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傻话,他是哥哥啊,应该他护着你,哪有要你护着他的道理。”颜云昌沙哑着声音道,“我们这一路紧赶慢赶,都是为了早点到,知道你心里多半又在胡思乱想,怕我们责怪你。”
姚氏哭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努力配合颜云昌点头,紧紧握着林似染的手不放。
“快起来,别跪在地上,你的伤可好全了?”颜云昌亲自过来拉她和姚氏。
林似染哽咽到不能自持,也跟姚氏一样,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爹,哥哥没了……哥哥……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被谁害死的,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被人害死了,我……对不起!”
颜云昌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傻孩子,你不必自责,我了解世初,走到这一步,绝对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没有关系。”
“他从小就是个倔强的性子,又特别有主见,这次卷入这种事情中,又被人杀害,我想他应该早有准备,他给我们写的最后一封信里,虽然没明说,但也交代了一些情况,他的死,不是你的错。”
姚氏抹去了眼泪,用嘶哑的声音道:“你爹说的是,染染,你可千万别乱想,我们没有怪你,一点也没有,不是你的错。”
“哥哥写信给你们了?信上说了什么?”林似染越发相信,颜世初在死之前,一定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危险。
颜云昌道:“信我已经烧掉了,信上倒也没有特别提其他的,就是交代我们,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让我们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当时我便知道,他肯定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
“这样吗?他为什么都不对我说呢?如果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一定可以阻止悲剧发生的,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林似染内心被这个念头折磨得痛苦不堪。
“大概就是知道你会阻止,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你哥哥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儿,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没人可以阻止他。”
“更何况,他应该是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颜云昌也伤心也难过,可是从他的语气中,依然可以听到一种对儿子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
这就是颜家和别人家不一样的地方。
大多数父母只想着让子女走一条他们认为正确的,安全的,扎实的路,平平安安亦或是大富大贵。
可是颜云昌和姚氏,却总是把这样的选择权交给孩子。
他们信任自己的孩子,相信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如何判断是非对错,如何过好自己的人生。
他们更相信,他们的教导早已根植在孩子们的内心,不必时时提醒,更不必事事替孩子们做决定。
所以得知颜世初会遇到危险的时候,颜云昌一/夜没合眼,最终却还是和妻子商议,给颜云昌回了信,尊重他的一切决定,让他放心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必须要做的事情。
当然,他们选择来京城,也是为了告诉林似染,不必为了颜世初的死而太过自责。
“爹……”林似染哽咽地喊了一声,“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还哥哥一个公道的。”
“孩子,你保重好自己,你哥哥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颜云昌道,“我们也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来了京城。”
“你切莫钻牛角尖,让自己太痛苦。”
颜云昌反而安慰起林似染来。
“爹难道不想知道哥哥是怎么死的吗?”林似染问,“难道不想帮哥哥讨回公道,为他报仇吗?”
“自然是想的,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你,才是最重要的。”颜云昌如此冷静,冷静到让林似染觉得不正常。
“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怎么能这样理智呢?死去的是哥哥啊,是你们的儿子啊!”
林似染近乎生气地道,她觉得颜云昌不该对颜世初的死这么“冷漠”。
“染染,你爹……你爹也伤心,可是伤心又能怎样呢?”姚氏哽咽道,“我们哭干了眼泪,也换不回世初了,我们只想让你好好的,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林似染听了,又跟着哭起来。
“娘,你别哭,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她不该说这样的话,来伤害二老的心。
他们对自己这样爱护,她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呢?
“别说这种傻话了,你哪有什么不好,是世初自己的决定,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姚氏难过地道,“他放心不下你,才让我们一定要找机会过来看看你,告诉你,我们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对你有任何怨言。”
林似染听了这句话,眼泪愈发控制不住。
哥哥实在是太温柔了。
他为她考虑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她可能因为他的死而面临的痛苦和煎熬。
他什么都为她想到了,可就是不肯好好地活着。
究竟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不惜为此放弃生命?
“为什么要这样呢?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我那么好的哥哥,就这么没有了。”
林似染扑在姚氏怀里,撕心裂肺地喊着。
几度失控,林似染哭得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是伏在姚氏怀里抽泣。
“好孩子,别哭了,别哭了……”
姚氏轻抚林似染的背,让她好受一些。
林似染喝了两口水,又缓了良久,才又重新找回一点理智。
“爹,娘……这次把你们接来,是因为陛下要见你们,这事儿你们知道吗?”林似染问。
颜云昌点头,道:“我们过来,也的确是为了这件事,但染染……我们并不打算进宫去见陛下。”
“为什么?”林似染问,“陛下应该是想了解颜家和火镰教有没有关系,不过是例行一问,我想咱们家肯定不会和火镰教有什么牵扯的。”
颜云昌点头,道:“这当然不可能有牵扯,我们家清清白白的读书耕田,怎么会和乱党搅和在一起呢?但是我们依然不想去面圣。”
“为什么?”林似染不理解,“爹有什么不能面圣的理由吗?”
“爹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颜云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