生感，也算证实了秦老爷子的话。
老爷子的刀他用过，那刀因为陪老爷子走过千百战阵，刀下亡魂不计其数。经过万般打磨，故刀用着没手上这般“不顺手”。
青年一手握柄一手按鞘，“铮~”的拔出近五分之一。看着雪白锃亮的刀背上倒映出的明瞳。
战刀细体直刃，通体一米左右长度，刀柄和刀鞘进行了美学处理，仿“唐刀”的制式。刀柄顶头上还系着一条黑色布条。
秦老爷子解释道:“你今天十八岁生日，这是给你的成年礼”。
青年听到这，抬头认真的看了对方一眼。
“谢了”，青年隐藏了自己的情感，用力“呛~”的一声把刀收回。
“哈哈~”，秦老爷子笑着说:“现在你小子可有自己的刀了，可别再打我战刀的主意”。
“切~”，青年摇了摇手上的家伙事，“要先看看这刀用得顺不顺手再说~”
“你呀……”，秦老爷子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的笑道:“小子，我这把老骨头帮你试一试刀顺不顺手如何？”
“额……”，青年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呢，秦老爷子从身后拿出自己的战刀。
战刀也是直刃，但刀饰上没那么多花哨，刀柄上环绑着黑色布条用做护手。这是一把普通的战刀，但刀身透露出的厚重让人忘却了他的“普通”。
“又打？！”，青年一见这刀便知道秦老爷子的武瘾又犯了。坚定的摇头拒绝，“不打不打！我打不过！”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没朝气？”，秦老爷子可不管他，提脚上前。
“我上次的伤还没好呢！”青年退步拉开距离。
“屁，上次用了多少力我没数吗？”，秦老爷皱眉，“拔刀！”
“我不拔！”，青年吼完又轻飘飘的变相求饶，“这刀很顺手！很合我的心。老爷子，咱不……”
秦老子见这小子不主动，也不想听他括噪。脚尖一点，身体如炮弹急射而出。手上动作也不慢，不拔刀，刀尖向前。
直刺。
“好快！”，青年皱眉，心想“躲不过去了……”
现在让自己躲闪已经来不急。他也是反应迅速，一边立即直立手中战刀，右手握鞍，左手按住战刀另一边已增加抵抗力，刀身背部向着秦老爷子刀尖来的方向；一边调动体内的源能附于刀上。
“碰！”，二者接触。
青年虽然早已经做好应对措施，但还是不敌老爷子这招造成的冲击。身体向后倒出几步。
“老爷子，你玩真的！”，青年大声埋怨。
“小子，战阵之上，可容不得分神！”，老爷子认真的声音伴随着他的下一记攻击接踵而至。
借着刚刚的冲击力，秦老爷子转身一个扫砍。
“还来！”，抬刀勉强招架。
“碰！”
又是一记响声，但这次可比上一次响很多。连带着青年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两圈。
秦老爷子这次终于肯收刀了。
“咳咳……呸！”，青年把嘴里的土吐了吐，心想“还好这次事先用源能护住全身，不然又要脱层皮……老爷子下手是越来越重了！”
“小子，给你说过，要闪避、闪避，不要格挡招架，这样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你还说过不要轻易扫砍，把背部露给对方呢！”
“但我速度快啊~”，秦老爷子耸耸肩。
你都知道你速度比我快，那你还说让我“闪避”？！这不是无赖理论吗？！
看着老爷子那副还跃跃欲试的表情，青年知道今天这关难过，但打又打不过，怎么办？
怎么办？
“我打不过你”，把刀往地上一丢，身子往地上一躺，“不打了！你爱咋滴咋滴！”
“嘶……”，秦老爷子的心头才起呢，愤愤又无奈道:“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拿出点男儿气魄”。
知道老头的脾性。青年顺手拿过一根草叼入嘴边，用手把头一枕，看着天上的圆月。
“像真理低头是件幸福的事~”，您老刀硬。
“你这张嘴啊……”，秦老爷子一边摇头一边走到青年的身旁，低头看他，“真不打？”
“不打不打~”，青年连摇头，他明早还得去进货，摊上的货物需要更新。所以他可不想带着一身伤的而起不了床。
“……”，秦老爷子不是个会拔刀向无战意之人的人。
老爷子看着青年，相处这么多年，他知道对方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猛的拔刀，一道赤红刀气斩向山间。片刻间，树木、枝条、绿叶等路过之物瞬间分离，最后和山间岩石相碰，岩石轰然炸开。
“呛！”，收刀。
秦老爷子看向青年，和蔼可亲的说:“想学吗？和我打我教你~”
但……预想中青年一脸希翼的场景不见。
“切~老爷子，我以前让你多上网、多上网，方便了解世界，但你不听”，青年白了他一眼，“别想哄骗我，我现在‘小成’之境。人网上专家说了等到‘大成’之境的时候就无师自通进行长距离的源能外放攻击”。
所以不需要教。
秦老爷子一愣，“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好骗了吗？！”
秦老爷子也不恼，继续诱骗:“那你看，你在‘小成’之境三年而一直无所突破，我这有个法门。可以助你突破，进入‘大成’之境”。
“呵~”，青年不吃这一套，“老爷子~你肚子里的货都被我掏干了”。
“呵~”，秦老爷子一挺腰，“年轻人，你对老一辈一无所知”。
“……我不信”，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其实在心里有一点点相信了。
“老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秦老爷子转身，摇头叹气道:“本来还想着把这法门传下去，看来是要跟着我这把老骨头进棺材里了……”
他的背影一片落寞……
“真的有？”
秦老爷转回身，满脸认真，“自然”。
青年盯着这张老脸。片刻，不经意的抬手。
突然，“咻！”
手中闪出几把赤红色“源能飞刀”。
秦老爷子久经战阵，什么没遇见过？反应不慢，脚尖轻点，拉开距离。
而源能飞刀离青年手一米后便因后劲不足自动消散。
“少玩花招，这没多大用”，秦老爷子摇头一笑。
青年认真道:“说好的老爷子，今天我认认真真陪你打一场，你给我突破修为的法门”
“当然……”
“那你老可要轻点~”
“呛~”，青年拔刀向前。
……
一番你来我往，结果却还是哪个结果……
青年再一次趴在了地上，这次是被打趴的。
感受着身上的酸痛，他大声道:“说好的老爷子，法门法门”。
秦老爷子吐了口浊气，这小子比上次又强了不少……
“法门？”，秦老爷子笑道:“法门就是扎扎实实、稳稳当当一步一个脚印的修炼。这是我最后的老底了，年轻人，你收好喽~”
青年一听这个，缓缓的抬头看着秦老爷子，看着对方不知羞的神色，怒道:“脸呢？！”
秦老爷子耸耸肩。把刀收好，坐在青年身边问道:“小子，十八岁算成年了。想到未来如何安排了吗？”
“未来？”，青年笑了笑:“明早去把我菜摊子摆起”。
“嘿~”，秦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这么没出息？要立志高远啊年轻人~”
“能当饭吃吗？”
“……”，秦老爷子被他噎了下，摇头道:“你这样下去是种浪费……”
青年慢悠悠的说:“我可没你那么高看我自己”。
“去从军如何？我这张薄面还有点用，我给你写封介绍信”。
“不去”，青年摇头，“我天生地养懒散惯了~军营规矩太多，我去了会发疯的”。
“也是……”，秦老爷子继续说:“那你就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县城了？这里还是太小了~你修为卡了三年，要知道，精进总在生死间”。
青年有些意动，但又摇头道:“你老说得没错，但大半部分的人却是得到了死”。
“呵~”，秦老头见青年对自己说的话总有回应的，无奈道:“你呀，就是活得太明白。别年纪轻轻的活得向个老年人，这不好。现在时至八月，各地的源能学院都要开始招生，你去试试看。就当去看看新世界”。
青年沉默了，“看看世界吗……”
“老爷子”
“嗯？”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秦老爷子一愣，瞟了对方一眼，“发现了吗？”。他看向夜空，也不隐瞒，“老头我时日无多喽”。
“啊？！”，青年顾不得全身的酸痛，猛地起身看着这个老人。
“啊什么啊？生老病死乃天之道”
青年沉默了会，他不是不知事的人。
气氛有些压抑。
不一会，青年打破平静，“老爷子，你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从八岁那年老爷子引导他进入源能的世界到现在二人已经相处十年，这十年间老爷子倾囊相助，这是莫大的恩情。所以如果对方还有什么未尽的遗志的话，他会帮对方去完成。即使这个遗志需要支付自己剩下的人生。
秦老爷子看着对方眼里的倔强，“哈哈哈~”。
这笑容畅快和欣慰。
他记起当初自己退伍回乡在本县的孤儿院当保安。
一天见这小子被几个同年龄的小家伙欺负。见对方不饶人，这小子忍无可忍下，忍着痛的下着狠手将这活人打翻在地上，并放下狠话:“以后！谁再欺负我！就是这个下场！”，话落，猛的又是一记鞭腿向带头之人。
那时候的秦老爷子想起了曾经的一场场“退无可退，唯有死战”的死局，还有那些已经没了多少的袍泽弟兄……
看着青年等着自己的话，他摇头笑道:“没有”。将死之人便不要给后人留下什么沉重的包袱，对方有自己的人生。况且他也没什么遗志。
“那老爷子……”
“嗯？”
“你给我取个名吧！”
“啊？！你不是有名字吗？”
青年摇头，“我想换了，就用‘秦’这个性！”
“……”，秦老爷子懂对方这个意思。秦老爷父母早死去灾变中，他后又投入军营为国守疆，无儿无女无牵挂。但现在，便承了对方这个情。
“嗯……我想想……”，秦老爷子思索着，带起记忆深处的过往。
“‘无衣’吧……叫秦无衣如何？”
“嗯！”，青年也不思考，点头应下。
“你也不问问这名字？”
“没必要”
秦老爷子“哈哈”一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