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台公别来无恙！”赵开阳握着方和平的手，爽朗地笑道。
“咦，你长高了，而且，你的精神力场更强了。”文台公道。
“是的，我放下了一些心里的烦恼忧思，心里更敞亮了，精神力场更强了。”
文台公默然，到了他这个层级和年龄，已经清楚地知道一个领主的精神力强度与他的心理状态密不可分，越是拥有知识和智慧，越是坚定自信，越是自在从容，通达畅快，精神力就会越强。而这赵开阳的精神力场不断增强，显然是对自己的处境越来越满意，对自己的决策十分笃定自信的缘故。
他与联盟决裂反而自在笃定了，联盟成了什么？
这时旁边的人将一个一个高楼模型放到沙盘上，并且商量着哪里规划一条大街，哪里放学校，哪里放公园。每个人看上去都专注而愉悦，赵开阳自己也喜滋滋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文台公问。
“我们正在规划建设一座新城。”赵开阳笑道，“建设这座城市以及附近的一大批工厂，也许是我们今后十年的主要工作了。”
“你真的一定要脱离联盟吗？”文台公道。
“我只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赵开阳道，“我尊重我手下人的选择，也希望联盟尊重我的选择。”
“你这样做真是让联盟寒心，盟主那么看好你，武毅公那么欣赏你，直到现在，武毅公都觉得你不过是小孩子心性，顶在盐泽太累了，发发脾气，耍耍性子，过一阵子就会回心转意，重新投入到我们伟大的事业中来，没想到你……”
“您觉得我是做逃兵？”赵开阳惊讶地说，“您觉得我是怕了魔族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也许您应该过来看看这个。”赵开阳道。
赵开阳将文台公带到地下车库，只见一溜地排着十几台步兵战车，战车周围则是三百辆越野车和上千数量的皮卡车。事实上他们在北地的金河还另外囤积了近千辆皮卡，因为这些车辆在这遍地沼泽烂泥，土地尚未平整的乌林岛并不实用，在金河这样的北方森林苔原地带反倒更有实用性。
文台公确实惊讶于步兵战车的存在，以为他是炫耀步兵战车的数量和战斗力，但赵开阳并没有停下来，他继续领着文台公一直走，走到了地下车库的一角，一扇巨大的铁门面前。自有工作人员拉开了大门，只见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冻库，冻库外还挂着几件很厚重的衣物。赵开阳随手摘下一件披上，又递给文台公一件，说了一声：“请。”
披上衣物走进冻库，只见冻库里灯火通明，挂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魔族尸体，蔚为壮观。一个中老年妇女正拿着尖刀在魔族身上割取肉食。
“王婶，今天吃什么？”赵开阳跟这位中年妇女打交道。
“今天我想做一道里脊肉。”
“哦，很期待啊。”赵开阳笑道。
王婶正好完成了工作，旁若无人地扛着几大块魔族里脊，大约有二十斤肉出去了，这大概就是今天赵开阳的晨餐主菜了。
文台公惊呆了，他说：“这里有多少魔族？”
旁边一起跟进来的燕柔道：“之前是五万三千二百四十三个，刚刚又卖出去三个，现在剩下五万三千两百四十个。”
“你哪来的？”
“当然是杀了魔族得来的。”赵开阳道。“应该够我一辈子吃的了，也足够向联盟交任务交一辈子的了。”
“既然这样，你还为什么要脱离联盟？”文台公道，“你又不愁完不成任务，有什么好怕？”
“云台公是因为完不成任务吗？”赵开阳道。
“云台公是糊涂了。”
赵开阳摇了摇头，他说：“相信我，联盟的制度在很多地方想错了，本意虽然是好的，却会导致自我毁灭的必然结果，不会是云台公，就会是武台公，总之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被毁灭，而我要脱离联盟，就是要避免这种命运。”
“胡说八道。”
赵开阳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不想就此多做无谓的争辩。他越是这种淡定的态度，文台公越觉得心里窝得慌。
两人走出冻库，徜徉在这战车密布的停车场里，文台公说：“看样子你是早有准备，处心积虑很久了，真搞不懂你这么小小年纪，心思竟能如此，武毅公说你只是小孩子心性，实在是太小看你了，你和你背后的力量，准备了很多年吧。他们还说你是农民出身，本来是个文盲，还去调查过你老家，真是笑掉大牙。”
这话还真没法接，赵开阳没法，也不想带文台公去大夏国见识一下，既然如此，文台公想要误解，也只能让他误解了。
“你刚才说把魔族卖了，卖给谁了？”文台公问燕柔。
“当然是卖给联盟的领主们。”
“都有谁？”
燕柔看了看赵开阳，赵开阳道：“文台公又何必问，过去的几年我们已经卖出了两万多个。”
“真有这回事？”
“当然，最开始我们收粮食，但后来发现我们的粮食太多了，根本吃不完，而且可能会造成内地更多的饥荒，今年以来已经改为收其他的，主要是人。”
“什么人？”
“盲流。本来会饿死的盲流。”赵开阳道。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回事？”
“跟我们买卖的人当然是想方设法瞒着，让你们知道了，生意也就做不成了。也有很多人拿了各地领主们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领主们果然被腐蚀得厉害，所以盟主要发动精神大改造，果然是对的，很大一部分领主都已经成了腐烂的权贵，骄奢淫逸，欺上瞒下。”
“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用一种错误去纠正另一种错误。”赵开阳淡淡地说。
“什么？让领主们不要骄奢淫逸有错吗？”
“没有错。”赵开阳道，“但如果十个人里面，有一个人骄奢淫逸欺上瞒下，这是他个人的问题，如果有两三个人这样，也许需要教育训诫，如果是六七个人，就应该反思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么多人变坏，如果是八九个人，那么他们都是被环境驱使下变成这样的，剩下的那一两个不肯同流合污的反而会处于危险之中，人，其实是环境塑造出来的。”
“你这是什么话，联盟从来都是倡导领主们要廉洁自律，堂堂正正做人，不然心里不光明，就连精神力都会下降，联盟的高级干部，都以身作则廉洁自律，特别是盟主，我们为领主们的成长提供了最好的教育和样板。”
“这不是人的问题，这是联盟制度的问题。”赵开阳淡淡道，“到了这个程度，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逼迫领主们必须要互相勾结，钻营苟且，排除异己，欺上瞒下，这是逆淘汰的制度环境造成的，做好事吃亏，做坏事会更得利的话，坏人就会大行其道，好人就会变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