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雨滴愁更向深
“相公，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子？小姐的衣食住行已经统统是由我亲自负责的了，煎药、送药途中我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本来以为这样小姐就能够好起来，可是如今非但不见起色，甚至还越来越严重了！”
“别急，药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看她现在的状况倒是真的有点像是中了‘噬魂散’。”欧阳伟道。
“什么是噬魂散？”静淑问。
“现在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好了，时辰也不早，你还是先把药送去吧。”
“嗯。”静淑不安地端起药碗往静琪房间走去。
静淑刚伸手推门进屋，所看到的景象简直让她吓了一大跳，震惊之中甚至把手中的汤药都掉到地上去了。
“珠儿，你在做什么？”静淑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珠儿此刻显得有些百口莫辩，她试图赶紧把手中的药包收起。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样会害死小姐的！”静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不会的，王爷给我的是虫草的药粉，这药对小姐的身体有益无害！”珠儿解释道。
“虫草？珠儿，你真是爱他爱疯了！跟我来！”静淑一下拉着珠儿的手就往外走。
“进去！”静淑一把将珠儿推到房间里，转身把门锁上。
“发生什么事了？”欧阳伟放下手中的医书，问。
“相公，请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静淑把刚才从珠儿手上夺走的药粉包交给了欧阳伟。
欧阳伟疑惑地接过药包，凑到鼻子边上嗅了嗅，脸色霎时变了。
“这是谁给你的？”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静淑道。
“这叫‘噬魂散’，是类似于‘五石散’的一种，不过它的药性可要比五石散更为猛烈。主要成分有西域草乌、鬼针、崖香、黑丑、碱花、野菱、旱莲、辰砂等八种药材，药性至阴至寒，而且单凭普通把脉并不容易看出来。”欧阳伟道。
“那这药有什么危害？”静淑继续问。
“它会让人心悸无力、精神涣散，长期服用以至记忆力衰退，甚至永久丧失记忆。”
“啪！”清脆的一下掌声伴随着欧阳伟的声音落下。
“你听到了没有！这是毒药！难怪小姐久病不愈，病情每况日下！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五王爷给你的所谓虫草粉！有益是吗？那你吃啊，你把它全部吃掉啊！”静淑一把将药包扔到地上。
“静淑，冷静点，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欧阳伟把静淑纳入怀中，接着道。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药？”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毒药，当时五王爷把药包交给我的时候说这是虫草，我也曾经把药拿到城中的药店里问过，大夫们都说这是真的虫草粉末！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噬魂散！”珠儿哭着说。
“原来你当天问我虫草的事情就是因为这样。那为什么你不干脆把这事告诉我们呢？”欧阳伟道。
“因为王爷说姐夫要是知道了铁定不会用，万一生气了可能连小姐的病也不治，所以，所以就让我不要说出来。”
“之后呢？静琪有静淑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你应该不可能继续下药才对，你把药都下到哪里了？”
“她趁着我们不注意把药加到小姐的茶水里了！”静淑说着又是一个巴掌。
“静淑，不要再打了，这也不是珠儿的本意！”欧阳伟劝说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能够成为她加害小姐的理由！”静淑继续说。
“你认识那个五王爷多久了？你竟然相信他说的话也不相信我们，我才是你的姐姐，你的亲人！难道你忘了，当日小姐是如何把我们从‘黄肥猪’的手中救出来，又是怎样义无反顾地收留我们，安顿我们！若是没有了小姐，你我今日恐怕早已沦落风尘或是命丧黄泉！”
“对不起，姐姐，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小姐对我们的恩德，我没有！”
“你自己打开看看这是什么！”静淑从柜中掏出一个锦盒扔到珠儿面前道。
“这是……”珠儿双手捧着盒子，哭得更凶了。
“这些都是小姐给你准备的嫁妆！小姐说是怕用得着的时候来不及凑上，所以她就一直到处张罗着。不管是在相府还是皇宫，只要是有合适的小姐就会留着存起来，放到盒子里收好。这些年来虽然你不在小姐身边，可是小姐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这些金银首饰统统都是她给你留着的！”静淑接着说。
“小姐怕自己进了五王府以后会遭到什么不测，所以她就在我出嫁的时候把你的那份嫁妆都交给了我保管。直到前些日子，小姐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她以为是自己把你的嫁妆给弄丢了，还一直在找！”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姐姐，对不起！”珠儿跪在地上不停地道歉。
“小姐实在是白疼你了，你说你对得起她吗？”
“对不起，姐姐！我真的是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轻易就相信别人，对不起姐姐，求你原谅我！”珠儿拉着静淑的衣角不停地道歉这。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去原谅你，这一切都该是小姐说了算。走吧，跟我去见小姐。”
“姐姐……”
“走！”静淑毫不留情地拽着珠儿来到静琪的房间，用力地把她甩到静琪床边的地上。
“怎么了？”其实静琪早就被静淑打破药碗的声音给惊醒了。
“你自己说吧。”静淑冷淡道。
“珠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的脸都红肿了一大块？”静琪问。
“小姐，对不起！我错了！小姐，对不起！”珠儿使劲地朝地面磕头。
“怎么了？快起来啊，你们到底怎么了？”静琪想了想，接着道。
“是因为你下药的事情吗？”
“小姐，您……”珠儿和静淑都同时愣住了。
“那些药我越吃越是不对劲，所以便让阿牛哥私下去查了一趟，果然里面已经被人下了药。起初静淑说觉得珠儿有些不妥我也不太相信，可是后来我亲眼看到了她趁我睡着的时候在茶水里下药，那就由不得我不相信了。”静琪道。
“小姐您为何当时不说出来呢？”静淑问。
“因为还不是时候。”静琪的话实在让人不解。
“你的意思是，病发的时候还没有到？”欧阳伟揣测道。
“没有错。刚开始的时候伊祁晟交给珠儿的的确是虫草粉末，而珠儿也很小心地把药粉拿到不同的地方验证过，确认无误以后才开始将其加入药中。噬魂散是伊祁晟后来换的，因为他知道珠儿已经是百分百地信任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您明知道药里有毒也照样子喝下去？”静淑更加不解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伊祁晟相信我确实是服用了噬魂散，中了噬魂散的毒。只有这样做，我才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回到王府，查出他的秘密。”静琪接着继续道。
“静淑，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发现了这件事的话肯定不会让我冒险的，对不起，我只能够联合阿牛哥瞒着你。不过我始终还是拗不过你们，阿牛哥到最后还是选择帮你，他已经把信送到我哥手中了，这是他的飞鸽传书。”说着，静琪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欧阳伟。
“‘已将镯子送至主人手中，请勿轻举妄动。’”欧阳伟读出纸条的内容。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一定要在他们来到以前把伊祁晟的秘密查出来！”静琪坚决道。
“小姐，您为何要如此固执？若是有何闪失，您性命不保啊！”
“欧阳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带着静淑、珠儿和小山离开益州，带着我的信到邺城去，只有这样才可保你们平安。”
“小姐，那您呢？您跟我们一起走啊！”静淑哀求道。
“小姐不走我也不走！我要留着照顾小姐！”珠儿道。
“都不需要再说了，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己的，当初我救你们并不是想要你们为我作什么牺牲。再说，你们留着也帮不上忙，听我的，到邺城去等我，我会平安回去的。”静琪安慰她们说。
“不过你打算用什么借口回去？你让我们全跑了那岂不是摆明告诉伊祁晟你是有预谋的？”欧阳伟道。
“放心，你们尽管有多远跑多远，这里的事我自有办法。只要让伊祁晟相信你欧阳伟是浪得虚名，治不好人又怕惹事上身，于是连夜带着一家老少匆忙离开，那就成了。”静琪笑道。
“哇，那我岂不是英名尽毁？”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的。”静琪接着说。
“静淑，好好照顾珠儿，不要再责备她了，其实说到底，珠儿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珠儿，对不起，我们应该早就把事情告诉你的。乖，不要再哭了，事情很快会结束，到时候你们就可以重新过上正常的日子了。”静琪轻轻地抚上珠儿红肿起来的脸。
“不，小姐，您不要这样说，是珠儿没用，是珠儿害了您！我知道您和姐姐都是为了我才瞒着我的，这段时间以来你们经历过的都并非我所能够了解，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只要乖乖地为王爷做事他就会多留意我一点，因为这样我才不相信姐夫，对不起！都是我，是我的错！”珠儿说着忽然一下子冲上前去拾起针线篮里的剪刀就要往自己的喉咙插。
“珠儿！”静淑惊叫了一声。
鲜血沿着剪刀不停地往下落，滴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溅出一抹妖红。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珠儿手中的剪刀，还好，那锋利的刀锋并没有落在珠儿的脖子上。然而这血的主人是谁呢？下一刻，大家都愣住了。原来是离篮子不远的静琪及时发现了珠儿的意图并挺身用自己的手去挡住了珠儿手中的剪刀，而她的右手手掌此时已经几乎被剪刀所贯穿。
“小姐！”珠儿慌忙地支撑着静琪摇摇欲坠的身体。
“为什么要做傻事？你不是常说你的命是我的吗？既然如此，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够轻易地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剧烈的疼痛以及失血过多使静琪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我说你们也太激动了吧？看，到最后被麻烦的还不也是我！”欧阳伟嘴上说得轻松，刚才的一幕可是让他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小心地把静琪抱回到床上，替她包扎了伤口，待一切都整理好以后，才开口问。
“也该是时候说说你的计划了吧？”
“很简单，欧阳大夫你医术高明，可是平常为人乖张，想必仇家也有不少。到时候只要假装仇家上门闹事，然后我们来个集体逃忙那就好了。当然，我中途会因为走散了而被凝香姐她们捡回倚香居去，剩下的就是等伊祁晟把我接走罢了。”静琪道。
“凝香姐那边你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欧阳伟问。
“我都已经跟凝香姐沟通好了，但是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事除了你们和凝香姐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就连暖香她们也不知道吗？”静淑道。
“知道的人越少，效果就越逼真。伊祁晟为人心思细密，而且事事谨慎，要骗他就必须要真情流露，因为说到演戏，没有人的演技可以比他更加精湛。”
“药是他让珠儿下的，如果我们全部都走了，那岂不是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下药的事？”欧阳伟说。
“这一点你大可以不必理会，你的任务就只是带着他们几个平安地到达邺城而已。你们放心，就算他识穿了我的计划，他也不会伤害我的，因为他的骄傲并不允许他这样做。由始至终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要赢伊祁健。所以我的命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件战利品而已。再说，必要的时候他还能够把我拿出来充当一下挡箭牌，那他又怎么会伤害我呢？”静琪很是自信地分析着，尽量让他们感到安心。
“听我的话，走吧，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
“小……”
“好，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明日一早我就去安排一切，明晚立刻动身。”欧阳伟道。
“有你的这句话我就安心了。”静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小姐，小姐我不要！”
“现在不是你们主仆情深的时候，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这是皇族的争斗，我们留着只会给静琪拖后腿而已！对于五王爷或者是皇上来说，我们的命根本一文不值，可是对于你们小姐而言，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伤害你们一根头发，这样你们懂了吗？”欧阳伟呵斥道。
“可是……”
“哪有这么多的可是，这里我说了算！谁也不许再轻举妄动，不然害的就是你们小姐，听到了没有！”欧阳伟可是少见的威严。
静淑和珠儿怎么拗不过静琪他们，最后亦都只唯有妥协。这一切一切，也许静琪早已感到茫然，她不能够再把不相干的人给牵扯进来，因为前面的也许会是一条不归之路。
夏天已经过去了，初秋的夜晚大街上显得有些萧条。
“王爷！王爷！”
“哟，凝香姑娘，请问有什么事啊？”张福开门道。
“张总管，王爷呢？麻烦您通传一声说我有急事要见王爷！”凝香着急地说。
“王爷他正准备就寝呢，要不明天再……”
“不，不行！不能够等到明天了，卓雅她等不到明天啊！”
“你说什么？这卓小姐人不是好好的在欧阳大夫的医馆吗？”张福不解。
“我也不知道，是暖香她们在祈福的路上把卓雅给捡回来的，回来以后她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谁都不认得！而且当我去到医馆的时候，里面的东西统统都被打烂了，一个人呢也没有！”凝香接着说。
“张总管，请您跟王爷通报一下吧，我知道我不该来这里的，可是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有王爷才能够救得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