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和考验总是接踵而至,从来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福王和陛下,她必须要选一个吗?
林似染满目的悲凉,她为什么要选两条都必死无疑的路呢?
林似染靠在墙上,忽然觉得浑身乏力,连抬起脚走回去的力气仿佛都没有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是不是很为难?”
墙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林似染呼吸都跟着凝滞了一下。
“你……是你?”林似染惊喜又疑惑。
“不会是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吧?林似染,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蓝九的声音微带笑意。
林似染惊得不知所措,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是……可是皇宫啊。”
“我本就是宫里的人。”蓝九回道,“很意外吗?”
林似染的确很意外,她一直以为蓝九是江湖游侠之类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出身皇宫,难道是大内侍卫?
“你究竟是什么人?”林似染转过身去,她想看到蓝九。
蓝九却道:“别过来,我们还是不见面比较好,即便是这里也不安全,若是被人看到了,我可以轻松逃走,可你怎么办?”
林似染心情有些急迫,问:“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你既然就在宫里当侍卫,为什么没有再去找过我?”
蓝九沉默了一会儿,又笑着问:“你想见我?”
林似染一愣,她竟没发现自己刚刚的问话带了些许暧昧的责备。
蓝九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她呢?他和她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不想。”林似染冷淡道,“你既然决定要和断绝联系,此时又出来做什么?刚刚你是不是一直躲在墙后面偷听?”
“是我先来的,你们只是没发现我罢了,怎么能算是我偷听呢?”蓝九可不承认。
林似染有些气恼,道:“随便你吧,我该走了。”
“喂,生气了?”蓝九喊住了她,“别急着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要跟我说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林似染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始终带着几分嗔怪。
蓝九忙道歉,道:“好好……对不起,我给你赔罪了还不行吗?当初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没有办法再去找你,最近才刚刚得空,你又进宫来了。”
林似染听了,嘴角忍不住溢出一抹笑容,然后又问:“你一直都关心我的消息吗?”
“嗯。”蓝九低声应了一下,“不然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林似染迷茫无措的心好像被安抚了,又靠在墙壁上,想着,隔着这一堵墙的距离,却仿佛两人贴在一起那样近。
“蓝九,我该怎么办?我好像进退两难了。”林似染很少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样的脆弱和无助。
但蓝九好像是不一样的,他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她最凶悍的一面,她们只在黑夜里见面,黑夜便是最好的掩护,所以她不必在他面前伪装。
那种信任,是不由自主产生的,她觉得在蓝九面前,自己怎样都是安全的。
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真面目,他没有参与过自己的现实生活,仿佛是只会出现在她梦境里的英雄。
蓝九问:“你为什么选择进宫?你应该知道,一旦进入这道宫门,你就失去了选择的自由。”
“是啊,可我从来也没有选择的自由,我只能闭着眼睛向前冲,如果不进宫来,我要面对的将是更艰难的局面。”林似染苦笑了一声。
蓝九问:“你不想嫁给福王或者是……做皇妃吗?”
“不想。”林似染果断地回道,“无论是陛下还是福王,都不是我的选择。”
“为什么?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不论是陛下还是福王,都是秀女们最想得到的归宿。”蓝九倒是有些意外,林似染是怎么想的呢?
林似染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道:“因为我不想成为皇妃或者是王妃,我想做林似染,我想要我的名字,因为我自己而响彻九霄,为什么女人只能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或者是妾室呢?为什么要在姓氏之前冠上一个男人的前缀呢?我只想做我自己,而不是仰仗某个男人生存,向他摇尾乞怜,为了他的宠爱,费尽心机,我除了不是男儿身之外,又有什么地方低男人一等?”
林似染没有听到蓝九的回应,她以为他走了。
“你的想法……很特别。”蓝九道。
“你是不是觉得惊世骇俗,或者不可理喻?一个女人,就该安分守己地遵循男人的安排,三从四德,一生无私奉献自己?”林似染问。
蓝九道:“不,我很高兴,你会对我说出你的真心话。你这样的姑娘,那么要强,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的心里,你能对我说,我真的很高兴。”
“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你也未必会理解,可是现在,我有点茫然,就想找个人说一说。”林似染叹息一声,能有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或许是此刻她得到的最大安慰。
“我本来想对你说,如果你可以放下一切,我可以送你出宫,给你找个安身处,保你一生无忧,可是听了你这番话,我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太可笑了,你这样要强的姑娘,怎会甘心屈居一个男人的羽翼之下,仰仗我的保护而生存呢?”
蓝九自嘲地笑了一下。
林似染道:“没有人天生要强,只是形势所迫,看清了世界的本来面目,才知道最后能庇护自己的,只有自己。靠山山倒,靠水水穷,穷途末路的时候,唯有自己能给自己活下去的底气。”
“说的很好,那么现在呢?是否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蓝九问。
林似染道:“还不算穷途末路,只是进退两难,我的确可以奋力一搏,如果只有两种选择的情况下,我会选择赢面更大的那一方。”
“如果有第三种选择呢?”蓝九忽然问。
林似染反问:“第三种选择?你是说哪种?”
“除了福王和陛下,你还可以选择太子啊。”蓝九笑。
林似染也笑了,道:“太子未必会选我啊,你以为是由我来选的吗?”
蓝九突然从墙上抽出一块砖,从洞中把手伸了过来,道:“姑娘,把手给我。”
林似染疑惑地问:“做什么?”
“给我!”蓝九又要求了一次。
林似染不懂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蓝九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大,有些凉,但却很有力,紧紧包裹着她的手。
“我给你一个承诺,如果有一天你走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我就带你飞出这道宫墙,你知道的,我轻功好极了。”蓝九放低了声音,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