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敏嘿嘿笑着,道:“我跟你说笑呢,你真的不用为我愁啦,我娘说,会给我挑个性情温和之人,门第不会比我家高,也不会太低,家中人事简单,因为我不太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些我娘都会为我考虑到的,你还操心什么呢?”
“操心你家的那个庶妹。”林似染索性把话说白了,“你得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警惕她一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不要总是依赖你娘亲的帮衬,离开家之后,父母能帮到的毕竟不多,很多事情要靠自己,所以你越是要谨慎小心,多为自己打算,多提防小人陷害。”
霍敏听她提到自己的庶妹,顿时臊眉搭眼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看不惯她,可是也不得不承认,那丫头比我要聪明有主意,她随了她那个娘亲,我也随了我娘亲……”
镇国公一门虎将,霍夫人也是出自将门,可谓是强强联合的一对夫妻,但将门虎女大多都是性格豪爽,崇尚忠义的,鲜少有那些能够和精于后宅斗争的。
霍敏和霍夫人可谓是如出一辙。
因此林似染就越发担心她了,道:“很多事情,你得多用用脑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多加小心的,我也最多是自家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可比不得你,将来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光是在这采薇宫里,就有不少人对你虎视眈眈的。”霍敏觉得林似染还是专心于照顾自己比较好。
林似染也微微叹息,道:“你不必为我操心。”
“你也不必为我操心。”霍敏笑着道。
霍敏留在采薇宫的最后一晚,又是和林似染同塌而眠。
第二天,霍敏就离开了,同时离开的,还有几个秀女,想必都是和霍敏差不多,只是进宫来走个形式,家里并不希望她们最终留在宫里或者被配给宗亲皇子。
林似染目送霍敏离开采薇宫。
霍敏走出去好远,忽然又跑回来,一把抱住了林似染,道:“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派人告诉我,不要跟我客气,不要因为我不在你身边了就疏远了我,我也不怕被你连累,我也不怕趟你这池浑水,我们虽然不是血亲姐妹,可我永远是你在这世上最好最好的朋友!”
林似染觉得鼻酸,微微点头,道:“好,我们永远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霍敏这才擦擦眼泪,道:“保重啊,染染!”
“你也一样。”林似染含泪却保持着微笑。
霍敏到底还是走了,消失在了这宫墙之外,林似染失落却又庆幸,霍敏不适合太复杂的环境,她应该有更简单更自由的人生。
应明月站在林似染身后,道:“染染,我们回去吧。”
林似染收回目光,淡淡点头,道:“好,回去吧。”
应明月主动挽起林似染的手,知道林似染心情不大舒朗,便安慰道:“敏敏虽然走了,但还有我陪着你呢,不必太伤怀了,她能离开,是一件好事。”
应明月和林似染一样,对未来并不那么乐观,她们明白,被留下的这些人,表面看着风光无限,也许还会得到世人眼里可望不可即的地位和权势,可那不过是表面而已。
“我知道,我回到京城这一年多的日子,常常和她相伴,想见面的时候,就能见得到,还不觉得怎样,可是如果我们被这一道宫墙隔离,再见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林似染明白霍敏为什么最后跑回来对她说那句话。
因为霍敏心里也清楚,她们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过去的情谊也不知道还能延续多久,会不会将来也要面对物是人非的境地。
她们都怕彼此在未来漫长的离别中,把彼此都遗落在过去。
可时光只会匆匆向前,摧枯拉朽,连一个恍惚的时间都不会给你。
一个月过后,秀女只剩下了二十四人了。
居住环境倒是宽松了很多,可那种若有似无的火药味,却越来越让人不安起来。
林似染就好几次在自己的饭菜里发现了猫腻,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但如果不小心,轻则毁容,重则发疯。
长林侯府的小姐就中了招,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被匆忙送出宫去治疗了,大概也不会再回来。
应明月和林似染都极小心谨慎,为了保护林似染,青樱和穗儿一直都精心学习辨认各种常见不常见的毒药,每次饭菜送来,穗儿都要仔细检查,然后再亲自尝。
林似染并不知道,如果知道,自然不敢让穗儿冒险去替她尝菜。
青樱问穗儿:“你不怕哪天真的有毒,被你吃下去了吗?”
“如果真的有毒,被我吃下去,也好过被小姐吃下去,我死不足惜,可小姐不能有事,青樱姐姐,如果万一哪天我不幸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小姐。”穗儿每次都会央求青樱。
青樱被穗儿的一颗赤子之心所感动,道:“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们只要多看多学,一定可以避免悲剧发生的。”
“谁知道呢,我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恻恻的,虽然白天的时候看着那么巍峨壮观,但是一到晚上,我都不敢往外看。”穗儿皱着眉,低声道。
青樱拍拍穗儿,明白她的意思,其实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一切都会好的。”青樱安慰道。
穗儿又露出笑容,道:“是啊,只要小姐好了,我们就都会好的,青樱姐姐……不瞒你说,我觉得你是我和小姐回到林家以后,遇到的最好的人,当然……春嬷嬷也很好,老太太也很好……”
青樱笑了,道:“别说了,把饭菜端给小姐吧。”
林似染吃饭之前也习惯性地将饭菜检查一遍,她自己小心谨慎,就不怕别人有机可趁。
穗儿见林似染吃饭了,便拿起水壶,为窗台上养的花浇水。
林似染饭量并不大,吃了两口就摆下了。
穗儿的头忽然眩晕了一下,手里的水壶就脱手了,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林似染一惊,青樱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穗儿。
“穗儿,你怎么了?”青樱抱着穗儿问。
穗儿揉揉脑袋,道:“不……不知道……胸口好闷……“
穗儿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林似染吓到了,赶紧喊道:“快……快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