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染脸色紧绷，不自觉就带了几分令人发憷的寒气，问：“齐县主亲眼见了？或者是有什么真凭实据证明我偷过东西？”
齐珂被林似染的表情给吓到了，往淑慎郡主身边躲了躲，道：“我只是听说罢了，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做贼心虚？”
“做贼心虚？你没有凭据，道听途说，就敢信口开河，污蔑我的人格。要知道，信口胡说，污蔑她人的，死了要下拔舌地狱的！”林似染目光锐利，气势俨然，让人无形中便被她那股狠劲儿给压得喘不过气。
齐珂脸色有些苍白，道：“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凶狠？”
淑慎郡主立刻开口帮齐珂，道：“林似染，你算什么东西，齐珂好歹是御封的县主，你一个白身，竟然敢对她不敬，以下犯上，是想怎样？”
“上位者就能肆无忌惮诋毁他人吗？那要国法有什么用？连官府定人的罪都要讲究证据确凿，莫不是县主一句话，就可以定人罪名了？”林似染问。
淑慎郡主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哪儿能比得上林似染的口才呢。
但淑慎郡主不甘心，愤愤道：“这天下都姓李，国法也是李家的国***到你说话吗？”
“我们现在讨论的可不是国法，而是齐县主声称我是惯偷，污蔑我的名声，名誉之于我比性命重要，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今日齐县主若不道歉，承认自己是信口胡说，我绝不罢休！”
“哟，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就不道歉，你能怎样？”淑慎郡主有恃无恐，反正林似染只是个尚书府的小姐，她们可都是金尊玉贵的皇亲国戚，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林似染就算再蹦跶，也奈何不了自己的。
吴成晚见话题被扯远了又忙道：“淑慎郡主，现在的问题是藏书阁的书被烧了，我们可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太子殿下负责编修嘉靖大典，时常要来藏书阁取书的，这件事可怎么办啊？”
“让她赔偿啊，再把她交给太子殿下处置便是了。”淑慎郡主说的轻飘飘的。
六公主气恼道：“火不是林姐姐放的，凭什么要她赔偿？”
“六儿，你被她蒙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好的，我看你还是跟陛下说一声，不要这个伴读了，否则迟早被她连累。”淑慎郡主劝道。
“我才不听你的，林姐姐是好人！”六公主拉着林似染，生怕她被人欺负了一样。
林似染心中十分感动，六公主待她真心，她并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被人排挤欺凌。
“公主，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放心，清者自清，没人能污蔑我。”林似染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可闻。
淑慎郡主道：“只有你一个人来了藏书阁，也没看到旁人，失火的时候，就你在里面，这火不是你带进去的，还能是谁？这件事无论怎么想，你都逃脱不了干系，还妄图假装好人，吴先生，你可不要被她蒙骗了！”
吴成晚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
正为难之际，陆堇年竟来了，问：“听闻藏书阁失火了，吴先生，损失多吗？”
“那一排书架上的书，至少毁了一半，哎……”吴成晚都快要哭了，他是院监，分管藏书阁，这件事他注定要担责任了。
淑慎郡主不管不顾地开口道：“陆先生，吴先生来时就发现林似染在里面，这火八成是她放的。”
陆堇年皱眉，问：“林小姐为什么要纵火烧藏书阁？郡主可有证据证明是她纵火？”
“还要什么证据，出事的时候，只有她在，不是她还有谁？”淑慎郡主理直气壮地问，“陆先生，我听她妹妹说，林小姐很喜欢藏书，尤其是珍贵的古籍，她可能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又小心被人发现，所以故意点了火，假装救火蒙混过关呢！”
淑慎郡主倒是很会编织罪名。
林似染总算体会了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深意。
六公主愤愤不平，道：“淑慎姑姑，你为什么一定要污蔑林姐姐？她要是喜欢这些书，我让父皇赏赐她几本就是了，她何必偷？”
淑慎郡主哼了一声，道：“有些孤本价值连城，陛下岂能说送就送的？况且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不过是个寒门出身的丫头，给你当奴婢使唤罢了。”
“她不是奴婢，是我的伴读！”六公主生气道。
“伴读就是奴婢呗，是吧，芊雨？”淑慎郡主转而问林芊雨。
林芊雨脸通红，自然懂淑慎郡主是要羞辱自己，她心里自然愤怒，却敢怒不敢言，若不是淑慎郡主同意她当伴读，她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骄傲不可一世的林芊雨，也照样要对淑慎郡主摇尾乞怜。
“是，在公主和郡主面前，我们自然都是奴婢。”林芊雨压抑着屈辱道。
林似染冷眼看着，道：“我们未曾卖身为奴，入了官籍，怎么就是奴婢了？只有入了奴籍的才是奴婢，郡主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吗？”
淑慎郡主被嘲讽没有常识，岂能忍，不顾场合，上去就给林似染一巴掌，道：“贱婢，我忍你很久了，狗仗人势，以为六公主给你撑腰，本郡主就不敢把你怎样吗？今儿我就告诉你，什么是尊卑分明，我是郡主，你是奴才，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懂了吗？”
众人愕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料到淑慎郡主竟然这么不顾场合地发飙。哪怕她是郡主，也是极为失态的。
就连一向被人诟病嚣张的宁荣郡主李芙，都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羞辱一个官家千金，这是犯了忌讳的。
林似染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面对着全场的目光，挺直了背脊。
六公主泫然欲泣，却不知道怎么办，她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
陆堇年满眼心疼，可对方是郡主，他即便想帮林似染，也不知道从何帮起，更何况……这个场合，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压抑着愤怒，握紧拳头，想着如果他再强一点，把林似染娶回家，就不会让她受到这种羞辱了。
林似染第一次体会到了，如果你无权无势，便连最基本的尊严也不配有。
淑慎郡主说得对，她身为郡主，就算当众羞辱她，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因为她只是林尚书的千金，更何况……还是林家不受宠的那一个，没人能帮她出头。
权势，意味着尊严和自由，意味着你不必在这样的时候，忍气吞声。
林似染目光寒冽，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
淑慎郡主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林似染，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林似染越是愤怒，就越显得她无能为力。
就在此时，李兴旭被人请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