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罪刹师从无极派,刚与同门迫迁于无界山中,生活清贫,能勉强果腹度日。
一日晨早,年幼的罪刹如往常随师父下山做买卖,在西北小镇上支起了小摊,售卖些木炭与手工品。
这特殊的小摊旁边还立了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写着——
“承接‘代惩恶人’委托,不满意不收费,五刀银一趟,并外送‘辟邪祈福’流程。”
两师徒本以为今天也是平淡如常的一天,谁知,有一稚气女童步履蹒跚,途径他们的摊档。
可见这女童身穿华服,却意外蓬头垢面,这不禁让人注目。
师父比较眼锐,觉得事有蹊跷,便扫视四周后挤过人群,上前问女童遭遇何事。
但这女童戒备之心异常浓重。
她一看师父行装奇特,左手臂缠满绷带,右手戴着黑色皮革手套,左眼角该有泪痣之处却是一道“无”字形状的伤疤,还有不同于常人的清爽发型,便吓得后退几步,立即逞强远跑。
“小姑娘,别乱跑!你还中着毒呢!”师父当即劝喊一声。
不一会儿,那女童如惊弓之鸟,双腿一软栽在地上,幸好罪刹及时搭把手,让她昏迷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年幼的罪刹本是穿越之人,自幼人小鬼大,虽然自己师门早有六位师姐作伴,但他本着‘有食唔食,罪大恶极’的歪理,一见有野生的小萝莉抱恙,立马撇下摊前的顾客,将小萝莉抱回摊档。
悉心照料之下,师父趁徒弟招呼顾客的空隙,利用疗咒祛除了女童身上的伤患。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女童便醒了。
一见小萝莉醒来,罪刹也停下手上的活,忍痛将自己藏了三天的干粮赠予女童。
小萝莉一开始也有些嫌弃这干粮,但小尝一口后,就停不下来,连忙求问罪刹还有没有。
罪刹见状,情不自禁地又拿出一份无极派特制的干粮,捧给了小萝莉。
望着狼吞虎咽的她,罪刹暗地里乐开了花,因为女童洗脸过后,焕发出一张精致的脸蛋。
师父深知徒弟的“绅士”秉性,但见罪刹多给女童一份干粮,反手就是一锤。
“你个咸湿仔吖,你沟女还沟女,做乜嘢连我果份都俾埋佢!咁我今晚食西北风啊!”
“哇啊!师父,你因住下,再打就打傻我啦!”
罪刹捂住脑袋的大包,又道:
“又係你成日教‘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家下人都救低啰,俾滴嘢佢食……好应该啫……”
“哈,你呢个顶心杉!”师父一下将罪刹拎了过来,双拳换作电钻状,疯狂夹击徒弟的太阳穴,“叫你牙能擦擦!唔俾滴颜色你睇,你都唔当我係师父!”
“痛痛痛痛!我,投,投降……”
两师徒全程用本门暗语交流,那女童一句都听不明白,但是看见罪刹那扭曲的表情,不禁咯咯地笑。
这时,顾客忽至。
“诶,叫货的小伙,你这儿的木炭怎么卖?”一位衣着得体的妇人指着摊上木炭捆,对师父呼喝道。
听见有位熟客前来问价,师父也就放过罪刹,连忙恭敬地招呼妇人,跟她磨了几句木炭的价钱。
双方磨过数句,妇人见摊档上摆置不少木炭,认为货多缺市,不愿以每捆1锭铜的价钱购买,并似乎以较价为乐。
而师父见这妇人也买不了多少,担心降价会影响后续顾客的卖价,从而导致最后的价钱低于本钱,遂力争每捆1锭铜的买卖。
一来一往,师父与妇人龃龉半天,依旧没有达成共识,当中不难看出,师父与那妇人是熟人。
恰恰,这一幕,女童一直看在眼内。
只见她先是打量一番妇人的打扮,随后摸到师父身后,拉扯师父的衣角,一副讨喜的样子。
师父察觉,便与女童低语几句。
也不知道女童跟师父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师父突然为之一惊,小声嘀咕道:
“小姑娘,你,你真的有办法卖完这些木炭?你可别哄哥哥开心呵。”
“叔……”女童顿了顿,仔细看了一眼师父的样貌,“……大哥哥,你叫我小妮便好,我也没有寻你开心的意思,我是真的有办法助大哥哥。”
“好!”师父随即将小妮抱坐肩上。
那妇人见状,仍旧软磨硬泡,誓要以2贯铜的价钱买一捆木炭,与其发髻上插满的玉簪相应,仿佛她就是馋上那10刀铜差价的乐趣。
“夫人。”小妮稍微调整自己的语调,“木炭可以卖2贯铜一捆,但是这买卖有个规矩,就是……”
那妇人连忙打断,指着小妮呼喝道:“这小丫头是谁?小孩子就别掺合大人的事情,快去一边耍。”
“客官,客官,稍安勿躁。这是我家亲戚的孩子,她平时酷爱与美少妇打交道,嘴巴还甜,不妨听听她有什么高见。”师父也急忙为小妮打圆场。
那妇人一听,抚着自己的脸颊,对师父抛了几下媚眼,似乎也馋上师父的身子,“你这叫货的小伙倒是说得不赖,还长得些许精壮俊俏,看在你的份上,且让这丫头说说什么规矩。”
终于可以让小妮说上几句,她附和着妇人的语句,奶声奶气地说道:
“夫人如此通情达理,我也不忍让夫人错过这等优惠。
这木炭的买卖,本是我家的拿手手艺,一个窑可出产20捆,若是做多了,受潮后便卖不了好价钱,若是做少了,就不够修理窑炉的工钱,所以,这木炭的买卖皆以20捆为一趟。
现在夫人想以2贯铜价钱买一捆,其实还可以更低的价格买到。”
被小妮这么一说,师父急了,那妇人却兴致大增。
“怎讲?丫头,你继续说。”说时,那妇人已经开始准备掏腰包了。
小妮见那妇人有所行动,便笑嘻嘻地补充道:“那就是一次性买60捆呀,量大价钱好商量。”
哈?
师父与那妇人齐齐打出几个问号。
“丫头,若是我需要买这么多,你家大人会不同意价格吗?”那妇人又将钱袋收好,“浪费唇舌!原来你俩是拿我寻开心的呀。”
师父正准备说好话挽留顾客,不料,小妮率先一针见血,“夫人用不完,但你的亲戚、挚友、同乡,甚至家中的奴仆,也应该用的上吧。”
此话似玄非玄,弄得那妇人顿时忐忑一番,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身为女子的精打细算小爱好促使那妇人紧盯着小妮。
而师父呢,他貌似懂小妮的想法。
“我没有带多余钱出门,一口价,2贯铜一捆,不卖就罢了。”那妇人一甩手,作出假装离开的姿态。
眼看买卖要黄,再加上今晚没有多余的钱买吃的,师父打算豁出去成全那妇人。
不料,还是小妮打破僵局。
“夫人莫急,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也不强求夫人买多的,不过,这买卖是对货不对人,夫人大可携亲带友,一并前来选购呀。
我这儿敢承诺呐,以每20捆为量,一次性购买可降价一成,不设上限!”
“当真?”那妇人狐疑地看着小妮。
小妮见状,赶紧偷偷拍师父的后背,师父才虎躯一震,片刻后回应道:“当真!珍珠还没这个真!”
显然,那妇人不太相信这临时配合的二人组,她扫视摊档上的木炭,淡淡吐出两句:
“你们这里不过40捆,算起来,一捆也就便宜10刀铜,不就正如我之前的要价?那,你们还有存货吗?”
这下子,师父也不知如何应对。
然而,小妮却神态自若,用小手托着下巴,向那妇人字字铮铮:
“当然有呐,我都说木炭是我家的拿手手艺,别说来100人,就算是整个西北小镇的人,也不可能买完我的存货。”
说罢,她不知从那里摸出几锭金,这让那妇人为之一颤。
当年的西北小镇隶属北凛边缘小乡,属于穷乡僻壤,其物价体系远不及贸易都邑,一锭金在西北小镇足可买上一间得体的宅院,现在小妮拿出几锭金,这震撼程度可想而知。
“你这丫……小姑娘,你当真只是这小伙子的亲戚?”那妇人不禁后腰发麻,后退了半步。
当中,师父也懵圈,可能是穷怕了。
只见小妮十分有底气,搂住师父的脖子,继而说道:“自是亲戚,只是我远道而来,才刚刚与哥……叔叔相聚。”
“当真?”那妇人见小妮的谈吐有些停顿,不由再次起疑心。
见师父木讷如树,小妮偷偷掐了掐他的后颈,师父才如梦初醒,当即回神一怔,“真!贞操都没有这般真!”
这般一糊弄,那妇人审视师父几眼,便确信小妮的话,内心不禁打起了小算盘。
“夫人,为了让你确信我们是做诚信买卖的,这里有一捆木炭免费送你,就当作见证之物。”小妮指着最上面的一捆木炭。
这气氛一转,师父有些不乐意,但那妇人更不乐意。
可见她居然拿出1锭铜,摆在货台上,“何必这么见外,我与你家叔叔都是同乡人,不要用这么客气。这钱,你们收好呵。”
说时,她拽起一捆木炭,又补充问道:“你们不会早早就收摊吧?我刚记起家中还缺些木炭,我这就回去取钱来,再买些。”
此时,师父回想那降价规则,额上虚汗欲出,只能强行假笑,摇头代答。
那妇人见状,明明没有占到价格的便宜,却比捡到金子还开心,随后,她哼着小调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切突然本末倒置。
师父这时心中似有一千匹草泥马在奔腾,万一那妇人带着大量家眷来买木炭,价格暂且不说,而存货肯定不够,到时,如何是好?
那妇人可是乡长的正妻。
在这可是有名的长舌妇。
内心抓狂之际,师父忽觉肩上的小妮沉思不语,也随之莫名淡定了几分,或许,这小丫头有破解之法。
“第一步,可算成了。”小妮突然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被师父修理过的罪刹才缓缓爬起,仿佛错过了一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