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会想自己便是好与坏的过渡体,与我不熟悉时会相信道听途说的乖巧,深入接触中又会感受到明知故犯的叛逆,但好与坏之间从来就没有明确的分界。在安逸的舒适圈中呆惯了总会好奇另一种生活,一旦有机会接触到新鲜的状态,便会野蛮生长,不可收拾。
办公室内,一片和谐,与老师的课后相处总会多几分轻松。不巧赶上了这个舅舅给自己的大外甥进行思想教育。我故作投入地完成自己的手头工作,希望尽快逃离这尴尬的局面,不料还是被cue到。“健能在班里表现怎么样啊,是不是特皮”,我礼貌性地笑了笑并未回应。那少年的反应倒是自然“怎么会,舅舅,我最近挺听话的,是吧”,说罢,一脸无辜地望着我,真的是不得不再次拿出我礼貌性的微笑。应该是少年和李老师特殊的关系,在班级里他的表现也是格外突出。成绩末流可人上进,每日追随在我身后,明明知道他不曾深究成绩问题,却还是得耐心回应。从学校到补习班,从课堂到课外,哪哪都有他的身影,一本正经的搞笑。
学生时期的互动总是离不开课堂,老师留下人物速写的作文题目,自以为是活跃同学感情的操作,却将班级气氛推向了躁动。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会从细节中成为他人的谈资。那几日,有从相互描写中窥见爱情萌芽的,也有在一厢情愿中看到友情破裂的。而我从来不曾关注这些闲言碎语,我只知道,只要是被老师认可的文章,对象不重要。于是,我自然将目标放在了平日最特殊的郑同学身上,长相突出,性格突出,如此优秀的素材大可供我放肆渲染一番。我不曾想过这样的想法竟在郑同学的心中埋下了爱情的种子。
无论是他与我班外好友的熟识,还是打听我的喜好,都让我感觉到他正一步步靠近我的圈子。记得那个课后,他蹲在我的课桌旁,不好意思地凑近我,留下了一句明明都可以听到的“我一定会让你的名字出现在我家户口本上的”。那时的土味情话还没有那么招人烦厌,反而令人分分钟上头。我从来都没有去思考过那句话的真实性,倒是被郑同学这样的幼稚给整笑了。身边渐渐多了玩笑声,起哄声,不用我自己去回忆,总会有人替我把那句话记很久。周末,我还在被窝里苦苦挣扎,窗前似乎是出现了郑同学的身影,一瞬间我真的是认为自己最近被他整魔怔了,可细看,他还是在那里,带着他所谓的打听到的我喜欢的零食。第一反应我竟没有好奇他是如何进来的,倒是注意到了不能让他看到我如此邋遢的样子。我气急败坏地将他撵出去,管他何等委屈,不能让自己的形象从他这里破灭。
那天过后,我们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他来找我的次数也不再那么频繁。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伤害到了郑同学的热情,可一认定自己对他不曾有过邪恶的念头,倒觉得将他的热情扼杀在摇篮里也不妨是一件好的事情。终于,他主动来找了我,也期盼听到我也曾对他有过好感的肯定。我迟迟没有回答,他开始犹豫,开始怀疑,开始思考自己的一腔热情是否付之东流,他不愿承认,不甘心地问“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作文里面要写我”。“因为你好写啊同学”,我知道,当他听到我内心的想法也终将明白我眼中的幼稚……我认为的幼稚。
升入中学时我对自己的班级并不满意,它给我带来了老师的偏爱的同时,也狠狠地将我的朋友挡在另外的故事里。分开之后,我们的故事不再产生交集,倒像是两条平行线,任剧情自由发展,我们都成了观看的人。我开始想念和小敏,铱文一起的肆意妄为,也会在梦中无数次构思自己下一次出现在她们故事中的惊喜,可想象永远只能想想,我们还是各自灿烂,也会彼此照耀。
我和我的班级没有感情,不存在依赖,这让我们的毕业显得那么容易。几年的时间里,总有人出出进进,我能记住的总是最开始的我们。最开始的蛆同学是与严樹同班,与我同校,不过这都是后来聊天时才发现的。三年的时间,我也只是和蛆同学有过最后三个月的革命友谊,我们总会戏称那是“体育中考下的革命友谊”。始终记得,天微亮,我们奔跑的晨雾中,一个接着一个,约定好跟随在他的身后,约定好结束后去买可乐。其实,当时我的体测成绩并不需要他放慢脚步来带跑,我也并没有那么喜欢喝可乐。但是,我还是答应跟在他的身后,答应在最后三个月找到一点点值得留恋的快乐。毕业册上,我开完笑地对他说一定要写下八百字作文,他听信了,直到考试结束,才将那张洋洋洒洒的千字留言还给我。从中,我看到他每日借过我作业的感激,看到他对我们友谊的客套式憧憬,但从未看到他曾有过一丝其它的想法。这时我开始讨厌自己班干部的身份,它让我的同学不愿和我开玩笑,不愿产生正面冲突,甚至会刻意隐瞒对我的意见。越是这样,我越发叛逆,越发想追求不求上进的日子。
那个暑假,我开始疯狂联系之前从未有过瓜葛的同学。我尝试理解他们只想考上高中的卑微愿望,尝试接受他们自愿辍学的现实,尝试将自己的三观与他们靠近。于是,那个许久未曾听过的名字再次在耳边响起。
严樹,一个至今都被挂在我社交平台的名字。只是一次平常的饭局,三五好友日常相聚,我看着对桌的一个小妹妹,应是低两届的学妹吧。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倒是被她的一声学姐拉近了距离。既然都被叫学姐了,那自然得有几句寒暄的话语。礼貌性微笑,客套式问候,她却偏头向她朋友们介绍“这是严樹的妹妹”。我不曾想过严樹和学弟学妹的关系都打理的如此融洽,也没想到对外还能这样介绍我们的关系,但总归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又何须解释。
后来的后来,我都未曾见过严樹,也未曾见过郑同学。有人曾说,从未想起,因为从未忘记。而我也会在某个瞬间想起,原来我还记得他们,原来也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