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们留在南鹰办公室里,唐瑾只记得顾泽脱下衣服时浑身上下的淤青。她被那样密密麻麻的淤青吓了一跳,顾泽就是这样的对待自己的身体的吗?这叫没事吗?看着那样伤痕累累的身体时,她的泪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掉,顾泽轻柔的吻上她的眼睛,她的泪,她的鼻尖,她的唇……
那样让人心疼的身体,以至于欢爱的时候,唐瑾根本不敢去抱那副身体,害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他,而顾泽宁愿疼痛,也用力拥抱那具他爱的人的身体,那样的用力,似乎想要拥进灵魂深处的力气,只是因为,他爱她。所以用力拥抱全部,哪怕自己承受着那份疼,他也心甘。
时过境迁,几年后,不管后面的路途如何艰辛,不管她独自一个人承受了多少的苦痛,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在那样一个动情的夜晚,把自己交给了他,这一生,都不曾后悔。
当一年后,她痛苦的生下他的孩子,身边举目无亲,在艰辛把孩子的步步抚养,她也不曾后悔。
这份爱,她终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去爱的。
如果说有什么是后悔的,她一定会说,如果慈安庙前不曾相遇就好了,可是如果不曾相遇,那么,这以后漫长的人生里,她又可以找谁去挂念?
所以,她不后悔,从不。
……
第二天一早,顾泽就出了门,唐瑾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只有阿涛守在门口,他敲了敲门:“嫂子,嫂子,你起来了吗?”
唐瑾浑身酸痛,她坐起来喊了一声:“马上就好。”声音里有一丝沙哑,她穿好衣服起身去开门,门口阿涛急切开口:“嫂子,不好了,出事了。”
唐瑾心中一慌,出事了?她连忙问:“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
阿涛面色犹豫,隔了半晌才说:“今早顾老大去了烈焰堂,说是,方老大他,方老大他……死了。”最后两个字宛如在舌尖颤抖过,竟让唐瑾完全不相信。
“你说什么?”唐瑾面色发白:“怎么可能?为什么?”
跟顾老大去烈焰堂的弟兄回来禀报说,顾老大赶去的时候,就只看见他们拘禁方哲的屋子着火了。大火扑灭之后,就只剩下一具烧焦的尸体了。
唐瑾心中犹有疑虑,不可能啊,她连忙问:“那阿泽怎么说,也认为阿哲死了吗?”
阿涛沉重的垂下了头,低沉的开口:“嗯。”
她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了?明明烈焰堂要的是南鹰,又怎么会突然烧死方哲了?这于情于礼都说不通啊。
“那阿泽了?他人现在在哪里?”她又问。
“顾老大被困在烈焰堂,咱们赶紧去救顾老大和杜老爷子吧!”阿涛连声催促,要知道顾泽临走之前交代过,帮里的兄弟要行动除非等唐瑾开口同意,否则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准轻举妄动。
唐瑾眼神一动,说:“阿涛,和阿泽一起去的弟兄了?我想见见他。”
“嫂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万一顾老大也出什么事该怎么办啊?”阿涛的催促声一阵高过一阵。
“我要见他。”唐瑾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
阿涛左右为难,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好吧,我去安排。”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领了进来,一头黄发格外扎眼。他恭恭敬敬叫了声:“嫂子。”
唐瑾心思一动,问:“你叫什么?是你和顾老大一起去的烈焰堂吗?”
那黄头发的小伙子回答:“我叫阿海,今天早上是我和顾老大一起去的烈焰堂,去的时候,方老大已经……”他似乎红了眼睛,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阿涛也禁不住别开了眼,他又催促了一声:“嫂子,眼下是救顾老大最重要啊!”
唐瑾点了点头,说:“嗯,现在马上去救阿泽,不过帮里的弟兄要听从我的指挥。”她直直朝阿涛看去,眼睛里像是有摄人的光。
阿涛震了一下,说:“嫂子,你对帮里的人员不熟悉,要不,还是听我的指挥吧!”
唐瑾缓而慢的摇了下头,说:“我自由打算,你去把东弦的陆成叫过来,我有事找他商量。”
阿涛愣了一下,要知道陆成是杜老爷子一手带大的,比起顾泽和方哲,这个人又有些不同,他并不是杜老爷从外面收养回来了,而是这个人自己找上杜老爷子,说要为他效命,这些年一直为杜老爷子的生意奔走在外面,很少回来,帮里许多兄弟甚至并不知道这个人,而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杜老爷出事了,他才被连夜召回来主持大局,可因为没有长期在帮派里,所以帮里的兄弟并不听他的指挥,前些日子东弦还闹出了人命。而这个女人,大门不出的又怎么会知道陆成回来了?
带着一连串的疑惑,阿涛还是去了东弦找陆成。
看阿涛和阿海带上门出去了,唐瑾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她记得昨晚顾泽给她说的话,每一句她都记在心里。
顾泽说帮派里估计有人暗自和烈焰堂达成了什么共识,所以方哲去的时候才会出事,而现在杜方凯的行踪完全不明, 明天我会去烈焰堂,制造一点麻烦,如果有回来禀报说要派人去救我,你就去找东弦的路成,他回来了。
还有,要记清楚是谁催促你去叫兄弟们救我,这个人很关键,知道吗?
虽然说老实话唐瑾并不明白顾泽这么安排的目的,但她还是依照他的指示执行了,那个催促她的人她看清楚了也记清楚了,是阿涛,跟了顾泽十几年的阿涛,为什么?
难道那个反逆的人是阿涛吗?
她不敢去猜想,映像中阿涛常常是沉默寡言的样子,很多时候都只是默默的跟着,不说一句话,而今天,似乎他的话还真的是变多了一点啊!
但对于阿泽说的制造一点乱子,怎么会说是阿哲死了了?这个应该是他们故意说了,好引得她召集兄弟们动身吧!她只敢这样安慰着自己。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见到了顾泽口中的陆成,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个头很高,戴一副墨镜,剃着光头。
她有些疑惑,开口问:“陆成吗?”
那人自进来后就自觉拉上了房门,这时缓缓摘下墨镜,眉角一条一指长的疤痕狰狞的穿过眉骨,很恐怖。
唐瑾嘘出一口气,她确定这个就是陆成了,因为顾泽昨天告诉他看到一个眉角有疤的男人就是了。
陆成点了下头,说:“阿泽曾对我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要我放心的相信你。那我现在问你,我能放心吗?”
唐瑾郑重的点了下头,这是阿泽和他之间的协议,她定会他放心。
陆成又说:“那你说说顾泽跟你怎么说的?”
唐瑾一五一十的把昨天顾泽交代给她的话全数告诉他。
顾泽昨晚说,等陆成到了之后,告诉他,立即解散东弦和北蛰,只保留南鹰,至于西射的是罗平生手下的人,可以暂时不管。但,记住一定要立即解散,兄弟们问起来就只回答一句话。
陆成问:“什么话?”
“明年三月三,我请弟兄们喝酒。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珍重再会。”唐瑾说:“他就让你告诉兄弟们这句话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多说。”
陆成垂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片刻,他才抬头说道:“我需要你帮我。顾泽要做的事,我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
唐瑾连忙问:“什么忙?”
“我需要你想尽办法拖住阿涛和他的手下,不准他离开南鹰,最好是不准他离开你一步。”他看进她的眼睛:“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不能抽人出来保护你,我需要人手去布置,也就是说你得自己想办法保护好自己,而且还有拖住阿涛。”
“好。”我马上去叫阿涛,说完她就站起身打算出去。却被陆成一把拉住,问:“你知道怎么拖住他吗?你要知道我去布置的时间不会很短,至少要两个小时。”
唐瑾愣了一下,说:“不知道,不过已经没时间去想了不是吗?现在阿涛人是不是在悄悄联络烈焰堂也说不定,所以,我们没时间思考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陆成微微一愣,说:“那好吧,我尽量速度快一点,你至少坚持一个半小时。”陆成看了她最后一眼,说:“保护好自己,不然阿泽不会原谅我的。”
唐瑾郑重的点了下头,拉开门和陆成一块儿走了出去。门口阿涛站在门边,恭敬的喊了声:“成哥好,嫂子好。”
陆成点了下头,交代说:“照顾好你嫂子,我去救阿泽他们。”
阿涛疑惑的问:“成哥,我不用跟着去吗?”
陆成沉声交代:“这个节骨眼上,你应该照顾好她,这样顾泽回来了才会放心。”
阿涛点头,说:“成哥,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嫂子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路成看了唐瑾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阿涛四处张望,唐瑾想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人,果然看到大厅柱子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她连忙一手拉住阿涛的胳膊,将他拉到屋里,一把将门关上。
阿涛疑惑的问:“嫂子,怎么了?”
唐瑾颤颤的缩开手,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怕。”
阿涛低声安慰说:“别怕,成哥和顾老大都交代我照顾你,我会保护嫂子你的。”
唐瑾愣愣的点了下头,阿涛突然去拉门把,唐瑾吓得一下子蹲到了地上,连连喊着:“好痛好痛。”
阿涛问:“嫂子,你怎么了?”语气颇显冷淡,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又问:“嫂子,你都跟成哥商量些什么啊?”
唐瑾警惕了语气,小心翼翼答:“成哥说要一些人马去救顾泽,我就说东弦的兄弟出生入死,而且力量最大,他就打算回去召集东弦的弟兄去救顾泽和老爷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扶我坐沙发上去。”
听语气像是没有什么问题,阿涛这才挑着眼角说:“这样啊,那嫂子你一个人呆着这儿可以吗?我出去叫南鹰的兄弟去帮忙。”
唐瑾连忙拉住他,说:“不用了,成哥说东弦和北蛰的兄弟就够了,况且是老爷子自己训练出来的,本事比南鹰的兄弟要大,南鹰的弟兄们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就好了。我有些不舒服,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