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染只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表现出来，对佟嬷嬷道：“嬷嬷觉得我私下与命妇相见合适吗？会不会有点不合规矩？”
“这倒不会，陆夫人也不是只约了小主您一个，同样进宫的还有崔夫人，谢夫人等等呢，虽然说没有明文规定，可大家都默认这是可以的，陛下也不会反对。”佟嬷嬷解释道。
林似染这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薄了陆家的面子，不知陆夫人要约我在何处相见？”
“几位夫人都在御花园里，小主去了便能见到。”佟嬷嬷道，“只当是去游园子了。”
林似染微微点头，道：“多谢嬷嬷提点。”
“小主太客气了。”佟嬷嬷满脸堆笑。
林似染想，她肯定也是收了陆家的好处吧？不然哪儿这么殷勤替人家跑腿呢。
林似染让青樱留在屋里守着，现在她轻易不敢让屋里空着，免得有人趁机做什么手脚，只带了穗儿便往御花园去了。
刚进了御花园的地界儿，就听到有人在闲聊，林似染也没有刻意靠近，而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就停下来，假装也是来赏花的。
没多大会儿，有人便过来打招呼了。
“姑娘就是林小姐吧？”
林似染抬头，看到眼前身穿一品诰命正服的夫人，仪态高贵而端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和淡淡的色斑，但依然可以推想她年轻时候，必然也是一位清秀佳人。
林似染猜想，她应该就是陆夫人了。
陆相已经年近半百，陆夫人肯定也不会太年轻。
林似染微微欠身，道：“是，夫人！”
陆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林似染，才道：“只听说林小姐貌若倾城，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林似染听不出陆夫人的口吻，只谦虚地道：“夫人谬赞。”
陆夫人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问：“是否有幸请姑娘话一话家常？”
林似染想，她肯定不是来跟自己话家常的，想到陆堇年宫宴当晚的告白，她心里依然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陆夫人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来支持的，还是来反对的？
林似染看不清楚这位夫人的态度，她挂着端庄的笑容，眼神淡然，喜怒不形于色，一看便是那种很有城府的妇人。
林似染道：“夫人太客气了。”
说着，两人便往亭子走。
陆夫人和林似染相对而坐，陆夫人故意像看风景一样，眼神往其他地方瞟了瞟，道：“今儿这园子倒也清静，没什么人，倒是方便了与姑娘叙话。”
林似染想，这时候没人很正常，没有人上午就跑来逛御花园。
“夫人定然是有事要与我说吧？不妨直言。”林似染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况且她和这位陆夫人从无交际，也没有必要把太多时间和心思浪费在对方身上。
开门见山，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陆夫人听了，微微一笑，道：“姑娘是个直爽人，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陆夫人似乎也很乐意开门见山。
林似染淡淡点头，看着她不言语。
陆夫人却面露难色，微微叹息，道：“本来这话，初次见面，实在不该贸然开口，可是我见姑娘是个聪明通透又爽利的性子，要是掖着藏着，反而是看轻了你。”
林似染依然面不改色，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听着这话头，便知道陆夫人的态度大概是什么样了。
纵然对方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可一想到她是代表陆堇年来的，却还是感到失落了。
“夫人尽管直言。”林似染附和了一句。
陆夫人又是一叹，道：“在没见到姑娘之前，我还在想，堇年那孩子到底是吃了什么糊涂药了，竟死了心要为了你与他父亲硬碰硬，还扬言非你不娶。如今见了你一面，才知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堇年虽然身有残疾，但我想没人会否认，他是个绝好的青年。”
林似染忙道：“夫人……”
陆夫人摆摆手，摇头，道：“姑娘请听我说完。”
林似染只好作罢。
陆夫人接着道：“姑娘想来也不是空有美貌的木头美人，既然能让堇年如此喜欢，也肯定有你的过人之处，毕竟这些年，我们陆家为了堇年张罗了不少亲事，可他谁都看不上。却在宫宴之后，突然态度大变，坚决要他爹面圣求娶你。这本是一桩好事，我还暗自为他高兴，终于是等到了他愿意的人。”
“只是……林小姐，想必宫宴之上，你的一番表现，绝不是为了堇年吧？”
陆夫人终于把话说到了最关键的点儿上，而且是一针见血，丝毫不留余地。
林似染的脸色有瞬间的苍白，可她没办法否认，当时她绝不是冲着陆堇年去的，她只是在无奈之中，做出了自认为最有利的选择。
看到林似染的眼神，陆夫人就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却面带遗憾，道：“若是小姐也有心入我陆家的门，我和相爷自然要竭尽全力成全你们，可是我想，这只是堇年的一厢情愿罢了，对不对？”
林似染抿着嘴，第一次有被人逼到了墙角的窘迫感。
她能说是陆堇年一厢情愿？可她心里分明清楚不是的。
可她如果说自己也对陆堇年有意，岂不是有两面三刀之嫌？要让陆夫人如何相信，一个在皇帝面前，大放异彩的女子，是无心入帝王家？
陆相和陆夫人，想必没有那么好蒙骗。
林似染内心苦笑，她知道，陆夫人是代表陆相来拒绝她的，只不过人家都是体面人，不愿意把话说得太直白而已。
“承蒙陆公子错爱，似染愧不敢受，还请夫人转告陆公子，就说林似染非公子良配，愿公子觅得良缘佳偶，求得个比翼连理，无需再浪费任何心思在似染身上。”
林似染起身，又微微屈膝，她想，这应该是陆夫人想要的答案了。
陆夫人见状，也满意地点头，眼里分明有笑意，可嘴上还是表示了遗憾，道：“哎……着实是可惜了，其实我看着林小姐，也打心里喜欢的，只是你与我家堇年，终究是欠缺了缘分啊！”
林似染淡淡含笑，眼神却不敢与陆夫人对上，她怕自己眼里支离破碎的感情，会被人看到，感情已经受伤了，至少要维持好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