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假装自己并未看见他，假装他的笑容不是给自己的。
她听到霍敏隐隐有些激动的声音：“是陆公子哎。”
林似染轻轻应了一声：“嗯，别说话，当心被嬷嬷们听见。”
霍敏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什么。
那边的王孙公子们各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可陆堇年坐在那里，就格外引人注目，他是那种身处热闹人群里，也仿佛遗世独立的存在，仿佛被笼罩着淡淡的光，让人无法忽视。
很快，殿内又骚动起来。
原来是几位皇子们到了。
“太子殿下驾到，福王殿下驾到……”
几声通传，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直到太子和福王落座，道了一声“免礼”，众人才起身重新落座。
秀女们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三位成年皇子正是很多秀女们的目标。
尤其是福王，更是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可林似染却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太子身上。
她回忆起在随园那一面之缘。
不同于那一天的随性，今天的太子看起来要威严很多，不苟言笑，甚至自带一份冷气，脸上写着着“生人勿近”，目光寒冽，不经意地就扫到了林似染。
太子的位置离秀女们很近，所以林似染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包括他看自己那一眼时，微微挑动了一下的眉梢。
他认出自己了吗？
林似染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那天她在随园可是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啊。
但他的眼神又分明让她觉得，他认识自己。
林似染满肚子狐疑，觉得他不应该认出自己的。
她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已经移开了，便微微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她多心了。
紧接着后宫妃嫔也到了，众人又起来行礼。
郑贵妃和惠妃娘娘引领着后妃们的款款而来，真正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们身上。
林似染不是第一次见到郑贵妃，但从前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她。
郑贵妃完美诠释了什么是人间富贵花。
艳丽夺目的长相，哪怕已经上了年纪，生过孩子，也不损她的美艳，如果忽略她眼角那淡淡的细纹，说她二十出头也不为过。
难怪她能够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实在是这样的美人，连身为女子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
说来真是奇怪，福王似乎没有遗传到母亲这样出色的容貌，长相也不知道随了什么人，既无皇帝的伟岸，也无贵妃的惊艳，虽然不算丑，但跟自己的父母相比，实在过于平凡了。
倒是惠妃所生的太子，完美继承了皇帝和惠妃娘娘的优点，生就了一副出色的容貌，若不是气质冷淡，大概这样的长相，即便不说皇帝宠爱，也会引得一众闺秀们趋之若鹜。
林似染不禁侧目看了一眼应明月，心想，应明月也算好福气了，陪着太子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太子也没有辜负她。
重新坐下之后，众妃嫔们的目光也投向了秀女的坐席，对她们而言，这些秀女都是潜在的威胁吧？
毕竟秀女们有更年轻的容貌，甚至更出色的家世背景，后宫就是这样，一代新人换旧人，花无百日好，总是有人会被时光无情地抛弃。
有些年长的妃子们，看着这些鲜花似的秀女，忍不住愁上眉梢。
皇帝十年未曾开选，虽然也时不时添一些新人，可到底没有像这一次一样，一下就来了三十多位新人，虽然未必每一个都会选入后宫，但皇帝总难免要挑一些填充后宫的。
也有暗自窃喜的，因为本来就不得宠，看着有人进后宫，争夺那些正在得意的后妃恩宠，便幸灾乐祸。
郑贵妃的目光最凌厉，带着淡淡的不屑，仿佛没有把这些年轻的面孔放在眼里。
惠妃娘娘的眼神最平和，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并未刻意多看林似染，目光只和林似染有短暂的交汇便移开了，大概是不希望被人看出来她与林似染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最后来的是皇帝。
满场全部 起身跪下，山呼万岁，连头也不敢抬。
直到太监的公鸭嗓喊了一声“平身”，众人又谢恩之后，才起身坐下。
皇帝端坐在最高处，将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林似染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皇帝，那高高在上的人，总难免给人无形的压迫感，麟德殿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也变得压抑了几分，没人再交头接耳，更不敢窃窃私语。
皇帝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到来，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便笑着道：“众卿不必拘礼，今日君臣同乐，都松快一些吧，可别让朕以为这是在紫宸颠上朝啊！”
一句话便让气氛又松了许多。
郑贵妃笑着道：“陛下，您宣布开宴吧，别让大家都枯坐着了！”
“好，开宴吧！”
宫人鱼贯而入，手里捧着各色菜品，依次送入各人坐席前。
接着弦乐响起，舞姬入场开始跳开场舞。
并没有人去动筷子吃什么，都各怀心思，观察着他们想要观察到的人和事。
林似染并不想观察什么人，她只想平平安安地度过今天，最好不要太引人注目，最好不要出错。
所以她反而淡然地吃了两口菜。
应明月倒是有些紧张，看林似染在吃东西，很惊讶地问：“你饿了么？”
“不饿啊，可是这样干坐着实在是无趣。”林似染笑了一下。
应明月也被她逗笑了，道：“我都紧张死了，待会儿可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才艺的，我从未这样做过，感觉自己像是被拉出来戏耍的猴子似的。”
林似染当然明白应明月的感觉，大家闺秀学习琴棋书画甚至是舞蹈都是用来自娱的，哪儿会在人前展示呢？可是秀女不一样，必须要如同孔雀开屏一样，将这些技艺都展现出来，好让皇帝陛下看到。
“别紧张，待会儿轮到你的时候，你就假装这些人都是萝卜或者是你家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这样就不紧张了！”林似染小小声地道。
应明月先是一惊，接着就笑了，道：“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鬼灵精怪的，要是这话被陛下和娘娘们听见了，可是大逆不道了！”
“嘻嘻……我知道明月你不会当真的。”林似染窃笑一下，“反正你当自娱自乐的，不必紧张。”
“嗯，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还真是轻松了许多。”应明月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