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呢?你……你毕竟也是他的孩子。”林似染难过地道。
李兴旭耸肩,道:“我不知道,可能父皇觉得,这也是一种锻炼吧,而且用过一次发现很有效,我的确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很省心啊。”
林似染一边走一边贴近了他一点,她不知道这样是否会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人如果没有见过光明,应该也就不会害怕黑暗了,如果我一生下来就知道,父皇他不爱我,我应该就会适应后来的日子里,他有了其他孩子,对我的忽视和冷漠。”
李兴旭苦笑一声。
林似染想到了青玄说的,陛下为什么不喜欢惠妃母子的原因,一时间越发心疼李兴旭。
就算太后有错,惠妃娘娘有错,可这跟李兴旭有什么关系呢?
又不是他能选择的,他也是陛下的骨肉,可却不能得到陛下的爱和关怀。
“你不用太难过了,父子之间也要讲究缘分的。比如说我,也是我爹的亲生女儿,是他第一个孩子,可是我们就没有父女缘分,他并不喜欢我,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把我抛弃了,没有丝毫犹豫。后来还是为了林芊雨能摆脱婚约才把我接回来,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个工具人,有用就留下,没用就恨不得一脚踢开。”
“陛下虽然不那么爱你,可至少他没有抛弃你,你依然是太子,这些年从未因为任何风言风语,别人的干涉,而废了你。”
林似染看着李兴旭,笑着道:“咱们俩还真是同病相怜,是不是?”
李兴旭也笑了,道:“本来是很难过的,可是一想到这是你我的共同之处,便还觉得有点高兴。”
“哈哈……你真傻。”林似染开怀笑起来。
李兴旭见她笑了,也露出笑容,拉着林似染的手,又稍稍收紧了一些。
如果黑暗很可怕的话,就找一个人陪伴吧。
身边那个人的笑,可以照亮这无边无际的黑夜。
城门关着,他们也没办法回去,只能在城外一座破庙里度过这一夜,等天亮的时候,再回城。
李兴旭又点了一堆火,问林似染饿不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饼。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林似染问。
“出门在外,习惯带一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李兴旭道。
林似染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李兴旭将饼撕成两半,递给林似染一半,道:“吃一点吧,走了那么多路,一定会饿的。”
林似染是的确有点饿了,便接过来,啃了一口,硬邦邦的,并不好吃,可是李兴旭却像是习以为常一样吃,嚼得很得劲。
林似染问:“你经常吃这个吗?”
“偶尔。”李兴旭道,然后又拿出水囊给林似染喝。
“要是觉得难以下咽的话,就喝点儿水。”李兴旭道。
林似染接过水囊,喝了两口。
“你以前不常出门吧?毕竟你一直装病,陛下也没有给你什么出远门的差事。”林似染随意地问。
李兴旭朝她笑了一下,道:“你也知道我装病,那自然是偷偷跑出去了。”
林似染差点儿噎着,问:“你不怕被人知道吗?”
“怕的话就不用做事了吗?你不会真以为能保住这个储君的位置,全靠父皇怜悯吧?”李兴旭笑了笑,“每一次废储的声音,都是对孤的一次保护。”
“嗯?”林似染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那都是你让人传出去的?”
“是啊,当外面的喊声越大,父皇就越是不会动孤的位置。”李兴旭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因为他不想被人操控。”
林似染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高明!”
“多谢夸奖。”李兴旭得意地笑了一下,又调皮地朝她眨眨眼。
林似染问:“你怎么敢对我说真话?你不怕我出卖你吗?”
“你会吗?”李兴旭问。
“不会,而且传出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又没证据。”林似染笑,“可我依然很高兴,你肯对我说实话。”
李兴旭目光柔和下来,在火光里,显得比平常温柔得多。
“不是说让你站在我身后,作为同伴一样的并行吗?后背可以放心地交给你,自然不怕对你说真话。”李兴旭道。
林似染低头浅笑,心中一片熨帖。
夜越来越深了,林似染有些昏昏欲睡,李兴旭没有说话,只是在她打瞌睡的时候,悄悄地把身体挪过去,让她可以靠着。
一夜过去,林似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发现自己伏在李兴旭的腿上,大闹一片空白之后,迅速弹起来。
“啊,对不起……”林似染喊道。
李兴旭揉揉被压麻的腿,道:“你睡得倒是舒服了,可苦了我的腿。”
林似染又尴尬又充满歉意。
“你可以叫醒我的。”
“你那么累了,睡一下我还叫醒你,实在不忍心。”李兴旭苦笑,“哎,我现在是站也站不起来了,这腿会不会废了?”
“不……不会的,适应一下就好了。”林似染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兴旭道:“你扶我一把,总不能让我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吧?”
林似染这才过去将他扶起来。
李兴旭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那边,林似染却咬牙撑住了,虽然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倒下去。
李兴旭眼里都是笑意。
“小小身板儿,力气倒是不小得很。”
“还不是你太重了。”林似染抱怨,“看着你挺瘦的,没想到这么重。”
“扶我到外面去。”李兴旭道。
林似染将他扶着走到破庙门口,太阳已经出来了,天气很好,惠风和畅,让人神清气爽。
“我们该回城去了。”林似染道,“再晚些回去,我干娘怕是要着急了。”
“时间应该要停留在昨晚,或者是现在。”李兴旭颇有些不舍,“回到京城去,你又会变回不可亲近的林似染,而我要继续扮演软弱的受气包太子,我们像两条不会交集的线,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林似染露出淡淡微笑,道:“我们是同伴了不是吗?即便不能见面,也不能让人看出你我的交集,但我心里知道,我们各自在努力,为了共同的志愿。”
李兴旭微微点头,看着林似染的侧脸,她的脸在晨光中,有一种别样的美。
李兴旭想到她还未睡醒的时候,如同婴儿般稚嫩的睡颜,心中就被一种说不清的温柔填满,忍不住会想,如果将来的每一天,都能看到她的睡颜,那会是怎样的美好?
可这些话,他终究不能现在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