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丽一步不敢多留，迎着冷冽刺骨的寒风，急匆匆的就往家走，李翠莲攥的手皮发白，咬着牙盯着闺女走出来的一行脚印。
陈梅香靠在柳棉家饭店的门口，冷嘲热讽，“我那儿媳妇乖巧听话我是不会让我儿子跟他离婚的，可这人最怕的就是欺人太甚，李老婆子你以往也不是这种人啊，呸，不对，你是夹着尾巴的狼，吃住我们家的时候还不是对我们摇尾乞怜，现在出来自立门户觉得硬气了？还带着这个小王八蛋一起对付我？”
陈梅香早就看不惯了，虽说不喜欢柳棉，可她毕竟姓柳，是他们柳家的人，整日跟李翠莲屁股后面也就罢了，那个小脸臭的比街头陈家的臭豆腐还厉害，尤其是对付他们自己家的人，别说平时了，就是过年过节的压根不带问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她爹，她奶奶。
“柳棉，等元旦回家来吃饭。”
柳棉的身子如同触电，愣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带着浓厚的嘲讽，“回家？当初可是奶奶甩了我几件破衣服出来，让我滚的，说我是个孽种不配做你们柳家的人，说我跟柳杰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您都忘了吧，若是没有我姥姥，我早就死在外面了，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让我回哪去？”
陈梅香四处看了看，此刻店里面没人，两个人高马大的服务生一边一个虎视眈眈的盯着陈梅香，她砸吧了两下嘴，清清嗓子，“放屁，我那是一时气话，当长辈的不能训斥自己家的孙女是什么道理？我告诉你小丫崽子，我活着一天，你就得给我乖乖磕头，别想翻出天去，你的天就是我，就是柳家，就是你爹。”
“现在提倡的是人人平等，在法律之上没有你高我低，我们同样行使公民的权利，奶奶，我孝顺你是道德，我不孝顺你也不被法律的制裁，你就是告破大天去，我也不服从，不愿意，你强迫不了我！”
陈梅香硬气，柳棉就比她更硬气，气的陈梅香一句话说不上来，扬起手掌就想柳棉的巴掌，周兴一个猛子上前，一把扣着了陈梅香的手腕，“陈老太太撒泼回您家撒去，你每次过来损失的财务我可都有记帐，当时的客人我可都请他们做了见证，可一可二不可三，您若是没完没了，咱们只能去派出所解决了。”
陈梅香的手腕子用力的从周兴的手里挣脱出来，鼻腔里发出冷哼，“一群瘪犊子还想教训我，真是翻了天。”她伸着皱皱巴巴的手指头，点着李翠莲，“我告诉你死老婆子，你们早晚有一天回来爬到我们面前叩头求饶。”
陈梅香作妖了这么些年，过的日子丁点比不上李翠莲，虽说家里的苦活都交给了田秀丽做，被一群疯子似的讨债鬼追着，她不得不拖着年迈的身子去工地上做小工，给人做饭，赚些星星点点的钱，凭白受人窝囊气，自从徐兰花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闹分家之后。
陈梅香只能想着法子劝着儿子将田秀丽哄回家去，做仆役使唤，好在田秀丽虽然性子变了一些，还算听话，家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陈梅香享受这种日子久了，自然瞅着对门的李翠莲一家越发的看不过眼去。
“想来在你去世那一天也看不到这样的场面了。”柳棉冷着脸，声音冰寒犹如裹着寒冰般的刺骨。
陈梅香被柳棉如此看着，身子一颤，“好你们有骨气是吧，那咱们就走着瞧，就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破菜能撑多少天！”陈梅香甩着袖子大步昂扬的回了饭店。
虽然刚开业的时候，桌桌爆满，可过了不到一个月，活动小了，人也渐渐少了，李翠莲气呼呼的骂咧咧，“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专想占人家便宜，我呸。”
柳杰拿着单薄的账本，捧了个茶壶，站在窗口望着对面的饭店，虽然人不算特别多，但一到饭点，客人立即就上了来，让柳杰怎能不气？
陈梅香望着柳杰看了一会儿，心疼孙子。“这风这么冷，这么大，你穿这么点再冻着。”说完了，连忙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
柳杰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好转，陈梅香用袖子擦了鼻涕，找来服务员，“我饿了，去给我拿个大肘子去。”
“一个客人没有，你胃口倒是好。”
陈梅香皱着眉头转过身，“这么大个饭店还能被我吃穷了？不就是个肘子么？”那服务员看着柳杰不敢动，陈梅香推了两下，急躁的催促道，“快点去。”说完，用袖子狠狠的擦了脸上鼻涕。
柳杰吸了口气，对着旁边的人点点头，服务员走了，他坐到陈梅香旁边去，“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咱们这是饭店，不是家里，要注意个人卫生，你埋埋汰汰的到人家客人面前乱晃，人家能愿意再来么？”
这么多天入不敷出，账面上不好看，姓周的反复登门几次，言语里尽是犀利的狠话，柳杰听着刺耳，丢了脸面，一肚子窝火，这么些家人谁也不想着拉些客人来也就罢了，等着坐吃山空么？
陈梅香拍拍柳杰，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你这种臭脸才能把客人吓跑呢，客人不上门，还是我的错了？”说着她跑到门口去，指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你看看这么多工人子弟哪个穷讲究了，饭实惠，好吃，就是正道。”
“老太太您的肘子来了。”热气腾腾的肘子端上桌来，陈梅香连忙做回去，往手心里各吐了一口唾沫，两只手搓了搓，然后一把抱起大肘子，张嘴就啃，转眼，满脸的酱油汤子。
柳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索性躲到柜台后面，眼不见为净，柳更生提着个空荡荡的酒壶回来，冲着柳杰大喊，“去，打满。”
柳杰头也不抬，“小卖部出门左转。”
柳更生一巴掌扣在柜台上，“你他妈听见了没有。”说着，伸手便是要去抓柳杰头发的。
柳更生装模作样的在店里帮了两天忙，原形毕露，守着酒缸不动，柳杰哄着陈梅香好不容易将人赶回家去，这人仍是三天两头的往店里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