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正是一只烈杌兽。
烈杌兽是上古遗留下的兽类,凶狠程度不亚于其它神兽。上千万年桑田沧海的演变,除了东莒山,别处已经无法见到它们的踪迹。我此次来,也是奔着它们而来。
不过,竟然有人先我一步。
镜中人一袭长衣,玉带飘在风中,一派仙气缭缭。因着角度,看不清面容。我将玉镜转了一个方向,才勉强窥得一二。
是个温和的仙。
我甫一这样想,便见他微微侧目,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我慌忙收起玉镜,不知为何心跳如闷鼓。
我躲在树后屏紧呼吸,手中的仙力汇聚掌中。心想若是他过来,我是一掌打晕了他,还是和他商量一番,让他将这只烈杌兽换给我?我那里还封着一只上古神兽,这些年,奇珍异宝也收集了不少,我留着也无用。
毕竟他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仙。总不能他同我一样,也是专为了烈杌兽的兽皮而来吧?
“没想到,你还真一路跟着我到这儿?”
我正左右思量如何让他将这只烈杌兽让与我,却听他缓缓问道。温润熨帖,似是带着笑意。
果真是被发现了。
我收了玉镜,暗自松了力。正欲从树后飞身而出,却听那野兽一声嘶吼,周遭便感应不到那仙的丝毫灵气。
飞身而出时,除了那只侧躺的凶兽,再也见不到旁人。我并未完全放松警惕,直至感知了数遍确无他人后,才蹲在烈杌兽一侧,取出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烈杌属火,生性凶猛,身长数十丈,眼如圆铃,耳鼻出人意料的短小,这也致使它们的听力极微弱,视力却可达百里。
此时它阖目而眠,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我在它额间施了咒法,待它鼾声如雷,才在它的一侧选好了位置。我此次要取的只是它的兽皮,做一张山河图志,用料不过一丈多些,犯不着要了它的性命。
安神咒的时效有半柱香,于我绰绰有余。将兽皮卷起收于衣袖,再给这只兽撒些疗伤的伤药,此行也算是成了。
我方做到最后一步,突然被一个物体重重的横扫出去,纵使我运转了全身的仙力,也不及这一变故来的突然。被狠狠的摔在一棵树上,闷闷的咳出一口鲜血。
烈杌终究不是一般的野兽,不知是对安神咒有抗性,还是我方才的伤药给了它刺激,它竟提前醒转,顺带不忘给了我一记尾扫。说来也怪我自己放松了警惕,才被它轻易伤了。
我站稳了身形,扯唇笑道:“好你个禽兽,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那兽被我割了皮囊,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站立,朝我低低的嘶吼。我凭空打出一掌,震出的掌风裹着飞沙走石,吹的它连退几步,半跪在地上,连带地上都被它砸出两个深坑来。
“算了,终究是我伤你在先,今日便不与你计较。”我收了仙法,一个翻身飞至树杈上,转身化作丛林之中。
身后不断有巨兽奔走的山崩地裂之感,至我出了丛林,仍能感觉那只烈杌兽如何狂躁。想来也是,素来在这东莒山本是无畏横行的,今日被叨扰了两次,又受了些皮肉之苦,难免会暴躁。
我将兽皮送给了了时,她自是百般千恩万谢。我从到东莒山第一日起,从未见她如此兴奋,捧着兽皮像是亲人般抚摸。
我本无意同她说我受伤之事,她那土地庙面山环水,庙前大片的朝阳花,应是极好的居所,却莫名让人觉得阴潮。我没忍住便咳了两声,了了这才注意到我袖边的血渍,我忍着聒噪听她倒了一肚子的关切。几次催她去制作天帝的贺礼,我又坐回东莒山最高处,才让耳朵清闲了下来。
清闲不了几日,了了又来了。此次,她来的正是当时。明日,便是天族盛宴的日子。“贺礼备好了?”
她怔了一下,展颜笑道:“都备好了,我不过是将本就熟记于心的东西画了下来,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这次若不是上仙,我恐怕连主意也想不到。更别提那只烈杌兽,了了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伤它分毫。上仙帮了了了的大忙,这份恩情,了了记下了。”
说罢,她放下手里的篮子,恭恭敬敬的拱手,朝我鞠了一躬。
按照那些话本子的走向,我深怕她说出些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话来,遂指了指身侧,示意她坐下:“我不过是得了些机缘,恰巧碰上它在午憩,况我还受了伤。被你如此这般隆重说来,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尚羞愧。”
我隐瞒了那日见到那个男仙的事,与她相识不过三年,无需事无巨细同她交代。
“上仙不必妄自菲薄。自上仙第一次进入东莒山开始,我便感觉到,上仙绝非一般的散仙。”她望着我,认真的说道。
所以,才对我格外殷勤细致。我早有此疑虑,却没想到她自己认了,还说得如此坦诚,我倒不知从何怪起了。
修仙者之间,明里暗里,少不得相互利用。我早已习以为常,不解的是:“为何如此坦诚?”
“上仙聪慧,了了自知瞒不过。”她低下头。
我冷笑,并不作声。她不知我是否生气,只得补充道:“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上仙真的帮了了了大忙。了了知道,上仙虽然怀疑我,但念我是一个散仙,还是冒着风险替了了取了兽皮。了了感动之余,更添愧疚,所以不得不说。”
“这场婚宴,对你很重要?”隐隐约约她给我的感觉,她太过重视这场盛宴,又不像是为了表现自己。
了了咬唇,半响才说出一个字:“是。”
我得了答案,又拿了一个野果,咔嚓咬了一口。抬头看着那九重天,慢慢吃起来。
了了久久得不到回应,抬头问我:“上仙怎么不问我?”
问话极其小心翼翼,我不为所动:“问你做什么,问你你便会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