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是否有些异想天开了?”皇帝不禁露出一抹嘲弄,“天下的好事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陆堇年心中不悦,但面对皇帝,还是要客气一点的。
“林似染这个姑娘,朕私心里是极爱护的,拿她当朕的女儿一样看待,所以才让她做了青玄先生的义女,由着六公主整日里跟着她后面,姐姐来姐姐去的,朕可不许别人看轻了她,你们陆家也不行。”
“臣从未看轻了她,在臣心里,她是极重极重的。”
陆堇年试图辩解。
“如果她在你心里真的极重,那你又有什么舍不下呢?”皇帝问,“或许是因为你父亲心中,已经为你选了更好的人,在他看来更好的人,是吧?”
“你既不肯为林丫头抛弃家业,也不肯为她违背父母,更不能让父母欣然接纳她,尊重她,那算哪门子看重呢?索性不如撒开手,痛痛快快地做个了断,也免得继续给她一份无望的念想了。”
皇帝看着陆堇年。
“你莫怪朕说这些话,现在摆在你面前唯有这两条路,你总要选一样的,淑慎和阿芙你可随意,但若要娶林丫头,唯有在陆家和她之间,择其一。”
皇帝态度也坚决起来,不似开始时那么和颜悦色了。
陆堇年一时有些无措。
“怎么?不好选了?”皇帝问。
“陛下,臣实在惶恐,不知陛下为何一定要臣二者择其一?”陆堇年不安地问,“难不成是陛下不希望臣子承父业,还是不希望陆家后继有人?”
“大胆!”皇帝怒喝一声,“小子敢口出狂言?朕何曾不希望你陆家后继有人?”
“臣万死!”陆堇年跪地。
“万死?我看你一死也就够了!”皇帝顿时勃然大怒。
吓得里面几个姑娘都愣住了。
三人面面相觑,淑慎和李芙忍不住站起来,打算出去。
却被守在屋内的老太监给制止了,冲她们摇头。
李芙和淑慎都着急了。
林似染却沉着的很,她知道皇帝不过是在吓唬陆堇年,不可能为了这么小的事儿就要他死的。
陆家大公子,也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杀的,除非他真的犯了不赦之罪。
果然,皇帝冷静了一下,又接着道:“朕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让三个姑娘为了你,争来打去,也不是办法,说出去也叫人笑话,朕今儿特意抽了时间出来,无论如何也是要解决了你这件事的,你若不成亲,她们必然还要闹僵下去。”
“阿芙和淑慎都是皇亲国戚,谁也不会屈了你,林丫头虽然不是皇亲,但她是青玄的义女,朕亲封的县主,自然也不屈了你,所以你要想好了,到底择谁为妻。”
“陛下!”陆堇年没想到皇帝竟然现在就要逼他做选择。
“如果你不选的话,那朕就只好乱点鸳鸯谱,为你指婚了。”皇帝又补充了一句。
这话可是对陆堇年颇有威胁性。
“臣……臣绝不想为了臣的婚姻之事,给陛下增添烦恼,还请陛下容臣一段时间,让臣自己解决。”陆堇年实在为难。
“难道朕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皇帝问,“朕现在还给你选择的余地,若你今日不选,明日赐婚的圣旨便要到你府上,容不得你拒绝了。”
陆堇年问:“陛下是希望臣怎么选呢?”
“选林似染则离开陆家,甚至可以离开京城,自过你们的逍遥日子去,选淑慎和阿芙,那就一切随你了。”皇帝又重复了一遍。
陆堇年苦笑一声,道:“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陛下只是不愿让臣娶文成县主罢了。”
他忽然想到那个传言,林似染神似陛下多年前所爱慕的姑娘。
陆相也早就提醒过他这一点,让他不要生出妄念,更不要去招惹林似染。
那是他要不起的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陆相求见的声音。
皇帝没有阻拦陆相进来。
“臣参见陛下!”陆相一路疾步而来,噗通跪在地上,满头的汗,可见进宫这段路,他赶得有些辛苦了。
皇帝看着他,笑着问:“陆相辛苦了,朕也没把你儿子怎么也,你何苦这么着急呢?”
“臣……臣惶恐,臣不是怕陛下将犬子如何,而是犬子糊涂,臣怕他不审慎,惹陛下生气。”陆相看了一眼陆堇年,颇有责备之意。
皇帝摇头,道:“那倒没有,陆爱卿多虑了,朕只是想着,陆公子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他把亲事定了,这不也是陆相的心愿吗?”
“是,多谢陛下,臣感激涕零。”陆相忙应和,“不知陛下,有意为犬子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朕让他选呢,淑慎,阿芙,还有……林似染。”皇帝故意加重了林似染几个字。
陆相立刻看向陆堇年。
陆堇年却不看陆相。
陆相道:“陛下,臣已经和堇年商议过了,准备择日去华阳公主府提亲。”
“哦?”皇帝微感讶异,“怎么陆公子没有跟朕提起呢?”
陆相看了一眼陆堇年,才解释道:“堇年定是一时为难罢了,宁荣郡主蕙质兰心,出身高贵,又深的陛下和公主的宠爱,堇年能娶她为妻,是堇年的福气,也是我们陆家的福气。”
李芙在里面,面色通红,娇羞之态,倒有几分动人。
淑慎也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就没那么好看了。
唯有林似染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若不是她睁着眼睛,还以为她睡着了呢。
“陆公子,你是这样想的吗?”皇帝问。
陆堇年紧紧抿着嘴。
“堇年,难道你忘了父亲跟你说的话了吗?”陆相咬着牙问。
陆堇年咬着牙喊道:“父亲……我……”
“堇年!”陆相红了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痛心。
“为父没有求过你什么,从前你想怎么样,父亲都依着你,父亲知道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和伤害,可是父亲难道不心痛吗?”
陆相脸上的皱纹都跟着颤抖起来。
“是,父亲!”陆堇年微微闭上眼睛,像是终于放弃了挣扎似的,垂下了头。
“陛下,臣已经决定了!”
陆堇年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的脸,眼神里一丝波动也没有,就像一口枯死的井水。
“臣决定听从父命,择日去华阳公主府提亲!”
一锤定音,再无更改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