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妖物藏身的地面被一击轰裂,但它反应极快,趁机以极快的身手从刘伯长的下方借力攀到刘伯长的身背后方。
远处弟弟刘仲悠见状,心中万分焦急,挥手一指,飞剑便稳稳向那妖物飞去。可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庭院角落处窜出八个身影,正是巡城卫的甲士。
他们此时被妖物控制了意识,以一种他们原本发挥不出来的速度奔向飞剑,帮妖物遮挡住了攻击。两人以身作盾,替妖物挨了一剑,其余六人则趁机一拥而上,用血肉之躯来制住飞剑。
刘伯长向后挥刀,意图赶走妖物,不料反被制住右手。红眼妖物张开它那尖嘴,一口咬下去,竟将玄铁臂甲咬的深深凹陷,幸亏刘伯长事先将环首长刀用布带缠住,否则刀就失手掉下去了。
刘伯长换了策略,运转真元,浑身爆发出炙热的气息。
那妖物一下子被烫到,跳脱开来。
刚与妖物拉开一定距离的刘伯长知道对方身手不差,只能尽量拖延,等援兵过来。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灼烧痛感传来。
伸手一摸,才发现是随身携带的醒神符起了火,他知道对方一直在施展幻术从未间断,而醒神符的效力也因此不断被消耗,直至此刻即将会被化为灰烬。
可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对方是通过哪种媒介来施展幻术。
没有办法,只能用刀背敲击玄铁步人甲,发出清响来震荡心神抵御幻术。施展幻术时十分注重媒介、时机与地点三物,强调悄无声息或出其不意,若是有了提防,成功的可能性则不会太大。
但随着自己的呼吸渐渐急促,他发现自己的动作也开始迟缓,而鼻尖也问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味觉!幻术的媒介是味觉!”他吼道,想以此来提醒弟弟捂住口鼻。
但话音未落,面前的红眼妖物则飞快向他扑来,伸出干瘦的手掌如同利爪一般。而刘伯长却逐渐陷入幻术,动作迟缓难以反击,弟弟刘仲悠则艰难地控制飞剑脱离甲士的控制。
他艰难地抽出一张驱幻符,但还未等他激发符纸效能,这道符便在他手中化为飞灰......
完了......
在面临死亡的这一刻他,想起了第一次在边军与南疆蛮将厮杀时,许多袍泽陷入了南疆巫祝的幻术后被虐杀致死的景象:南疆野人欢快的歌声在周边响起,将士们不断流出的鲜血汇集在大地,南疆野人在这血红的土地上欢腾、舞蹈,显得如此妖艳。
在幻境中,他感觉到脸上有一丝的湿润......难道自己流了泪?,
现实中的他摸了摸脸庞,的确有一丝湿润,但不是他的眼泪,而是落下的雨点。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此时脱离了幻境,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漫天的大雨,不知何时开始落下,凛凛中带着寒意。
而对面的妖物伸出的利刃,被两枚孔方金银钱所形成的结界挡住。
“总算赶上了......这妖物与李渠描述的妖物不太像啊。”
柒叔站在临近宅院的屋顶上,看了看这漫天大雨,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冷冷剑意,知道这是郡学中的那位范夫子出手了。
这是范夫子的飞剑,毕竟城中只有四品悬山下境的范夫子,才有叫天地变色的威能。
雨中的凛凛寒意,冲刷掉周围血腥的味道,也破掉了妖物的幻术。
红眼妖物感受到了压力,面前持刀披甲和使用飞剑的两个修行者不足惧,但稍远处用两枚金银钱便阻挡它的那名修行者带给他不小的压力。最可怕的是这突然下起的雨,其中的隐约暗藏的杀意使他明白,决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它下定决心,寻机逃离此地。于是暗中操控剩下的三个凡人甲士,准备通过自爆其血肉的方式来干扰对方。
漆黑的夜中没有火光,所有的人都静静不动,雨声不息,但东边空中传来了一丝不一样的风声,似乎是有剑飞来。
妖物知道,是雨中带着杀意的那位。
必须走了!
在暴雨中从天而降的那道银光落地之前,暗中操纵的三个巡城卫披甲兵,纷纷迎身而上,扯开胸膛,大喝一声“爆”。
随即漫天的冷雨变成了温热的血雨,形成了一层由血组成的屏障,刘氏兄弟的视线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到。
“血瘴!”
柒叔察觉这似乎血雨中暗含毒瘴气,便以钱币开辟结界,隔绝血障。
待到血雨消散,前院只剩一片碎石残尸和个一个不知深浅的洞口,一把玉柄剑插在空地上,但没了那妖物的踪迹。看情况应该施展了地遁术逃走了。
“不必追了,神识探查不到了。”柒叔知道,这种地遁术能使修行者隐秘地逃遁离开,此时恐怕早已离开百丈之外了,脱离了显影灯笼和自己罗经仪的探测距离。
落在地面上的玉柄剑,似是仍没有放弃,自己从地面上浮起,调转剑锋,直奔院中不知深浅的洞中而去。
柒叔暂时不管那妖物踪迹,而是查看了一下刘伯长的伤势,见到只是手臂被咬伤,外加元神受到了震荡,并无严重的伤势,情况还好。
“水镜阁的胡执事呢。”他问道。
刘氏兄弟很明显地沉默了,迟缓了一会,弟弟刘仲悠指了指楼阁说道:“在那二楼,但人......”
林柒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也是一片黯然。
转身进了那楼阁,看见地上已经气绝多时的胡执事,他俯下身去将那双惊恐的双眼合上。
柒叔平生也算见多识广,但类似今夜红眼妖物这般奸诈狡猾的着实不多,竟然能凭靠计谋耍的几名修行者阵脚大乱。
可惜了水镜阁的胡执事,平日也算一个良善之辈,今日偏稀里糊涂送了姓名。
此时,他最关心的是不是这红眼妖物的下落,而是东北方的那对人马,也不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什么,为何东北方向也放了玄火烟,难道是城中有两只妖么?
只能等消息了......
景安坊中,姜长史正领着一名虞候穿行在街巷中,追击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出现在林声家中的小妖童。
原本姜长史与其他人沿着西城门向安仁巷一路巡查,并无什么异常。身后的虞候手中拖着一个青铜制式司南,这并不是用来指引方向的器具,而是军中用来搜索敌人踪迹的玄器。
在路过城中一小巷的时候,司南的指针便微微转向。
抛下巡城卫,顺着指针所指的方向追去,两人便发现了在城中暗中潜行的小妖童。那妖童正坐在一棵树上,姿势有些怪异,仿佛在倾听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而身边有许多光点围绕。
凭借小巷墙壁的遮挡,两人稍稍靠近了一些。接着皎洁的月光,两人发现那小妖童原来是在和无数萤火虫进行沟通。
与其他的生灵沟通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不少的修行者与妖邪灵异都能做到,所以姜诚长史也并不奇怪。
此时这妖童还并未发现他二人,因为姜长史与都虞候都做好了准备,随身佩戴了隐息符与醒神符。
两人做了个手势后,姜长史便将背后的一捆剑袋铺开,取了六柄法剑,穿上了符纸。紧接着便将这六柄法剑一口气飞快掷出。
六柄剑唰唰唰插在妖童所在树木的周边,呈六边形。
“六剑绝禁法阵!”
以六柄剑为边角,周围形成了如雷电般的光芒,隔绝了内外。靠后的那名都虞候则掏出怀中玄火烟,想要释放信号。
但此时,却见西南方向亮起了一道黄色玄火!
“咦!”虞候奇道,什么情况,明明这边发现了妖童,那边怎么放了玄火?
“照常放。”姜长史说道。
看来那边也有麻烦,其他人马未必能很快赶到,只能先靠自己了。
妖童被突然袭击也是吓了一跳,口中“咦”了一声,奇怪自己怎么没发现有人靠近。眼见自己落入了对方的符阵,它也并未束手就擒,而是小手一合,施展法术。
然而“六剑绝禁法阵”隔绝了内外,使妖童的力量无法渗透出去。
法阵内的地面钻出无数根系,不断蔓延膨胀,但是一旦触及带着雷电光芒的法阵,那藤蔓根系便开始被烧灼起火。
一招不行,小童似乎有些气馁,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你这妖童......倒颇为有趣。”
小妖童抓着头发,看着零星掉落的头发,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他忍着疼,狠狠地从鬓角处扯下一撮头发,口念法觉注入妖力仍在地上。
那撮头发落在地上,未过一息开始发生了变化。头发开始变色、膨胀,一根根头发变成一根根树苗,而且在不断的生长膨胀。数息之间便长成了大树,在六剑构成的符阵内相互交错拥挤。
这毛发变成的树苗,接触到了符阵,虽然接触的部分被符阵有些烧灼得发焦,但并未起火,仍是在不断膨胀。不多时,狭小的空间便被挤得满满得,“六剑绝禁法阵”的电光也开始不断闪耀。
眼见这阵法在失控边缘,小妖童决心再加一把火。
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脚下的树干上,这树便如同获得新生般开始生长蔓延,并且如同人类一般,长出了的树干好似四肢一般。这形同巨人般的树木使得空间原本就不大的法阵终于无法维持下去,六柄法剑被撑飞开来。
长史姜诚早有准备,持剑守在一旁的他见阵法失效,第一时间便提剑上前,运足了真元,将剑法“引雷诀”施展出来。
剑锋内涵雷系的真元,指引着来自天空中的力量。
一剑刺去,剑意并未从剑锋中传出来,而是自天上来!
巨大的雷光直劈那树木巨人!
一击过后,那树木巨人便如同雨后被雷击中的普通树木一般,树冠着了火,折倒在一旁。
但是雷击过后,声响并未结束,几阵爆炸声响从西南方传来。
“该死,这么激烈,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长史姜诚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想西南方的情况,他的目光来回扫视,在搜索那妖童。凭下意识,他并不觉得这妖童那么容易被干掉。
“长史!西边!”身后的都虞候看着司南吼道。
姜诚望过去,有数十片树叶汇成一团,随风向远处飘去,甚是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