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这么丰厚的赏赐,比林家这些年来的积蓄都要多出好几倍啊,这如何不令人心动?
如果是寻常事情,林似染大概也会被这样阔绰的赏赐收买,毕竟她也过过穷日子,知道银子的重要性。
可现在,她却不能向金钱低头。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补偿,就意味着她放弃了尊严,她这样千辛万苦,不顾得罪林家所有人,跑进宫里,绝不是为了这点蝇头小利。
更何况……李兴旭帮她这一次,也不是为了让她拿些小恩小惠,就欢欢喜喜回家去的。
“染染,快说话啊!”林夫人有些激动地推搡了一下林似染。
却没想到一下就碰触到了林似染的伤口,她闷哼一声,感觉脑袋一瞬间空白,几乎因为疼痛而昏厥。
“呀……”林夫人惊了一下,发现自己手上染了林似染的血,“对不起啊,染染,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林似染冲她笑了一下,道:“多谢母亲,提醒我,我昨晚受了那一剑,到底有多疼呢……这一剑幸亏刺中的是肩膀,若是再往下一寸,今日母亲来领回陛下的抚恤金,倒也不必问过我的意见……哦,不对,母亲并不会进宫来,因为母亲认为,昨夜是我自己主动撞上了殿下的剑,若是命丧当场,也是我惊到了福王殿下,或许还该给殿下也一点补偿才对。”
林夫人被说的满面涨红,仿佛内伤一样捂着自己的心口,道:“染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你这样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林似染嘲弄地看着她,问:“母亲伤心吗?今日换成是妹妹身中一剑,母亲也同样这样为她好吗?我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所以即便我再疼,也疼不到母亲心里吧?”
“你……你简直太放肆了,一点教养也没有,颜家果然是 小门小户,培养不出大家闺秀的品格来,总是改不掉身上那副小家子气!”林夫人训斥道。
林似染只微微低头,脸上挂着令人心疼的笑,可眼里的泪水却在打转。
皇帝见状,心生不忍,这一刻,林似染好像又不是林似染了,她像极了他记忆中的某个人,同样倔强,又同样让人心疼。
恍惚之间,才听到门外的通传。
“青玄先生在外求见。”
郑贵妃不满道:“这时候,青玄先生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帮林似染的,贵妃不可能这一点也想不明白,但她更恼火了,林似染竟然还能搬来救兵,可郑贵妃认为这人的分量还不够。
“陛下,林小姐似乎不肯给陛下和本宫面子,执意要将事情闹大,也不知道为了哪般。”郑贵妃打算赶紧将事情了结,避免节外生枝。
皇帝蹙眉,道:“青玄来了,先让她来吧。”
“陛下,这种事情,自然是人越少越好的,福王的颜面,陛下也要顾及一二。”贵妃娇嗔道。
“陛下!”
青玄先生身后跟着穗儿,站在殿外,面沉如水,虽然没有进来,但和进来也没有区别了。
“大胆,怎敢如此无礼?擅闯紫宸宫,该当何罪?”郑贵妃疾言厉色问。
青玄先生露出凉凉的笑,根本就没看贵妃一眼,而是径直走进来,对皇帝不客气地道:“陛下,上一次我来赴宴,陛下还说,随时欢迎我进宫,还赐了我这块金牌,却不知道这紫宸宫,金牌倒不管用么?”
说着,拿出了皇帝钦赐的一块金牌,上刻着“如朕亲临”。
郑贵妃一脸错愕,然后仿佛受了重大打击似的看着皇帝,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下来,哽咽问:“陛下……您……您怎会赐她这道金牌?”
对皇帝而言,这金牌可不是说赐就赐的,就算是立过大功,哪怕是皇子皇孙,都没有资格拥有这道金牌,那是皇帝真正信赖和重视的人,才有资格得到的。
皇帝本就多疑,在位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给谁赐过“如朕亲临”的金牌。
可如今青玄拿着金牌出现在这里,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不让贵妃伤心么,她从前就听说青玄先生和陛下关系匪浅,如今一看,大约并不是空穴来风。
皇帝却似乎并不打算回答,直接无视了贵妃的话,反而笑着对青玄道:“青玄,你怎么今日得空来看望朕?”
“我可不是来看望陛下的,我是听说我的好学生,险些被人杀了,进宫医治,来看望她的。”青玄态度并不热络,仿佛还带着几分傲慢。
可皇帝竟然也不生气,反而笑脸相迎,道:“青玄,你当着这么多人面,好歹给朕几分薄面,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直接嘛。”
青玄看了一眼林似染的样子,眼里有几分火光在跃动,忽然就拉下脸,问:“陛下,敢问我的学生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浑身都是血?”
皇帝咳嗽了两声,道:“别激动,她的伤已经让御医处理过了,这些血也是昨天的。”
“我问的是为什么会出这么多血!”
青玄走过去,将林似染从地上扶起来,问:“怎么还跪着呢?地上这样凉,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要害死自己吗?”
林似染面对这满眼都是焦急,因为担忧而责备自己的长辈,忽然鼻酸了起来。
“先生……”她有些哽咽地喊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伤的这样重……你这是流了多少血?不疼吗?瞅瞅你这小脸,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你……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青玄先生忽然难过起来。
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似染和青玄先生的身上。
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可是林似染却听得满心感动,因为她知道,面前的先生,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对不起,先生,让您担心了。”林似染自责地道。
“说什么傻话?是谁伤了你?你告诉先生。”青玄目光冷冷扫向了福王。
皇帝咳嗽两声,道:“青玄啊,这件事福王已经知错了,正准备好好补偿林小姐,绝不会让她白受委屈的。”
“补偿?怎么补偿?是让染染也刺一剑回去吗?”青玄冷冷哼了一声,“刚刚我在外面也听见了,陛下是打算用银子堵了染染的嘴,怎么,陛下富有天下,区区万两白银,就想买人家姑娘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