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座天地的规则被那从天而降的霸道一拳打的支离破碎,规则不稳,天地运转自然出了大问题,本是天亮的时分如今仍是黑夜。
芽树下,有三人相坐,刚突破至圣人境的李庄与柳知节一直闷饮,青甲女子在旁看着,两人皆不说话,唯有柳知节嚷嚷个不停,亦是到了有酒乐逍遥的境界。
尚未褪去青甲的女子眼神平肃,抿着微干裂的嘴唇,远望天地,她一向喜欢看的极远。
女子表情不动声色,内心却荡起一浪甚比一浪的潮水……
自今夜见识过文士离谱至极的实力后,一直野心极大的女子自然心动了。
甚至对那句话也不是那么抗拒……
请君入瓮也确实是柳知节初见女子时就早早打好的算盘,甚至心中已然落下绝胜手。
女子定无跳脱棋盘的可能,用她来斩小福与那位姑娘之间的情根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皇权才是人世间最锋利的那把刀!
女子在深思,李庄也在暗自提防着这个似有百张面孔的文士,连入口的美酒也形如白味。
酒过不知多少个三巡后,柳知节依旧沉寂在酒乐之中,可粗壮的汉子不过是逢场作笑罢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他是没心情和这文士兜圈子的,文士越是这般不紧不慢,汉子越是按耐不住。
习武的人,那里忍得了这种不温不火的煎熬。
李庄敛目,语气很是不耐烦,冲着柳知节就直言不讳道:“说罢,为什么帮我?!”
“呦呵,做了武圣人果遭是不一样了。”文士挑眉,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调侃以往汉子装傻的模样。
李庄不语,刚历经生死大劫,眸中的杀伐之气尚未平息,又有复起的迹象。
“咂咂!”柳知节习惯性抿着小酒喝,滋滋有声的咂着嘴,回味其间各种美妙。
待慢悠悠的饮下酒后,文士望向眼前这已是按耐不住的汉子,忽的就笑出声,道:
“李兄弟且先收一收火气,你若真想打架,哪天等你调理好气息之后,我再介绍一个人与你打斗,保管痛快!”
见李庄还是沉默不言,柳知节这才言辞真诚了些,说道:
“我帮你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随性小为罢了。”
说完后,柳知节又眯着眼小入了一口美酒,这才挑起眉,脸上着着实实的笑意,又跑了跑嘴:“今儿就是见你老李人还不错!!所以帮你!”
李庄可不信这种口头言辞,到了他们这样境界的人,做事皆利来利往,若说心中无所图,汉子是决计不信的,还不如提买卖来的实在。
“今日之事就权当买卖!我欠你一笔“债”,你要什么,我若有便给你,我李庄从不欠别人!”终是欠了人情,既然柳知节还不肯说什么,李庄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柳知节点点头,听此一言,他微思索了下,却又笑言道:“也好,买卖之事断得最是清楚。
这笔“债”已经付过了,我柳某人是个良心人,就不要你付第二回了。”
李庄疑惑,接着是皱眉,自是不解文士口中的“债”从何来。
见汉子闷着气不作声,柳知节莞尔一笑,道:“你昨日欲赠小福一坛龙血的心意,在我看来便是最好的金银。”
在人世间,文士把心意看得可比金钱还要重三分喃。
“这场酒局呢,也并不是鸿门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真只是喝酒而已。”文士抓起酒坛,将两人杯再度满上。
消瘦的中年文士起身,双手执杯,微下了下腰,温润开口:“某替阿福在此为先生言谢了。”
闭眸,仰头,一饮而尽,文士再度直起腰板,无声而笑。
许这世上能让他折腰的人,也只有那不着调的少年郎了。
李庄微愣,不再多说什么,酒局从开始至快要结束,此时这个面相一直很厚实的汉子才放下了心里的防备,细细的品了这杯美酒,却也重重的看了眼那似能被一阵风吹跑的消瘦文士。
见汉子用心品下了这杯酒,柳知节这才轻松了些,他这样一个潇洒的男儿,只会欠人钱财,哪里背得动人情债这样重的物儿啊。
“那好,既然你我之间的买卖已经清算完了,那我可就要和这丫头谈谈今晚这笔买卖了。”李庄安静的将手中的酒喝完之后,遂又直起身,看向青甲女子。
粗实汉子眸中尽带杀意,意欲何为显而易见,突破至武圣人的他,自然有底气将眼前这位来历非凡的女子除掉。
看着魁梧的汉子走近,青甲还未褪去的女子眉眼一肃,伸手召来符剑,一脸煞气,纵然敌强我弱,女子又岂会认输?!
她这一生,纵然败,也要败在战场上!
场面硝烟味浓重,新的战争一触即发,柳知节自然不会让活棋沦为一颗无作为的死棋。
其实真要决生死,两者之间胜负数也是五五开,世俗兵甲之威绝不可小觑之,纵然是圣人,也只能以死换死。
更何况,此座天下,天地大势被一拳荡平,恢复往昔需数日之久,李庄无天地大势可借,真要打起来,胜负唯有一字。
死!
柳知节放下酒杯,刚想上前阻拦这一幕发生。
不想,蓄势待发的汉子只是仰天哈哈大笑,眼眸中的杀意渐渐退去。
“你这丫头当真不俗!”在一尊武圣人的威压下,不曾入道法境的女子心性竟然毫不动摇,李庄欣赏的赞了一声。
不过欣赏归欣赏,再看得上眼,他们也是敌人。
“小丫头!今日之事咱们算了清如何?”李庄气息收敛了起来,又重新成了那个憨厚黝黑的庄稼汉。
女子不做声。
李庄又道:“你看,那长蛇是损失了些血,但我今晚流的血还要多些,说起来我还亏了些,你若这还不同意,那道理可就讲不通了啊。!”
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用拳头再讲一讲,包括那个在旁看戏的文士也是如此。
粗壮的汉子道理一向讲不好,不想只会用拳头的他今天竟然也说了被别人认同的道理。
见身披青甲的女子总算点了头,汉子便背身踏上了回村的路。
“以后两座院子的那道墙就是独木桥和阳关道……”
汉子的背影已经远去,声音也才消失,女子却忽得松了口气。
柳知节在一旁看得有趣极了,没想到一向喜欢用拳头的汉子今天竟然也说起了道理。
要知道,一但把道理说通的汉子,这天地下还真没几个人能赢得过,那些隐在小天地的老不死亦不能。
“哎,又是一大笔烂摊子……”一切平息后,文士望眼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不禁叹息。
“雨来。”
柳知节竖起手指,在空中快速写了个雨字,很快,大雨就紧随而至。
这次的雨可是货真价实的,不带颜色的。
这场大雨任劳任怨的清理着战后的痕迹,还原着世界原本的模样。
又见文士呼风唤雨的能耐后,女子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无多大反应,只是站在雨幕中,任凭大雨冲刷着青甲上的血污。
随着越来越清明的天地,她的眼神也逐渐恢复冷静。
原本有些挪不开的步子,似乎一下子也打开了枷锁,她踏着雨水,步子不急不慢,似雨中漫步,逐渐远离。
只余下一个清傲的背影……
她虽甘愿入了柳知节的棋盘,但却也不愿被人拿捏把持,她还是她!
这又何不尝是一笔买卖呢……
【上班了,更新会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