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绣花鞋踩踏着门前的积水，染湿了鞋面。一深一浅的两道脚步声由门外传来，小女孩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白小五一进屋便瞧见二姐姐坐在椅子上，一脸呆呆的模样，似是在思考。
黑棕色的发丝散落在雪白的颈后，半垂着眼眸看着桌面，卷翘的睫毛在并不挺拔的鼻梁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影，看上去带着丝丝忧伤，淡淡寂寞之感。
白小五看不出那些成年人的感伤，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二姐姐长得很好看，二姐姐好像不是很开心。
小小的身子迈步进门，一把就扑在了兰花怀里，仰着脸撒娇道：“二姐姐抱抱。”肉乎乎的的小脸蛋在兰花的腿上蹭了蹭，如刚刚打好的年糕一般软糯。
兰花低头看向趴在腿上的小家伙笑了笑，伸手捏了捏白小五的脸蛋道：“今日下雨，怎的来了？”
“当然是想二姐姐了呀！咦！二姐姐说话了。”白小五咧嘴笑着回答。
“瞧你这一身汗，跑过来的？怎的这般着急？”兰花摸了摸白小五的头，然后把人抱了起来，从怀里掏出手巾仔细的擦着白小五脸上冒出来的细汗。
白小五听到询问后，脸上的表情落寞了几分，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小小的眉毛拧在了一块，耷拉着下来，眼睛盯着相交的手不说话。
今早白小五如往常一样跟着赵姨娘去了祖母的院子请安。本就不太喜欢自己的祖母，今天额外的给了她一块桂花糕，心情很好的早早把人都给遣散了。
出祖母院子前夫人直夸自己长得可爱，说是小哥哥想她了，要跟她玩。天知道她是多么不喜欢跟小哥哥玩，每次小哥哥都欺负她。
就这么的在夫人的院子里用了早善后，她才跟着嬷嬷回去。待到能瞧见自己跟姨娘住的院子时，父亲正好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
她快步迈腿就往院子里跑，刚进院子便听见屋里传来姨娘的哭泣声。在她的记忆中姨娘不曾哭泣过，也不曾跟父亲有过什么矛盾，今天这是怎么了？她不明白。
看着姨娘哭，白小五也哭了起来，抬脚上前去靠在姨娘身上，垫着脚间伸手拿自己的小手绢替姨娘擦泪。
赵姨娘瞧见小女儿这般董事的模样，想起了记忆里那幅画面。那天如今日一般，小小的人儿抱着她，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看着重叠的两道身影，心里更加酸涩起来。
她抱起了白小五哭着喃道：“原以为这般便是对你最好，没曾想娘亲终是亏欠了你。”
她听不明白姨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姨娘难过，很是乖巧的搂着姨娘的脖子学着姨娘平时哄她一般安慰道：“姨娘乖，姨娘不哭，莲儿以后也乖乖，不惹姨娘生气。”
过了许久姨娘才把自己放开，传了善。刚吃过午膳雨也停了，父亲不知怎么的这个时辰却是来了。
父亲叫了嬷嬷来把她领走，就这么的她就来了二姐姐这里。
兰花瞧着白小五的模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即开口询问了起来。
“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么？”话音刚落绿扶便领了大夫进了院子。白小五瞧见有人来，很是乖巧的住了口，虽然她小但是她知道，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能说家里的事情。
进院子后大夫便侯在了门口，等绿扶禀报之后，才进了屋。
大夫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模样，一身蓝青色长衫，留着小山羊胡子，皮肤白皙微皱，肩膀上挎着一个木箱子。他一进屋便打开了木箱子，从里拿出了一个小方枕，放在桌上。
很是规矩的说了句：“劳烦小姐，把手搭上去，让老朽替您把个脉。”
兰花放下了白小五，伸出手来放在了小方枕上。
待大夫诊脉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大致是脑袋疼不疼，饮食如何，可曾出现过其他症状等。兰花也耐着性子一一作答，待一切结束后。
站在一旁的绿扶便开口询问道：“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身子已经不碍事了，好生调养就好，至于这个癔症的问题，老朽猜测是受了刺激导致的。”
“那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个嘛！······或许明天，或许一个月、一年都有可能，老朽也说不准。”大夫摸了摸山羊胡子迟疑到。
绿扶还想说话，却是被兰花给拦了下来，她招手叫绿扶把人送了出去。至于自己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她倒是不在意的。
此时白府的另外一个院落，赵姨娘正跪在地上哭着求着白俊生。
“老爷，香儿求求你，不要把兰儿送过去。妾身不求兰儿荣华富贵，只希望老爷能够把兰儿嫁到一个殷实的人家做正妻。”
赵姨娘一直都知道老爷有打算把其中一个女儿送进王府，三个姑娘几乎一般大，从模样上看，兰儿瘦弱看起来比另外两个姑娘要小些，怎么的也不能是兰儿才对呀！可为什么会是兰儿？
“哎！香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实话跟你说吧！王府点名了要兰儿，可不是我能做主的。”白俊生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虽然他是真心喜欢赵姨娘的，但是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却也是让他不喜的。说了多少次，兰儿是过去是享福的，怎么就是不听呢！
如果不是王府点名自己也是打算把四女儿送过去的，奈何……哎……。想当初她要那野种记名在正妻名下，自己也是给了。怎么就这般不识好歹？
赵姨娘瘫软着坐在地上，眼眶里的泪水如雨水般滴落。她的兰儿怎么可以去给人做妾？
这些年来，她附小做低，为了让兰儿能够有嫡女的身份出嫁，她牵着兰儿小小的手去了夫人哪里，这些年来装作不关心的模样，即使知道夫人不待见她，也知道下人会因为夫人老爷的不喜欺负她的兰儿。
她也忍了，怎得临了却被人充当了棋子，送去给人做妾。
她好后悔，当初怎就听了白俊生的甜言蜜语进了这白府。要是被阿瞒知晓怕是会怪她的吧！怪她不曾好好照顾兰儿，怪她作贱自己进了这白府做了妾。
耳边白俊生接下来说的什么她已全然听不见，脑子里满是对自己的埋怨，就这么呆呆坐在冰凉的地上不曾移动过。
就连白俊生离开，她也不曾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