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不过是华阳公主不得不牺牲退让，她作为一个牺牲了婚姻，为皇帝的天下付出大半辈子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爱权力不爱地位？
不是不爱，是不敢表现爱。
可林似染刚刚这句话却提醒了她，皇帝手里的权力她是别想染指了，可下一任皇帝却还是有些希望的。
太子越是没人看好，越是没人扶持，就越是需要她，不是吗？
华阳公主那颗心竟蠢蠢欲动起来。
李芙看华阳公主的表情，以她对自家娘亲的了解，也知道华阳公主心动了。
“娘，您就帮帮文成县主吧，她其实也是一番好心，那么多灾民等着救命呢，对娘亲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何不施以援手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救了那么多人命，将来还不得成佛成仙啊？”
李芙拉着华阳公主的胳膊摇晃了两下，开始撒娇攻势。
林似染笑而不语。
华阳公主无奈地看了一眼李芙，道：“你以为那么简单啊？江南士绅豪族哪儿能那么痛快就肯出钱出力的？一个比一个精明呢！”
“别人没办法，可娘亲您肯定有办法的，对吧？”李芙一脸崇拜地看着华阳公主，“反正天下没有事情能难倒娘亲嘛！”
被戴了高帽子的华阳公主却没有犯糊涂，反而笑着道：“你啊，就是什么都糊里糊涂的，你以为娘亲真是神仙啊？”
“是啊，娘亲在我心里，就是神仙嘛！”李芙撒娇的时候，倒是娇憨可爱。
华阳公主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道：“真拿你没办法，既然我家阿芙都开口帮你们了，我也不好继续推辞。只是……要想让士绅豪族开口，绝非我一两句话就能办到的，却不知道太子有没有那个勇气，开罪江南那一批士绅豪族呢？要从他们身上割肉，势必要让他们记恨的，太子愿意吗？”
林似染皱眉，这一点她却不知道。
她毕竟没有和李兴旭交流过。
“连公主出面，他们也不肯帮忙吗？”林似染问。
“他们或许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捐出一点银子和粮食，可恐怕远远不够用来赈济灾民的。”华阳公主倒也实话实说，“在那些人眼里，百姓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囤积居奇，趁机大赚一笔，倒是符合他们的作风。”
“反正水灾也不可能让他们没饭吃，反而会因为阉了大部分良田，让他们屯在手里的粮食价格上涨，再来……他们还可以趁机圈地，谁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华阳公主不愧是一个做过大事的人，说话也一针见血，毫不遮掩。
林似染心想，难道华阳公主也讨厌士绅豪族这样的作风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青玄忽然道：“公主，或许有一种办法，既不会让您得罪了江南士绅豪族，又能帮助灾民，您是否愿意？”
“什么办法？”华阳公主问。
“由太子上书朝廷，到江南士绅豪族处借粮三十万担，等丰收后再如数归还。江南士绅豪族肯定不愿出借，公主在江南的粮库先开仓借粮，逼着他们出借，如何？”
青玄对华阳公主的家底倒是了解，知道她在江南还有良田千顷。
公主微微一愣。
“公主必然不会贪图眼前这点儿蝇头小利，所以屯粮涨价的事儿，您也不稀罕去做，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最后国库归还您的粮食，您也没有多大损失，是不是？”青玄笑着问。
华阳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青玄，道：“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借出去了就一定有的还吗？”
“没得还，欠条还在，总有能要回来的时候，就算国库不能还，人情还在，陛下和朝廷岂能忘了大家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大义？”林似染又补充了一句，“公主，其实先生这个法子是极好的，不知公主是否能够成全？”
“娘亲，您就帮帮忙嘛，咱家又不缺粮食吃，何不救救那些快要饿死的灾民啊？”李芙又适时开口请求。
林似染感激地朝着李芙笑了一下。
李芙冲她眨眨眼，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让华阳公主看了哭笑不得。
“我看你啊，胳膊肘一直都是向外拐的，难怪人家都说女生外向！”华阳公主捏了一下李芙的鼻子。
李芙笑嘻嘻地道：“哪有哦，我觉得这是一件大善事嘛，积德行善，本就是应该的嘛。染染只是个闺阁女子，尚能心怀天下，娘亲您身为长公主，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啊！”
“她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我要帮忙，可是要割肉呢！”华阳公主倒也坦诚。
林似染笑着道：“公主，您放心，我肯定不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我愿捐出全部个人财产，包括陛下赏赐的嫁妆，尽我所能，为灾区百姓做点儿实事。”
“什么？”华阳公主惊了一下，“全部财产？”
“当然。”林似染点头，“总不能只要别人出血，自己却什么都不出吧？那样未免显得太虚伪了，可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薄弱，所以才来拜托公主殿下施以援手。”
“你果真舍得吗？据我所知，陛下赏赐的可不少啊。”华阳公主问，“这对你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吧？”
“我本是清贫出身，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财富。”林似染笑着道，“但我没有了这些，依然还能吃饱饭穿暖衣，不会饿死，可是那些失去家园和土地的灾民，却随时可能死于饥饿和疾病。”
华阳公主看着林似染，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伟大？做善事，去捐几样东西，尽一份心也就够了吧？这样倾其所有，未免显得虚伪了一些。”
“虚伪与否不重要，如果我能通过一个人的行动，带动更多人伸出援手，便是我的功德了。”林似染诚恳地道，“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了，可一群人的力量却是很大的。”
华阳公主忽然对林似染刮目相看起来。
“不错，看来你对太子的确很有信心，把身家和前程，都赌在他身上了，你说万一你赌输了，会不会后悔？”华阳公主问。
“不后悔！”林似染毫不犹豫地回答，“愿赌服输，落子无悔，人生是一场决不允许犹豫和反悔的赌局，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即便输了，也无怨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