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山山脚外围。
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秘着一支茂利商队的人马。
尽管温暖的阳光直接照射到这队伍,但,还是抵不过幽山流落下来的寒意。
当中,一名胆小的茂利商队伙计瑟瑟发抖,一直对着领队的主簿春苹碎碎念,请求回去都邑。
“你怕甚?为何他人没你这般叨唠?”
春苹不堪其烦,小声呵斥对方。
“前面可是幽山地界……还是「黑兽巨寇团」的贼窝……”
那小伙计呼出一口寒气,搓了搓手,又补充道:
“且不说山上有虎豹狼虫,里头还有商队的天敌——恶寇团伙,就连都邑里头的镖人都不是他们的敌手……我们这些伙计又不会什么武功,实在是怕得很……主簿你再看这周围,阴森得要命,总感觉有贼寇在暗处窥视我们......”
春苹扶正厚框眼镜,反问:“你这般胆小,为何今早跟我们来这?”
那小伙计听后,情绪一下失控,抱怨道:
“......来这,我也是被逼的,是掌柜抓阄硬逼我过来的……虽然他承诺道,跟来的伙计在事成后可以格外拿到1吊银工钱。
可是,掌柜都上山这么久了,仍不见他发任何信号,怕是已经出事……再在这里候着,一旦被那些贼寇发现,不光这钱拿不到,就连性命都不保……
春苹主簿,我求求你,还是带我们先回去都邑的业店,再另作打算吧。”
此番话一捣鼓,其他伙计的心也乱了,纷纷加入劝离的份上。
“莫慌!”
春萍当众一喊,继而直指那个小伙计的鼻子。
“他人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何冬橘却招来你们这群怕死的伙计!
你们根本不了解掌柜的神通,他可是有着一双特殊的‘眼睛’!上可造化睥睨阴阳,下能瞪目屈人之志!天下间,能与掌柜匹敌之人寥寥无几!
都给我老实待着!再有言退者,直接取消额外工钱福利!”
被主簿这么一吼,众伙计才稍微消停了些,但他们心中仍然对掌柜的实力存疑,毕竟确实没有见过罪刹发飙。
突然,周围的草丛发出窸窸窣窣声,众人当即寒毛直竖,该不会真的有贼寇发现我们吧?
片刻后,树晃草摇,空气且留一阵寒意,似弥漫着一股不安的躁动。
最终,噗滋一声。
果然窜出一队三十多人的贼寇。
“啊~快逃!黑兽,黑兽来了!”
众伙计顿时四散而逃,春萍则护住队中细软,茂利的人马因此乱作一团。
可细心一看,那些贼寇似乎个个遍体鳞伤,统统捂着裆部慌乱逃跑,其狼狈程度远超众伙计。
忽然,“锵”的一声。
不知何时,埋伏于此的镖客队当机立断从树上杀出,刀光立现后,贼寇们便被一网成擒。
众伙计见贼寇全已受缚,在镖客的指引下陆续归队。
当一阵阵清脆的兵器入鞘声传来时,瞬间平息了周围一切的不安。
身为主簿的春苹为答谢镖客队出手相救,便将1吊银钱赠赏予他们。
领队的镖客当即捏了捏打赏,继而问道:“此处为何不见那位戴着独特眼饰的贵人呢?”
伙计们坦言,掌柜独自上山去了。
“啊?!”
那镖客怀疑自己听错,不禁滑掉手中的打赏,断续问道:
“……掌柜的,独自上山了?我们这队镖客都不敢踏进幽山半步,他居然……”
镖客把话噎在肚里,连连拍打大腿。
而被擒的贼寇一听到“掌柜”这词,瞬间有几员吓晕过去。
为首的镖客察觉,遂追问他们:“尔等草寇,为何要狼狈仓逃?你可曾见过茂利的掌柜?”
被质问的贼寇瞟到茂利队伍的商旗,立刻联想起罪刹的打扮,不禁痛哭卖惨道:
“大侠饶命!饶命!我等愿痛改前非,甘以从良!
之前无意冒犯了茂利的掌柜,他片刻间将我等痛打一顿,还在我等各自裆部中施展奇怪的律道,若我等不按时自首认罪,定会断送下半身的幸福!
求大侠们速速押我等去都邑投案!”
众伙计听后,全都被贼寇的遭遇引笑,镖客队也不例外。随后,镖客队兵分两路,一队将贼寇押解回都邑,另一队则留下保护伙计。
“各位大侠,奴家这厢有礼了,敢问我家掌柜是否事先聘你们?”春苹率先问道。
带队的镖客注意到,眼前的女子也戴着那位贵人的类似眼饰,便将罪刹来觅知馆之事说了一遍,还有尾款未结清一事。
随即,春苹也表明身份,道:
“这钱收好,你们继续尽全力护卫我们。”
说时,她将4贯银拿给对方。
“主簿姑娘太豪爽了!”那镖客忽然眉头一皱,语气立改,“可是,我们不接受上山护卫掌柜的活。”
他见春苹多给报酬,误以为这茂利主簿别有用心。
谁知,春萍大手一挥,转向众伙计,道:
“照奴家的意思去做即可,掌柜上山之事,不必多虑。”
“但愿如此。”那镖客默默叹气,“此地已经开荤了,不宜久留。我且知道有处隐秘的地方可供憩息,你们随我来!”
镖客队带着茂利队伍转移了阵地。
经过一番转移,众人到了新的隐秘处,那位镖客还是不太放心茂利掌柜,便开始建议春苹:
“依我看,你们掌柜虽厉害,但也不可小觑黑兽,不妨回都邑的觅知馆,再聘用些镖客镖师!恰好,我认识一批熟人镖师,价钱也好说。”
春萍听后却胸有成竹,反笑其虑,“真的不用,我家掌柜自当无恙,诸位且暂坐歇息吧。”
全员席地而息,过后许久,仍未见掌柜的信号。
百般无聊之下,茂利的小伙计开始找镖客们搭话:
“各位大侠,趁着空闲,能不能给我们说一下镖人的差事?”
“怎么了,小子?打算吃镖人这行当的饭吗?”那镖客故意调侃道。
小伙计一面腼腆,说出自己的可笑想法,那镖客听后,乐得直拍小伙计的后背。
“呵呵,小伙子,想做镖人,要谨记‘无信则不立,无胆则事不成’!镖人这行当,其实就是卖命换钱!此行当虽危险,但仍有不少像你我一样无姓氏的流民,愿意涌入镖人当中。”
那镖客说到此处,发现春苹也在留听,就继续补充道:
“不过,并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意当镖人,其头衔皆由觅知馆颁发与管理,每位镖人都需考核,分为镖手、镖客、镖师、镖头和镖侠五等,然而,达到镖侠头衔还要分青铜、白银、黄金、赤玉与玄铁级别。
我并不是有意针对你,之前,你是第一个提出回城的,这般小胆量,何能吃这碗饭呢?”
说罢,镖客亮出觅知馆颁发的镖客铭牌,取笑小伙计之前的胆小行为,众人听了镖客的话,也附和着他的笑声。
受到众人的嘲笑,小伙计也识趣地转移话题:“那,那各位大侠,现在有哪些比较出名的镖侠?”
见聊得起劲,那镖客又瞟了一眼春苹,继续为小伙计解答:
“若真要细数,还真的不多!
有名气的镖侠不是「能人」,就是「异士」,而且他们几乎是组团接活,例如:菊必残、超红杏与德云色等等。
但也有极少数是单独行事的,此类镖侠往往出自于各大门派,最后几乎都被各国权贵所赐姓拉拢,从而成了权贵的私人保镖。
说起来,倒是有位特别出众的镖侠,这人号称‘杀刀’,曾在四年前,一人横扫了所有都邑周边的贼窝,独享20000锭金的犒赏。
可惜,‘杀刀’总是戴面具示人,便无人得知其真实样貌,更不知其门派所属,如今此等英豪不再现,估计已被各国权贵拉拢了吧。”
20000锭金!
完全可以买下半座都邑!
众伙计听得兴起,不禁为镖客递上茶水。
那镖客叹了口茶,最后诱说道:
“哦!镖人中还有一位传奇,据说这幽山「黑兽巨寇团」的首领庸尤,他之前也是个独往的镖侠,曾经为南俊(南国)立过卓越功绩,且位高玄铁。
如今,能与庸尤势均力敌的镖人还真屈指可数。”
经最后这么一说,众人开始集体自闭,各自心底都为掌柜担忧,唯独春苹嗤之一笑。
那镖客意识到言语奏效,便顺着氛围,连忙假意安慰众伙计,继而试图借助茂利内部人员之口,劝说春萍出资聘镖。
突然,整座幽山颤动一阵。
轰隆轰隆!
幽山仿佛被狠狠挨了一拳,随之哀嚎,其颤动幅度如地震悄至,山上林鸟尽出,走兽恐叫连连。
山下众人再次慌张起来,不由联想起匪首庸尤的可怕实力。
那镖客瞥了一眼春苹,立即叹道:
“蚍蜉之力安能撼其野兽之凶?节哀吧,你家掌柜应是触怒了黑兽首领,现在肯定凶多吉少......”
“狭目之见,只能窥鄙!你怎知掌柜不敌那贼头?”春苹不服,用中指扶稳镜眶,终于反驳道。
那镖客见对方语气强硬,只好道出更可怕的事实:
“我此言非虚呀,你可知庸尤这匪首,曾一刀击退南俊十万大军?这一刀,同时也削去南俊的一半气数。”
此悚言一出,这下子,众人更加慌张,更甚者,又有人开始力劝茂利主簿回去都邑。
然而,春萍一摆手,见镖客在沾沾自喜,遂自若道:
“奴家观大侠料定那贼头神勇,正好此地无以为乐,敢不敢用之前的打赏对赌一番?”
如今幽山已颤,镖客此时认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在故作镇定,便抓准机遇,反手掏出所有家当,应赌道:
“这可是主簿姑娘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为表之前所言属实,我愿倾尽所有与你一赌。”
“那就一言为定,呵呵,不过,只怕大侠到时候……”
春苹还没说完,幽山上空率先诞生骇人的爆炸,个中还夹着一股墨水泼脸的错觉。
离谱的冲击力迅速冲刷至山下,众人皆屈蹲而惊,驼货的骡子恐叫而挣扎,就连镖客身上的铭牌都被风波吹走!
猛烈的气流冲击着春苹的发髻,亦无形中衬托着她的言语:
“掌柜他,终究是动手了。伙计们,查点好驼货的骡子,静候大掌柜的指示。还有,谁愿意去清点一下这位大侠的家当。”
主簿命令虽然已出,但是众伙计的恐惧还淹没在地下。
那镖客杵在原地,一时片刻内不敢扭头直视幽山的情况,生怕自己对赌失策。
“这,这未必是你家掌柜...…”
噼里啪啦——!
雷光乍现,一道巨雷从幽山山顶轰出,捅穿了远方山脉,其躁动的雷声回响于各山,也打断了意图发横财之人的质疑。
“不可能……”
此时,那镖客已经失神,场上只有他一人忘却捂住耳朵,且眼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家当。
“……莫非,这刀斩南俊气数之匪首,是被神仙所降?对!是神仙插手的缘故,我的对赌没有输,哇哈哈哈……”
春苹见这癫狂之人忽然手舞足蹈,顿时不禁觉得,山上的巨雷太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