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颜哥哥又去喝酒走丢了吗?那我们去找他啊!”
青玄鼻酸得很,点点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再好不过了。
林似染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坐起来,满头的大汗。
“小姐……”穗儿跪坐在一旁,拉住了林似染。
“穗儿……快……快去准备好饭菜,我要去找哥哥。”林似染急忙道,“青樱,有没有做酱鸭?哥哥最爱吃酱鸭了,一定要准备哦,要是没准备的话,得去买一只才行。”
青樱和穗儿压抑着哭声。
“小姐,少爷……”穗儿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一想到铭文跟她说的话,穗儿就痛得无以复加。
林似染忽然偃旗息鼓了,她意识到,刚刚并没有做梦,她去了提督衙门,看到了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他的脸已经辨不清模样,可衣裳是他的,体型也一般无二,还有印鉴和贴身携带之物,无一不是她熟悉的东西。
林似染呆呆地坐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言。
“小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青樱怕她憋坏了。
穗儿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
青玄坐在一旁,搂着六公主。
屋子里笼罩着沉重而悲伤的气氛,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所带来的痛苦。
林似染却还是没有哭,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无法找到焦点,只是空洞地看着前方。
“铭文呢……”
她开口问。
“在外面呢。”青樱回道。
林似染点头,道:“让他回去吧,要不然哥哥回来了,会找不到他的。”
穗儿崩溃地哭出声来,她一把抱住林似染,喊道:“小姐……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穗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哭?哥哥没事的,他迟早会回来的。”林似染无比笃定地道,“我们要耐心一点等待他。”
穗儿问:“还会回来吗?”
“会的。”林似染没有丝毫犹豫,“会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
穗儿擦擦眼泪,道:“好,那我们就等着他回来。”
林似染点点头。
三天,她每天都在等待着颜世初的消息。
天一连下了三天雨,她觉得,可能是大雨没有停的缘故,他去的地方,很难冒着雨回来。
直到霍敏出现在她面前。
她哭着问林似染:“为什么……”
林似染放下手里一页也未曾翻过的书,抬头看着霍敏。
“敏敏,你怎么没打伞?身上都湿透了。”
霍敏跌坐在地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林似染看着她,问:“告诉你什么?哦……哥哥他肯定是临时遇到什么事儿,不得不离开一阵子,他忘了派人来告诉我一声,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会回来的,或许雨停了,他就回来了。”
林似染说话的语气这样平静。
这三天来,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她每天就坐在这厅里,看着公主府的大门,从天亮坐到天黑,直到穗儿和青樱拼命把她劝回去。
今天门打开的时候,她一度以为颜世初来了。
可看到霍敏崩溃出现的样子,她再度失望了。
“敏敏,你回家去,如果哥哥回来了,我就派青樱去告诉你,我知道……你也一定很惦记着他。”林似染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可是笑容却显得那么虚无。
霍敏摇头,道:“我去看过了,去看过了呀……”
“看过什么了?”林似染问。
“提督衙门里那具尸体不是我哥哥,不会是我哥哥。”
林似染拒绝接受。
霍敏哭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敏敏,你要相信我,那不是我哥哥,别人都不相信,你一定要相信。”
林似染凑到霍敏面前,眼神变得执拗而倔强。
“你一定要相信,哥哥只是不能回来,不代表他死了,他没有死,你知道吗?”
霍敏看着林似染黑洞洞的眼神,忽然觉得有点害怕。
“染染,你……”
青樱走过来,把霍敏扶起来,道:“霍小姐,你别紧张,我们小姐这两天……你多体谅吧。”
霍敏握着青樱的手,问:“你们也去过了,是不是?”
“是。”青樱点头,“去过了。”
霍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问:“所以是真的吗?那是他吗?”
“不是!”林似染站直身体,再度否认。
“真的?”霍敏竟生出希冀来,“染染,你说不是,是真的不是,对吗?”
青樱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
“当然不是,我是他妹妹,我们一起长大的,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不是他。”林似染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了一些。
霍敏擦了擦眼泪,道:“我就说嘛,一定是误会,颜公子好好的,怎么可能没了呢?而且那尸体面目全非,根本不知道是谁,怎么能肯定是颜公子呢,我哥哥就爱胡说八道,我不信他,我信你。”
林似染高兴起来,眼里有了一丝光。
“敏敏,你也相信我,对不对?”林似染问,仿佛终于找到了懂得自己的人。
霍敏点头,道:“我相信你,你说不是就不是,肯定不是。”
“对了,就不是,谁说也不必相信,哥哥他好好的,一定好好的,他会回来的。”林似染又重新坐回去。
“所以你回家吧,你浑身都湿透了,会生病的,你不要生病,哥哥会担心你,他担心你又不能去看你,一定很难受。”
霍敏一下又被悲伤击中了,眼泪滚滚而落。
“好,我不生病,我身体特别好,就算淋了雨,也不会生病。”
林似染点点头,道:“那你快回去吧,等哥哥回来了,你再来,你不要责怪他不告而别,他一定是遇到了麻烦,才没有机会跟我们说一声,不能怪他的。他是很好很好的哥哥,很好很好的人,我真高兴,你也看到了他的好,那么在乎他。”
霍敏扑过去,紧紧抱着林似染。
“那你也要好好的,你不要这样呆呆地坐在这里,等他也不必天天守着门,他回来的时候,自然有人会告诉你的。”霍敏道。
林似染摇摇头,道:“我得第一时间见到他。”
霍敏啜泣起来。
她意识到了什么,尽管林似染一直否认颜世初死了的事情,可是她分明已经被击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