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看着沉默的迈克,缓缓讲述着在迈克的这次盗窃行为中,他自己所不知道的那部分事。
“早在一周之前你刚在别墅附近开始踩点的时候马丽雅就发现你了,哦,马丽雅就是在我之前在别墅里做女佣的那个黑发女人,或许你应该庆幸今天你遇到的是我,马丽雅的脾气可并不怎么好。
“她也是克里维亚修道院里做祷告的修女,我们修道院里的几个修女隔段时间就会换个人来神父先生家里做女佣,一方面是因为安尼斯瓦尔太太的身体不怎么好,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神父先生和小安琪儿的安全。
“不过今天其实不应该是我当班,还是因为太太的胃病发作了我今天才来和马丽雅换班的。我和她换班的时候她就跟我提了一句你今天可能会来偷东西的事情,于是我们俩就赌你到底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笨蛋还是个有能力有野心只不过时运不济惨遭落魄的聪明人。现在看来还是马丽雅对你的期待值太高了,不过我倒是要谢谢你帮我赢来了一张瓦洛兰歌剧的门票。”
索菲亚的一番话让迈克哑口无言,他对局势显然看的很清楚,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悻悻然地苦笑一声:“那看来,现在我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索菲亚的神色有些不悦:“其实你还有另一条路,但显然你选的并不是那个。”
“是啊,毕竟我不是什么聪明人一条路走到底或许才是我的选择,所以……”话还没说完,迈克就扑向了索菲亚,他比索菲亚修女高了不止一头,这种情况之下单看体型差距,可能索菲亚会在两分钟内被迈克打断脊柱。
索菲亚却好像丝毫不会担心一样。她掀开连衣裙大腿那部分的裙摆,只见她双腿上各自用皮带绑上了两圈针管,针管里浅黄色的液体不管是什么,如果被注射到身体里我想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脚下的制服鞋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向侧边猛的一跃就躲过了迈克的扑击,然后双手一闪各自抓住了三支针管,毫不犹豫的向迈克此刻完全不设防的后背甩了过去,整个过程丝滑的就像吃了巧克力,行云流水又气势万钧。
这个距离之下这个力道,如果打中了恐怕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注射药剂那么简单了,怕不是直接把针管钉在身体里都有可能。
让索菲亚没有想到的是,迈克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让索菲亚躲开他扑来的庞大身躯,或者说迈克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索菲亚正面打斗。
他顺势蜷缩身躯在地上来了个地龙打滚,事实证明,有时候看上去不好看的招式往往都很实用。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往外逃的时候,迈克都恨不得自己没多长两条腿,更后悔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贪心不足打起了皇后区的主意,这里边的水是得有多深啊。
不过这一点呢,倒是迈克想多了,皇后区其他的别墅一般都是普通的警卫安保人员负责这类防盗工作的,像索菲亚这种战斗力超群的修女佣人,也就只有神父这一家而已。
啊……不得不说杰弗逊先生真的有点可怜呢……
索菲亚没有追出去,她知道迈克打死都不敢再在别墅里多停留一秒了,她脚底下的那双鞋跑起来可是真的追不上那个虎背熊腰的迈克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留意到虽然对方闪过了自己扔出去的针管制剂,但有一支针管显然是擦到了对方的身体,地上那两三滴迈克逃跑前滴落的血迹足以证明这一点。而装在针管里的是强效镇定剂,浓缩出的一滴足以麻倒一匹骆驼,索菲亚就索性开始整理书房了,等天亮了她再出门去几条街道转转,运气好的话在大马路上捡到晕倒的迈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迈克直接从别墅正门逃了出去,跑了一道街之后都没敢停下来,不过擦过他侧肋的针管留下的几滴镇定剂显然开始发挥作用了。迈克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倒在这满天大雪纷飞的马路上,他也只能指望自己快点失去知觉,死的没有痛苦一点。
在他晕倒之前,他依稀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妈……这……晕倒……我们……回去……火炉……”
……
圣诞节雪花纷飞的夜晚,没能等来圣诞老人和飞天驯鹿的拉尔夫却凑巧看到了距离昏迷只剩一步之遥的迈克。善良的小孩子自然不会考虑太多,但他的妈妈安娜就不一定了,在不能确定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出于善心又不能放任对方不管的情况下,安娜只能寄希望于“好人有好报”这句亚洲名言了。
显然连迈克都没注意,求生本能驱使着他一路狂奔了一条街穿过了皇后区,安娜和拉尔夫那简陋的家也正巧就安置在教父区和皇后区相邻的那条街的胡同里,可能是天意使然,也可能是无中生有,总之恰巧在迈克路过那个路口时,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地不省人事。
体型瘦小的安娜和拉尔夫一路连拖带拽的把膘肥体壮的迈克带回了那个破棉布围起来的家,要不是那个燃烧着破木头和碎煤块的铁桶还能提供一些温暖,这棉布帐篷里和外面的世界温度应该不会相差太大。
安娜把迈克的身体安置的尽可能离铁桶近一点,寄希望于温度可以帮助迈克活下来,尽管她也知道最好应该给他喝点姜汤暖身,但是无能为力的安娜就连小拉尔夫的肚子都差点没能喂饱,圣诞节的晚上她们只有两块面包的收获,别说丰盛了,能有东西吃都是足以感激的事情。
就这样圣诞夜好似就在这里划上了句号,拉尔夫在妈妈安娜的怀里渐渐睡熟,一切都好似归于平静。不过当第二天早上索菲亚在皇后区的街道上找不到迈克时,这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
克里维亚修道院布告大厅。
修女们一般会在这里准备布告,来进行每天的祷告工作。
“早安,索菲亚,昨晚在神父先生那里休息的好吗?太太的胃病还严重吗?”一个棕色头发脸上长有雀斑的修女向索菲亚问候。
索菲亚有点郁闷地说:“还可以吧,太太的胃病是老毛病了,早上喝粥时已经好多了。不过有点意外的是昨天晚上的那个蟊贼竟然跑掉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跑到哪里去了。”
雀斑修女也轻轻叹了口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不管怎么说杰弗逊也是个越狱犯,我还担心你会在和他打斗时受伤呢。”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迈克·杰弗逊辛苦隐瞒的身份和过去在这些修女口中都不能算是多重要的事情,就连越狱犯这种事都能张口就来。
“喂喂,别瞧不起人啊,就算我只是个医生而已,我扔针头和飞镖的准头一样准好不好。不行,祷告结束之后我要拜托莉莉安再帮我翻一次监控,我就不信还抓不住他了。”
雀斑修女说:“那你这次稍微扩大点范围,只在皇后区找不到的话,说不准能在附近的几个区里发现线索。”
索菲亚没有回声,只不过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显示出她不会善罢甘休,至于她有没有认真听雀斑修女说的话就不知道了。
……
教父区
当迈克缓缓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棉布搭成的帐篷里,一个已经快要熄灭的铁桶火堆就在他的手边,火堆另一边,一个瘦弱的女人怀抱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小男孩,那女人有些警觉地盯着他,甚至于有些畏惧和恳求的情绪在她身上被表现了出来。
“你们救了我?”迈克这样问。
女人小心翼翼地回话:“是的,先生,抱歉不能给您准备姜汤来暖身,你感觉好些了吗?”
迈克愣了一下,随即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当然,不必担心,夫人,我好多了,我知道你在怕我,但我依然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尽管她也是乞丐,但从刚刚那句话和眼前的景象来看,迈克也能判断一些事情。
如果是落魄贵族的女乞丐可不会有这种仿佛烙在骨子里一般谦卑的态度,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一起乞讨,这种生活简直比苦杏仁还要苦涩。
“我就不多打扰了,善良的夫人,希望你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可能的话,请接受我的谢意,我会带些食物回来给你和这可怜的孩子的。”
迈克用这样的态度试图安抚安娜,不论这是不是他又一次的伪装,但至少,这番话的确让安娜安心了一些,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杰弗逊先生的确有着为数不多的良心。简单形容一下可能就是:对真正遭遇悲惨的人谦恭有礼,而对那些挥霍青春荒淫无度的蠢货就嗤之以鼻。
总的来说,杰弗逊先生其实算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