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变当日,李训见神策军中仇士良的三千义子兵来到了含元殿前,便知举事失败,大势已去了。趁着三千义子兵还未得令擒拿他,他便向宫外闯去。在紫宸殿门前,他遇到一队义子兵。这队义子兵将他拦位盘问,他说他奉仇士良之命出宫办事,这些义子兵听了,将信半疑,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出宫,怎么又有出宫办事之说呢?千总向李训索要仇士良的令牌,李训拿不出来,千总便道:“给我拿下!”
李训甫出一掌,击到千总的胸堂上,千总登时毙命。李训趁机拔出千总的腰刀,向宫外闯去。才跑了二三十丈,便被这一队义子兵追上围住了。他不得不拚死一战。李训早年在终南山修行时修习过武功,虽非绝顶高手,武功却是不弱。此时操刀在手,挥舞开来,霍霍生风,威力不可小觑,众义子兵一时之间却也不能擒住他。但义子兵人多,有几十人之众,李训却无法脱出重围,逃出宫去,若拖延下去,后面再有义子兵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正在李训拚死力战之时,焦处长赶到,挥舞风雷剑,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将这几十个义子兵戮杀殆尽。然后对李训道:“宰相,我护送你出宫。”
李训道:“不能走玄武门这条道,后面还有义子兵来。”
二人便择道来到宫墙前,施展轻功,越墙而过。
出得宫来,李训带领焦处长来到他的府上,命令家人赶快去逃往上党,只有那里是庇护所。接着马不停蹄和焦处长一起出了长安城,向终南山香草寺奔去。
在这患难之时,李训想到了宗密。
这日,雪下的很大,平地积雪没膝,李训施展轻功,踏雪而行,脚入雪只有一指。
焦处长则在李训身侧踏雪无痕,宛若御风飞。暗想他不能带人御虚飞终究是一大缺憾,否则此时携李训飞往香草寺岂不是快事?
从长安到香草寺近四十里的路程,二人匆匆行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见到宗密,叙说情由,宗密听后道:“你这宰相是当不成了,赶脆在我这儿出家吧,我给你削发剃度。”
李训道:“我的尘土缘还未了,暂时不能剃度。”
宗密道:“你还能有什么尘事?”
李训道:“在我举事之前,为防万一,皇上派郑注入主风翔任风翔节度使,他手里握有六万精兵,现在可派人通知他,让他发兵平乱。”
宗密笑道:“京城左右神策军有四万,守城官兵有四万,合计八万,他们已有了防备,你那六万精兵不是杯水车薪吗?”
李训道:“郑注有办法,这事得通知他!”
焦处长道:“你修封书信,我去传信。”
李训道:“好!你去好!你走路若御虚飞,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宗密道:“还是不让焦少侠去为好,他的名气太大,仇士良的眼线应该都认识他。”
李训道:“换别人去,不会轻功差,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宗密道:“我的三个俗家弟子轻功不在少侠之下,派他们其中之一去即可!”
李训道:“如此甚好,快请你的三位弟子来一见。”
宗密便令身边的小沙弥去喊他的三位师兄。过了一会儿,小沙弥转回,带来三个人,宗密便一一介绍道:“这就是我的三位俗家弟子:这位是南山樵子马行云,这位是沧桑一雁左盲生,这位是闲闲书生。”
大家相见,一一过礼。焦处长心觉奇怪,江湖中三个响当当的人物,何时为何拜在宗密门下。他却不知这段因由:一年前,江湖众人追袭盖天老时,在太白山的悬崖的山洞中,三人被鬼头青和鬼头红捉去充当盖天老的食材,被盖天老吸干了真气,是宗密慈悲相救,将三人扛上崖顶,施以真气,三人才得以活命。三人为报答活命之恩,遂拜宗密为师。三人在崖顶静坐了七天,才得以复原,三人遂下崖入洞去寻找江湖群豪,结果发现群豪已死,同时意外发现了盖天老遗留在山洞石壁上的那段文字,三人读后恍然大悟,依法修练,用功一年,皆得正果,修成了绝世轻功御虚飞。
宗密令闲闲书生去给郑注送信,南山樵子马行云和沧桑一雁左盲生入宫城去打探索消息。李训、焦处长和宗密三人则在方丈室内喝茶等待消息。
至天黑时闲闲书生转回,带回消息说郑注已被监军张仲清和押牙李叔和设宴所杀,尸体运往长安,枭首。
李训道:“彻底败了,好快的动作!”
宗密道:“死心了吧?剃度吧!剃度了仇士良会放你一马!”
李训道:“还有一条路可走!去上党,让刘从谏出兵勤王!他是唯一没有监军的节度使。”
宗密闻言大吃一惊,道:“万万不可,你怎么有这种想法,你忘了董卓勤王的例子了,你想让天下大乱吗?刘从谏那人,表面忠诚,内实祸心,你可死,但不可引狼入室。”
宗密这样评价他,焦处长不置可否。但宗密是出家人,出家人是不诳语的,他既出此语,想来是无虚的。
李训道:“让我再想想吧!”
宗密道:“想也不要想,快灭了这个念头!你要为民着想!”
这时南山樵子马行云和沧桑一雁转了回来,带回来消息说长安已全城戒严,禁止所有人出入,大臣已被杀了十之八九,神策军的士卒在全城搜捕李训。
宗密令他仨人去休息,明天接着打探。
第二日和第三日,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带回消息说神策军乱了,他们假借搜捕李训之机,在京城里四处掳掠,屠杀百姓。
李训开始想是否去投案自首,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他身为宰相,应当这样做。
宗密和焦处长坚决反对,牺牲了李训,全城百姓也不会转危为安。困为仇士良凶残成性,纵兵掳掠残杀是他的手段。他要杀给所有活着的人看,树立淫威,让天下反侧心寒。
李训自此忧郁不乐,自觉生不如死。到了第五天早上,三人在方丈室内叙谈,宗密再一次奉劝李训剃度,李训沉默不语。这时,小沙弥急急忙忙跑来报告说庙门外来了一队官兵,由五人带领着,要方丈出去问话。
宗密问道:“那五人长得什么样?”
小沙弥道:“一人面长目细,身体修长;一人身体粗壮,手拿大杵;一人鼻如蒜头,手握利剑;还有二人...”
焦处长听了道:“这是九貔貅中的五貔貅,看来今天咱们要有一场恶斗了!”
宗密道:“不能与之相斗。若斗将起来,你我联手固然可以保宰相脱身,可是,我庙里的一众僧人就要倒霉了。”
焦处长道:“不斗怎么办?他们是冲着宰相来的,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宰相抓走?”
宗密想了想道:“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削发剃度,做了僧人仇士良便不会再难为你;二是由焦处长保护你去上党,你选那一条路?”
焦处长道:“就是削发剃度做了僧人仇士良也不会放过宰相,我看还是走第二条路吧!”李训赞成焦处长的选择。
宗密道:“若是如此,抓紧行动,我这庙有个后门,你们从后门走,可避开官兵,我去大门前与官兵周旋,可以拖延时间...”
焦处长和李训依言而行,宗密便去大门前去见官兵。他来到门前,见了五貔貅,笑脸相迎道:“原来是五位贤友,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五貔貅已等的有些焦躁,正要冲入庙里去,见出来的是宗密,且又笑脸相迎,便消了烦恼。龙未央笑脸搭话道:“宗密国师,原来这里是你的道场!”
宗密是文宗皇上的国师,常在宫中与文宗谈禅,与仇士良和九貔貅很是熟络。此时熟人相见,自然倍感亲切。
宗密道:“那里!那里!庙小简陋,让龙贤友见笑了!”
龙未央道:“见笑不敢!我们今天来是找你要李训的!”
宗密道:“先不忙说这些,先到我庙里喝杯热茶去,再说站在外面也冷。”
宗密如此一说,五貔貅还真感口渴,也觉到了寒冷,见他不否认见到了李训,只道他是想密谈,便跟他进了庙,来到了客堂里,各认座位坐了,接过小沙弥奉上来的茶,一番品呷后,龙未央道:“宗密大师,该请李训出来相见了吧?!”
宗密道:“李训已经走了!”
龙未央道:“走了?什么时间走的?”
宗密道:“五天前。我推荐他去福建蒲田寺出家做了和尚。焦处长保护他去的。”
龙未央变了脸色,福建距长安有万里之遥,天高皇帝远,仇士良的势力亦未鞭及,若要追到福建去,这差使可就苦了,况且他身边还有焦处长护卫,五人追去也难有胜算。
龙未央道:“你知不知道李训犯了何事?”
宗密坦然道:“知道啊!他策划了甘露之变,杀了宦官,还险些杀了仇公公!”
龙未央道:“知道了你还保他?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是杀头之罪!”
宗密道:“没办法。出家人遇苦则救,不惜身命,我只能这么做!你回去对仇公公说,李训已经身入空门,不再过问俗事,教他不要再念怨不休了!”
龙未央嘿嘿冷笑起来,道:“我不去说。我带你去见仇公公,你去对他说去。”说罢令单刀貔貅去门外拿来给李训预备的绳索,将宗密五花大绑了,押出庙门,准备回长安去复命。
宗密的弟子们都不会武功,不敢与官兵放对,眼睁睁看着宗密被押走,毫无办法,只有合掌念阿弥,求佛保偌。
四貔貅带着一队官兵,押着宗密在雪地里行了五六里路,正行之时,从头顶上方落下来三位怪人,拦住了去路。
他们是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他三人从长安打探消息回来,听小沙弥诉说了宗密被带走的原委,大吃一惊:仇士良凶残暴戾,岂能放过宗密。仨人一议,便循路寻来,欲解救宗密于途中。
龙未央见三人不是和尚,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但显见来者不善,便令三十弓箭手向前横列一队,上箭拉弓,以防不测。
龙未央道:“三位是哪路江湖好汉,为何拦路?”
南山樵子马行云向前一步一顿铁扁担道:“我们是宗密大师的俗家弟子,特来解救我师父。你们若放了我师父,咱们万事好说,倘若不放,让你尝尝老子铁扁担的厉害!”
宗密对他三位弟子道:“行云、盲生、书生,你们不可造次,咱出家人畏因不畏果,我放走了李训,果应受责。我此去见仇公公,与他好言相叙,或许他念在往日情份上,会放我一条生路。”
南山樵子马行云道:“师父好糊涂,仇士良现在就是条疯狗,你放走了他的死敌,他岂会饶你!师父,咱们师徒同心,此时设法脱身而去是正理。”
龙未央见他三人说着便要动手,即刻下令道:“放箭!”通过对付焦处长,他总结出心得,对付轻功高的武学高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乱箭射他。随着他一声令下,乱箭如雨射向他三人。
他三人早已防备,见乱箭射来,南山樵子马行云旋转起扁担来,箭矢被纷纷打落,却有一只箭没防住,嗤地一声,射到他肩膀上。沧桑一雁左盲生挥舞鬼头刀阻拦,大腿上也中了一箭,只有闲闲书生挥动铁扇尽数挡住了箭雨。
龙未央哈哈大笑,得意地道:“你纵然是神仙,也会百密一疏。”
三十弓箭手射了一箭,便需要拿箭上弓,只这一停顿,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三人已凌空掠到弓箭手们的上方,各展绝学,杀向弓箭手。
弓箭手们射箭准头好,武功却稀松平常,手持弓箭,很难抵挡三大高手的凌厉杀着。
南山樵子马行云铁扁担上贯上内力一扫,便扫死了七八个;沧桑一雁左盲生鬼头刀横向一切,将七八人斩为两截;闲闲书生一掷铁扇,铁扇纵向飞行,划断了十余人的咽喉。三人各出一招,便将三十弓箭手杀得只余一二。四貔貅还没反应过来,杀戮便已结束。
龙未央见他三人武功好生了得,以他们四貔貅对之未必有胜算。他迅速抽出长剑,横剑搭在宗密脖子上,道:“你们仨听着,你们若动一动,我便杀了这老秃子。”
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三人投鼠忌器,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南山樵子马行云道:“龙未央,你也是成名的人物,拿我师父要挟我们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咱俩比武论真章。我若赢了让我把我师带走,你若赢了我立即自裁,让你把我师父带走。”
龙未央轻蔑地道:“我是朝庭命官,不是江湖屑小,谁与你按江湖规距办事?现在宗密就在我的剑下,我随时可以一剑杀了他。你们若弃械受缚,跟随你们师父去见仇公公,听他发落,我可以不杀宗密。否则,我便杀了他,再与你们相斗。你们如何选择?”
他们仨人气得无言以对。
龙央道:“我数三声,你们不弃械受缚我便杀了他。一!二...”
三人同声道:“好!好!好!听你的!”同时抛弃了兵器。
龙未央指示兵卒拿绳索将三人绑了,命三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令宗密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令几个士卒用枪抵住宗密的背,若他三人有异动,便立即杀死宗密。
一队人便在雪地里慢慢前行。行了一会儿,追风貔貅追了上来。他围着香草寺转了一圈,嗅到了焦处长和李训的气味,循味追了几里,发现了两个身影,确定是焦处长和李训后,便转回报信。
四貔貅得到了李训的讯息,喜出望外。五人一商议,由五人合力对付焦处长应该有胜算,李训武功低微,不会御虚飞,可擒可杀也可纵,因境而定。五人计议一定,便令士卒们押着宗密和他的三个徒弟回宫城,因为三十弓箭手已死,剩下的士卒武艺低微,跟去也起不上作用,只有徒自减慢行速而已。龙未央给宗密摞下一名话道:“你老老实实去见仇公公。你若中途跑了,我便杀掉你的一庙子孙,你跑了和跑不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