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17日下午2时40分,一架从苏黎世飞往北京的飞机着陆,巨大的轰鸣声充斥着耳膜,空姐甜美的嗓音响起,提醒各位旅客拿上行李。
“这位女士,飞机即将着陆,请您做好下机的准备。”乘务长拉开帘子,扬起职业化的微笑对商务舱的一个旅客说。
金筱媛支起身子,将东西收拾一番,在飞机停下之后第一个迈出机舱。
阳光正热烈,金色光辉洒在她的茶色亚麻布长裙上,米白色开衫的袖子微卷,显得有些干练。
她打开手机,第一时间就拨通了通讯录里第三十七个联系人的名字,江畔。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她眨了眨茫然的眼睛,不死心地又拨了一次,依然是同一女声。
垂下头,金筱媛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下第三十八位联系人。电话嘟嘟两声后很快被接通,细腻清澈的女声流淌:“喂,您好。”
“喂,姜盼。我是金筱媛。”她顿了顿,“我回国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你回国啦,”
“恭喜呀。”
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恭喜的,她们关系实际也没有那么好。
“那,小媛。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机场。”
从五年前金筱媛到苏黎世大学读书以后,两人就很少联系了。原本她们的交集便只限于江畔,后来江畔不在,两人便逐渐不再联系了。
‖
在机场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小时,姜盼才到,气喘吁吁地四处张望,到机场来她其实已经很快了,尤其是对于姜盼此时的工作来说。
金筱媛远远朝她挥了挥手。
相比五年前,金筱媛在国外呆过之后更有名媛淑女的气质。而姜盼瘦了很多,皮肤也更白了,做了模特以后,她比以前自信了很多,也更有气质了。
金筱媛咦了一声,“大明星怎么不带墨镜口罩就出门了?”
姜盼笑笑:“不过是一个小模特而已,又不是娱乐圈明星。”
其实也只是客气话,走出机场的路上不断有人认出她请求合影。
也有人问起她身边的女人是谁。
“抱歉,她是圈外人,无可奉告。
‖
姜盼挑的是一家环境很不错的餐厅,在四合小巷的一个僻静角落。
里面三三两两有些人,见到姜盼这位国际有名的超模也只作寻常的打打招呼。
姜盼径直走向房间,才有人前来招待。
“老样子。”
熟稔地说了一说,姜盼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回来后对她颔首笑笑:“请便。”
金筱媛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这时侍者推着餐车已经来了。
布完菜,金筱媛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青菜羹,垂眸思索良久,方才用纸擦擦嘴,问道:“江畔他……怎么样了?”
姜盼心底一沉,这个问题终于来了。
“故意伤害罪,他被判刑四年。”她低声说道,阖了阖眼。
“怎么会!?”金筱媛猛地站起来,激动得打翻了手边的热茶,也不顾烫伤的手背,撑着桌子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发生了什么?”
‖
姜盼还记得学校为他们举行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天气很晴朗,浩远的苍穹湛蓝如洗。
姜爸爸和姜妈妈却因为要在医院处理一起重大的车祸事故,匆忙进行手术。
江畔呢,是她两个月的时候爸爸妈妈在江边捡到的。
小小的婴儿躺在摇篮里,脚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四个月。
她是姜家人期盼许久才得来的小公主,所以她叫姜盼;他是一个在江边被拾到的弃婴,所以他叫江畔。
姜家人心善,对江畔如亲子般照顾,但也没有隐瞒他的身世。
所以这一天的红毯,是十八岁的江畔挽着十八岁的姜盼走的。
少年脸上淡淡的微笑和衣袖上皂角的香味,在温和的日光里,逐渐模糊,恍惚在她痴痴的眼神里,却莫名延伸出悲伤的味道。
‖
江畔特别优秀,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几乎个个都认识他。除了他是纪检部部长以外,还因为少年出色的容貌和常年占据年级前三的成绩。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高大阳光帅气,江畔属于那种特别干净清透,温文尔雅的男生,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按理来说,这样的男孩子应该不乏爱慕者,事实也的确如此。
江畔收到过无数情书和小零食,面对这些他只是在接受时无奈地笑笑,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扔掉,或者交给姜盼处理。姜盼问他为什么如此冷漠,男孩却笑了:“对别人没有必要四处留情啊。”
“盼盼,她们喜欢的只是我的成绩和外貌,明白吗?”
“盼盼,只有你是明白我的呀。”
不,她不明白。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在那样,一个冰冷漆黑的雨天,江畔面无表情地开着一辆小轿车直直地撞向了爸爸。
从此她的爸爸成了病床上的木头人,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从此她没有了哥哥,她的哥哥是杀人犯。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妈妈只是神情复杂地告诉她不要怪江畔,她看见了妈妈转身流下的泪水,她真的不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啊……
‖
姜盼盯着金筱媛的眼睛,语气颤抖而无助:“他开车撞了爸爸呀……我的爸爸变成了植物人。”
“我恨他,所以我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怎么会是这样……”金筱媛无力坐到椅子,喃喃自语,“他一定有苦衷的,一定是这样的……”
“江畔如何,已与我无关,我现在过得很好。小媛,就让这件事过去吧,既往不咎。”
“不可能。”金筱媛咬牙,“我会查到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