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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深秋清晨的古桐街大道上,昨天似是刚下过一场秋雨,天气阴沉沉的,街上行人很少,匆匆忙忙的几个人影一晃而去,街道两旁整整齐齐的生长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子已经掉了大半,喑哑的秋叶铺满在地上,满目秋意萧索。

一个身着蓝色衣服的女人拉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行走在这条安静的大道上。周遭十分安静,连浅浅的呼吸声都显得绵长而静谧。

小男孩好奇的东张西望,一张小脸顾盼生辉,一双大眼睛尤其漂亮,十分可爱。“妈妈,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吗?”小男孩儿稚嫩的声音在薄薄的晨雾里,清脆悦耳。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是啊,这就是妈妈长大的地方。”蓝衣女人温柔的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声音轻柔,竟是说不出的动听。

“那爸爸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吗?”小男孩儿拉着妈妈的小指,欢快的童音溢满喜悦。

“嗯。”蓝衣女人朝着小男孩儿轻轻的点了点头,笑容顿时开满一整张脸庞,声音里是满满荡荡的幸福。

舟水,我回来了!唐锦在心底轻叹一声。

唐锦带着儿子在舟水四处转了转,自从她7年前离开舟水,中间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次回来,发现舟水变化很大,很多以前的建筑被推掉后又都建了新的,很多街道也都改了名字,还有舟水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了一座大桥,气势如虹,变化真的很大啊!在乘车路过那条长安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里吧!

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来点显示上的名字是方哲。有7年没见了吧!她按下通话键:“喂!”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就像是没有半点脾气的人,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紧张,她轻声问:“是阿哲吗?”

“嫂子,是我!”低沉的男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

舟水最漂亮的风景莫过于古桐大道两边高大的法国梧桐在地上斑驳出的剪影,春夏的时候,梧桐树叶在阳光的缝隙中把点点星光投射到干净的地上,看上去像是蔓延开去的星星海洋。秋冬之际,落叶纷飞,像一条金黄的地毯铺满整条长长的街,踩上去,就像是踩在柔软的床垫上,轻盈得似能飞去。

舟水的人成长在这里,舟水的梧桐树就伴随着这里的人们开败一季又一季的夏雨又秋冬。

穿过长长的古桐街尽头的拐角,再往左转,就看见幽长的长安巷,这条巷子远离城镇的污染,青苔肆意滋长在墙上和墙角各处,看上去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只有中间被人踩过的地方才看得出有人来过的痕迹。而在这条巷子的深处有一座庙,叫慈安庙,庙不大,却不时的有人来拜拜。镇上的老人说这座庙很灵验,有佛祖庇佑,曾守护镇上的人免去了许多灾难。

是否真有佛祖庇佑,能如此的灵验,没有人知晓。拜神求佛这种事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相信的人往往也只是图个安慰罢了!

唐锦自小在舟水长大,舟水的一切她比谁都熟悉,哪里有卖鱼的,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最安静,哪里最热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她心里,只有舟水才是她的根。大学刚一毕业,她就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到舟水。

曾经的大学同学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里的慈安庙特别灵验,非要来拜拜神,驱驱邪气,保佑一生通达。唐锦微笑着说会去接他们。

……

第二天,唐锦跟旅行社的老板告了假来车站接他们,秋意微凉,她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竟觉得有些冷,过了一会儿,才见车子缓缓的驶进车站,车子一停,隔老远就听见死党周娜独特的四川方言传了过来,“小锦,小锦,小锦,我系周娜!”一双胳膊还夸张的在空中挥来挥去,生怕唐锦看不见她一样,唐锦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罗佩佩也随后下了车,上学那会儿她住在唐锦上铺,她还是很漂亮,画了浓浓的妆,唐锦淡淡的朝她笑了笑,她也回以一笑,突然,在看清后面下车的那人时候,笑容顿时凝结,怎么会是他?

最后下车的是个男生,个子高高,穿着格子衬衣,戴着黑框眼镜,斯文而秀气,唐锦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是他,白书翰是她暗恋了三年的男生,现在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小锦,你怎么还是这样瘦?”周娜一下子就腻过来抱住唐锦的脖子,“有灭有想我啊?”

“没有。”唐锦嘴角含笑,一口否认。

周娜立马撒开唐锦,假装不高兴,唐锦弯着嘴角笑出声来,周娜也才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看着周娜身后的罗佩,唐锦有些好奇她怎么会来,罗佩是那种漂亮的不可一世的女孩子,眼睛高高在上,谁都瞧不起,在读书那会儿虽然说是上下铺,却是很少打交道,只是普普通通的室友而已,只是因为她和周娜玩的好,她也才慢慢和罗佩熟络起来,却仍是相知甚少,唐锦本就不是爱交朋友的人,所以大学相处下来,也没见亲密多少。

“嗨。”罗佩今天穿了一身大红色紧身风衣,显露出她完美纤细的好身材,相比之下,唐锦那身运动休闲装就显得稚嫩的多,再加上唐锦本身体型偏瘦,穿着一身运动装就像是高中生一样,难怪周娜说她都毕业好几个月了还是没什么变化,和大学时一样的瘦。

“嗨。”唐锦报以一笑,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看到身后的白书翰的时候,她明显的有些不自然,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朝他笑笑,“好久不见啊!”

白书翰也礼貌的回以一笑,“好久不见!这次过来麻烦你了!”温柔如常的声音让唐锦心跳慢下了好几拍。

唐锦安顿好他们之后,计划先带他们到舟水四处的风景逛逛,最后再去慈安庙。

一行人去了舟水最热闹的街道,又去四处吃了些小吃,才悠闲的穿过古桐街拐角的长安巷子尽头的慈安庙。

慈安庙。

慈安慈安,慈爱安康,这座庙隐藏在闹市的尽头,常有人慕名而来,却又很少有人来,来的人多半是些老人,为家人求福祈平安,年年岁岁多少安康,就寄托在这座庙里了。

唐锦一行人来到庙前,周娜撇了撇嘴巴,传言中的慈安庙就是这样的……一座很小,小的里面就放着一尊似笑非笑的佛像,佛像周身的漆都已经斑驳掉落了,看上去像是受了鞭打后留下的疤痕,除了佛像前面的一个脏兮兮的蒲团,什么都没有,连供品都没有,香火都没有,只是一间坍圮的破败的被人遗忘的寺庙而已。

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禁觉得传闻果然是传闻,那些灵验之说,估计也只是谣传罢了!罗佩也是很失望,不过她浓浓的妆掩盖了她脸上的神色,隐藏表情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白书翰倒是自在的拿着相机拍了一张照,然后走进寺庙,老老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一行人有些失望的走在长安巷,“本来还以为传说中的神庙能有多神了,居然这么的破旧!”周娜那不知噤声的嗓门大声嚷嚷着,唐锦也早就习惯她的孩子心性,也不计较!只是微微的笑着。

长安巷幽长而静谧,墙头有些杂草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晃,在墙的左右有几座破旧的房子,就像迟暮的老人,垂死挣扎。

他们沿着巷子返回,就在要出巷子口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巷子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有两个男人从车子里走出来,走在前面的那人一头黄毛,一双桃花眼上挑,一脸戏谑,嘴角挂上痞痞的笑,竟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后面的那人却是一副尖嘴猴腮的猥琐样儿,笑得邪恶,眼睛直直的盯着唐锦一行人。

唐锦心里突了一下,她知道表面平静的舟水暗地里其实有很多帮派之争,经常是白天里一派平静祥和,一到晚上就会到处有争斗打杀。如果说白天的舟水是安宁祥和的净土,那么到了晚上的舟水就是散发着腐臭肮脏的炼狱。暗夜里,经常会有一些惨绝人寰的声音从幽长的深巷里传出来。

当然,这些都只是唐锦听说来的,从没真正遇见过。而今天,没想到居然在大白天里碰到了。

看了看来人,只有两个,而他们却有四个人,唐锦又有些庆幸,毕竟他们人多。那两人一步一步的靠近,那摸样好看的黄毛儿双手插在裤兜,一脸邪笑,而那尖嘴猴腮的人已经上前一手摸在罗佩的脸上,罗佩当下气愤的一个巴掌甩在那人脸上。唐锦看见白书翰一手把罗佩护到了身后,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紧缩。

那尖嘴猴腮的人上前就和白书翰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又从巷口过来了五六个人上去帮忙,那痞痞的男人却仍是双手插在裤兜,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们厮打。对旁边女生的惊叫声充耳不闻。就像他和那些人根本不是同伙一样。

白书翰文弱书生哪里是别人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几个女生在旁边根本帮不上忙,在他们打斗的间隙,唐锦心里焦急,突然,她瞧见那辆黑色的轿车里似乎还有一个身影。当看清车子的标志时,心中已经了然。

“住手。”唐锦一声呵斥,声音不算太大,轻柔的声音略带霸气,竟是十分动听。打架的人停了下来,看着一个身着运动装清瘦的女生一脸平静,目光坦然的看着他们,似是一点也不害怕。那痞子男似乎也惊讶了一下!好看的眼角微微翘起,静静的等着唐锦接下来的动作。

唐锦上前俯下身,轻轻的拉起被打得趴在地上的白书翰,看着他浑身是伤,心里很是难受。她把他交到周娜和罗佩手上,再安然的转身走到那痞子男跟前,中间的过程没有丝毫的忸怩,周遭的都目光紧随着这娇小的身影。

“放我们走!”唐锦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是棉花一样柔软,听得人十分的舒服。

“哦?”那黄毛痞子男一脸戏谑,长长的眼眸微抬,十分好看。声音里有种阳光满溢的味道。

“舟水的规矩,白天不作乱。”唐锦仍然一脸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害怕恐惧之类的表情。声音清澈温和,却让人心头划过一颤。很有气场。

“哈哈,白天不作乱,好一个白天不作乱。”他大笑着弯下身子,以一种俯视的姿势紧盯着唐锦,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希望从这张瘦小的脸上看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来,可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害怕的情绪来,她仍然是一脸的平静,很淡定,淡定的想让人扯开她假装淡定的面皮,很想看清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

他一向乐于此事,所以,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呵出一口气,声音里有阳光的味道却是瑟瑟冰寒:“想让他们走么?”似乎还有点点的笑意蔓延,他优雅的如同狩猎的狐狸,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是。”

他笑了,微微后退离开她身前。双手插在裤兜里,整张脸因为满溢的笑意而让狭长的眼眸显得更加的魅惑。

“想走……当然可以。”如果没有后面的话,也许唐锦会觉得这个声音里溢满阳光的男人或许会是个好人,可是他接着说的话粉碎了唐锦最后的幻想,“不过你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陪我的弟兄们玩玩儿。”

他邪魅的勾起唇角,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一向玩的得心应手,玩玩儿这几个小角色自然不在话下。他很满意的看见所有人脸上泛起的恐惧。特别是后面那两个肤浅的女人,他看了看眼前那个瘦小的女人。

她很瘦,在宽大的运动服下显得她的身形那么的单薄,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纸片儿,风一吹就会碎掉样的,脸蛋儿倒是很清秀很白净,这样的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儿,一向不是他的菜,总感觉,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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