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染忍不住笑了,眉宇舒展开来,道:“嗯,是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过夜呢,你既然提到金樽,我想到这里还藏着几坛好酒,不如我们尝一尝怎样?热过的酒,喝过之后,从里到外都暖和了,这样正好去睡觉,晕乎乎,昏沉沉,真是再快活也没有了!”霍敏拉着林似染要去喝酒。
以林似染谨慎的性子,是多半不可能喝酒的,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晚,她却想要感受一下醉意。
也许是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也许是在这仿佛与世隔绝的东山上,何不尽情放纵一次呢?反正也没有人会知道。
外面天寒地冻,林似染和霍敏俩人在屋里,直接把桌子摆在了小火炕上,也没有什么菜,却兴致盎然地喝起酒来。
“放心喝,这酒不醉人,喝得差不多了就歪在这里睡下,好得很。”霍敏不愧是将门出身,喝起酒来,也颇为豪爽,一口一杯,面不改色。
林似染前世倒也能喝几杯,可哪儿比得上霍敏这个酒量呢?
更何况她这一辈子可是头一次喝酒。
几杯酒下肚,林似染就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了,身上的血液似乎也沸腾了一般,原本还觉得有些冷,这会儿却已经热得有点汗意了。
霍敏又给她倒了一杯,笑着道:“你要是喝不了,就不必勉强,不过这样的良辰美景,若不来个一醉方休,实在辜负了。”
林似染笑容都有些迷离了,道:“可不能再喝了,喝多了闹笑话。”
“闹什么笑话,这里哪有人笑话你呢?染染……你总是这样压抑着自己,人生该多无趣啊?”霍敏又抬头喝了一杯酒,其实也有了几分醉意。
林似染笑着,端起酒杯,道:“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说着也灌了一口。
两人你敬我,我敬你的,不知不觉竟将一壶酒都喝干了。
“染染……”霍敏见林似染已经靠在墙上,对她傻笑了,知道她已经醉了。
霍敏看着这样的林似染,觉得十分娇憨可爱,便忍不住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问:“染染,你还好吗?”
“好……很好……”林似染还能说话,只是说得有些含糊了。
霍敏道:“那就好,若是困了,你就睡下来,我让人把桌子撤了。”
林似染忽然拉住了霍敏,道:“你知道吗?这东山有一处极美的镜湖,你想不想去看看?”
“镜湖?我怎么不知道?”霍敏迷惑地问。
林似染推开窗子,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空乌云已散,群星闪耀,如同闪烁的宝石挂在了黑丝绒的缎面上。
冷风扑面而来,让她有了些许的清醒。
“快关上,冷呢!”霍敏道。
林似染笑意盈盈,道:“走吧,明日就该回去了,今夜再看看那镜湖,听说若是对着镜湖许下心愿,一定能得偿所愿。”
霍敏一听,也兴致来了,道:“那还等什么,不过这会儿丫头们都睡了,可别吵着她们,我们悄悄地去。”
“好!”
林似染笑着,两人穿好了外衣和大皮袍子。
雪夜里,连灯笼也不必打了,星光映着雪色,外面竟亮堂堂的。
两人悄悄开了门出去。
镜湖就在东山顶上,湖面平静无波,如同一面镜子。
说是湖,其实更像是一汪寒潭,没有多大的地方。
“天呐,这里也 太美了吧?我来这里许多次,竟也没有发现这样的地方!”霍敏被这里的美景所惊艳,星空倒映在如镜面一样的湖心里,水天一色,让人目眩神迷。
林似染深吸一口气,那冷而清的空气,让她原本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真好……”林似染伸了个懒腰,觉得这一刻的自由,无比珍贵。
霍敏忍不住唱起歌来。
林似染便拿出笛子,为她伴奏。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霍敏的声音极清亮,哪怕是这样稍显沉郁的曲调,也能被她唱出豁然开朗的感觉来。
“二位姑娘深夜来此,真是好兴致。”
林似染和霍敏都被这突然的声音给吓到了。
一回头,却看到陆堇年来了。
“陆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霍敏惊讶地问,陆堇年的腿脚不好,常年需要坐轮椅的,这里虽然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可他过来也多有不便吧?
陆堇年目光落在林似染脸上,道:“听到这里有人唱歌,忍不住过来看看。”
陆堇年自己推动者轮椅靠近了一些。
霍敏笑着道:“是染染说这里景色极好,我们就过来了。”
“你喝酒了?”陆堇年是问林似染的。
林似染微微点头。
霍敏笑着道:“染染不胜酒力,要不她肯定不会半夜拉着我过来赏湖景,不过此地真是美如仙境一般,倒也不枉深夜来此。”
陆堇年指了指他来的位置,道:“那里有座小木屋,里面生了火,从屋里也可尽收眼前美景,若二位姑娘觉得冷,可以去小木屋坐一坐,我那里也有一坛美酒金丝绕,可送给二位姑娘一品。”
“不了,我们这就要走了,多谢公子美意。”林似染还是拒绝了陆堇年。
身为一个“过来人”,林似染自然不会不懂,陆堇年对她的这番关照背后,有什么样的意味,可她不敢也不能接受。
男女有别,任何逾越的举动,都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更何况,过了这年,她就要进宫了,前途未卜,未来一片迷茫,她更不可能在这样的关头,再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陆堇年眼里的光芒微微黯淡了几分,但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道:“也是,夜已深,是该歇着了!”
“公子为什么深夜还在山上的木屋里呢?”林似染忍不住问,“天寒地冻,你的腿,恐怕不宜受凉的。”
陆堇年有些惊讶,霍敏轻轻扯了扯林似染的衣袖,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应该直接说这样的话,免得伤了陆堇年的心。
人家腿有残疾,你还直言不讳,就难免惹人不快了。
可陆堇年却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腿,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道:“多谢林小姐关心,大夫的确嘱托不能受寒,只是夙夜难眠,恰好雾散云开,便想到这镜湖来赏一赏夜色,没想到竟遇到二位同样有雅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