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相
“太后！太后手下留情！”殿门口传来采薇凄厉的声音，慕凝心跳如擂鼓，心里默念：采薇，去找冥非！
采薇不被允许进殿，但一直在外面候着，硬闯不行，只能搬救兵！想到这里，她立刻往棠落宫跑去！
太后指挥着嬷嬷，“给她！”
嬷嬷面无表情的拔开塞口：“娘娘，走好。”慕凝挣扎着后退，挥手想把她手里的瓶子碰翻，谁知嬷嬷手疾眼快的抓住她的手，冷声道：“娘娘，别挣扎着，乖乖的喝下去还能少受点罪！”
慕凝挣扎的更厉害了，她不能坐以待毙！
“再去两个人，给哀家制住她！”太后手一指，慕凝看着凶神恶煞向她走来的人，拼死向后退了几步，可是没用！很快她就几个人牢牢控制住，下颌也被人狠狠捏住！
看着面前一张张冷笑的痛快的脸，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宝宝，娘亲还是保不住你了…
叶云天，你在哪里？
“砰”的一声响，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几声压抑的惊呼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慕凝还未睁眼，身体忽然脱离了束缚，落入一个坚实的胸膛！
“什么人？竟然敢闯太后寝宫？”
“来人，抓住他！”
“啊！”
“太后！太后！”
“娘娘你怎么样了？”
这时，背后传来冥非低沉的声音：“小姐，没事了。”
慕凝这才睁开眼睛，面前妃嫔七零八落的摔在地上，连太后也狼狈的躺在椅子前，众人正七手八脚的扶太后起来，没人顾及她，慕凝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劫后余生吧！她一把抓住冥非的手：“冥非，接下来怎么办？宫里没法再待下去了。”
冥非安抚的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让她一下子安定下来，身体一松，疲倦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
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听见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一大群人正在迅速接近。
“小姐醒了！”
“快，拿热水来！”
“药好了没有？”
慕凝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娟儿惊喜的脸，她哑着嗓子问：“娟儿，我怎么样了？”
娟儿脸上有慌乱一闪而过，她很快笑道：“没事，小姐，大夫说小姐很好，就是受了点惊吓，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慕凝在她的搀扶下坐起来：“真的吗？那你为什么满脸紧张？”
娟儿苦笑一声：“小姐，奴婢紧张不是因为小姐的身体，而是因为…棠落宫被包围了。”
“什么？被包围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小姐别怕！所有妃嫔的寝宫都被包围了，包括太后的齐寿宫，不单单是棠落宫。”她慌忙解释。
慕凝更惊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自己昏迷前听到的那些脚步声，不是幻觉。
“是御林军。”说话的是冥非。
“御林军？这…”
他点了点头：“是叶云天的意思。”
“他为什么…”慕凝茫然道，难道只是因为她吗？
“宫里也许会有大变动，小姐安心，御林军统帅徐大人说了，叶云天吩咐过，让他们誓死保卫小姐的安全。”冥非淡淡的解释，眸中意味不明。
“可是也不用把所有的宫殿都包围了。”
“他或许有别的安排。”冥非走上前，接过娟儿手里的药碗，“我来吧。”
娟儿愣愣的看着他，呐呐的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看到冥非专注的眼神，慕凝眨了眨眼睛：“冥非？”
“小姐很害怕。”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什么？”今日的他好奇怪，从前他不会进内殿的，而今日不仅进内殿，还主动要给她喂药。
“小姐在梦里，一直在哭喊着，”他顿了顿，“小姐说，‘放过我的孩子’，‘我要回家’。”
慕凝愣愣的出神，自己，原来内心深处这么恐惧吗？
“是冥非的错，冥非没有保护好小姐。”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小姐，你还有我。”
“…真的？”她定定的看着他。
他缓缓点头。
慕凝终于笑了，她知道，对他而言，承诺是多么沉重的一个词，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谢谢你，冥非。”
“我不希望再从小姐口中听到这个词。”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氲起淡淡的笑意。
“好。”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棠落宫被御林军严严实实的包围了起来，听冥非说，宫里每个嫔妃的寝宫都有大量侍卫驻守，连太后的齐寿宫也不例外，她们等于是被软禁了起来，不能随意走动，太后大发脾气，但是御林军统帅徐大人手持皇上的圣旨，丝毫不为所动。
整个寝宫弥漫着一股让人压抑的安静，侍女们走动时的脚步声都刻意放轻，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惊到什么。除了行动不自由，她们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什么不同，相反的，送到慕凝宫中的好东西反而更多。
胡太医也每天准时来给她看诊，慕凝生产在即，他丝毫不敢马虎，一直叮嘱她要放宽心，这样孩子才好生产，可是她如何平静下来？
宫外的这些侍卫仿佛是一个定时炸弹，提醒她随时都可能会有大变动发生。
“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吧！”娟儿把一盏燕窝雪蛤汤端到她面前，带着哭腔劝道。
慕凝神色恹恹，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胃口。”
“小姐，事情还没有那么坏，你不要先倒了，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将要出生的孩子想一想呀。”
慕凝挥手推开送到她面前的杯盏：“娟儿，我真的不想吃。”
“小姐，”冥非挑了帘子进来，“小姐在担心什么？”
慕凝摇摇头：“我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姐，是你说的，你相信他。”冥非牢牢的看着她，“不管发生什么，叶云天总不会害小姐，娟儿说的对，小姐不要自己先倒了。”
“可是为什么他要把所有嫔妃都圈禁起来？”
“宫中妃嫔多是重臣之女，他只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而对小姐这般慎重，自然是为了保护小姐的安全。”
或许吧！慕凝沉思良久，勉强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娟儿见机把一勺汤送到她嘴边，慕凝机械的吞下，心里还是无法平静。
她不是怕叶云天会害她，她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是他说的，会在孩子出生之前回来，会陪在她的身边。
冥非静静的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心里一阵尖锐的痛。
她本来就娇小，现在更是瘦弱，脸只有巴掌大，除了高高隆起的腹部，身上其他地方都十分嶙峋。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越来越多的被她占据，有那么一瞬间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带走她，将她牢牢的锁在自己的怀里。
“宸妃娘娘。”
当德公公笑眯眯的出现在棠落宫的时候，慕凝惊喜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哪一次，她觉得德公公长的如此和善可亲。
“皇上让咱家给娘娘传话，皇上如今公事繁忙，暂不能来看望娘娘，娘娘一定要保重，皇上说了，他会在娘娘生产前回来。”
“谢谢公公，也请公公代本宫和皇上说，请皇上安心。”慕凝得体道。
德公公笑着点头，向她行了礼，这才离开。
虽然只有这么几句，但慕凝心里已经轻松多了。
采薇高兴道：“娘娘，现在您知道了，皇上即使这个时候也没有忘记娘娘，娘娘可要安心才是，好给皇上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冥非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慕凝身边，听到采薇的话，他垂下眼睛，藏住了眸中的一抹深思。
“小姐现在可以安心了。”他低声道。
“嗯。”
轻如羽毛的声音，是热恋中的女子才会有的娇羞和满足，冥非握紧手中的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不，这不是他该有的反应！
慕凝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棠落宫内殿和外面的园子，每次散步还有一堆侍卫远远的跟着，刚开始走几步看到一个人，她觉得无比烦躁，时间一长竟然就习惯了，反正侍卫们都如泥塑木偶一般，连眼神都不会乱动一下。
还有几天，孩子就要出世了，她怀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和满足，脸色渐渐的红润了。不知道这里的医疗水平怎么样，她知道古代孕妇难产死忙的比例还是很高的，所以即使身子很重，她依然坚持每天饭后走一刻钟的路。
娟儿扶着她在园子里慢慢的走，忽然“咦”了一声：“小姐，你发现没有，侍卫好像变少了。”
慕凝四下一看，竟然只找到两个，确实变少了。
娟儿兴奋道：“这是不是说皇上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慕凝好奇的走过去，问年轻的侍卫：“你们走了不少人。”
侍卫看了她一眼，脸一红，慌忙低头：“回娘娘的话，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慕凝心中一动，继续问道。
“因为慕大人的案子还没有办完，陛下命我们……”他突然醒悟过来，猛的跪下，“娘娘，属下该死！”
“慕大人的案子？”慕凝轻声问道。
那侍卫脸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颤声道：“回娘娘的话，属下只是胡说，娘娘千万别…”
似乎知道自己的解释很苍白，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慕凝看着他，平静道：“说吧！”
娟儿意识到事情不对，低声劝道：“小姐，咱们走了好久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事管它做什么？”
慕凝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慕大人怎么了？”
“慕大人玩弄权势，拉党结派，贪赃枉法，私通赫哲。”冥非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慕凝机械的转身，颤抖着唇说：“冥非，你知道？”
冥非抿紧唇，静静的看了她很久，才说：“我知道。”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小姐，你马上就要生产，还是不要操心这些。”
“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那就，完整的告诉我。”她哑着嗓子说。
冥非低下头，额发敛去了他眼中的情绪，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慕家被满门抄斩。”
慕凝身体轻轻一晃，娟儿忙扶住她，大喊：“小姐！”
冥非立刻上前搂住她，急切道：“小姐！属下以为你对慕家是没什么感情的！”
“我娘呢？”慕凝声音空洞的问。
冥非一愣，半晌才说：“二夫人…也不会例外。”
她知道，冥非不会撒谎，所以才会选择瞒着她。
“是皇上的命令？”
“……是。”他艰难道。
“那，大哥呢？”
“慕将军…”冥非咬了咬说，“慕将军与陛下合作，提供了大量慕大人通敌叛国的证据，所以…”
“他不但没事，还和叶云天合作，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父亲？”慕凝轻声问。
“是。”
“为什么？他不是很有原则的吗？”
“但慕大人多行不义是真，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慕将军的行为在旁人看来，当得起大义灭亲这四个字。”冥非低声解释。
大义灭亲？慕凝苦笑一声，慕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被他这一句大义灭亲给害了，他也是慕家人，难道只办慕骧一个人还不够吗？一定要满门抄斩吗？
“除了慕骧，还有谁？”这么大的阵仗，不会只为慕骧一个人。
“秦尚书，崔侍郎，李太傅……”冥非念着一个个重臣的名字，最后说，“这些人，都已经查明是慕大人的爪牙，叶云天，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尚书…那慕熏…”
“……是。”
她笑了，笑容苦涩：“冥非，你告诉我，慕青玮为什么会和他合作？”
“小姐，慕将军是为了江山社稷。”冥非低声说。
“真的吗？不是因为他和叶云天达成了某种交易？比如，事成之后，让慕青玮带我走？”慕凝定定的看着他。
冥非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他急切道：“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慕青玮和叶云天合作？他不是一直以为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叶云天吗？”
冥非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小姐，你不要逼我。”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冥非，不要再瞒着我了，否则我只会把事情往更坏的方向想。”
他沉默许久，才低声说：“叶云天很早就对慕将军解释了，他说，他之所以纳你为妃，就是为了让你远离闲言碎语，同时还答应慕将军，会好好照顾你。”
慕凝心中一痛。
原来，这才是他纳自己为妃的目的，威胁，还有拉拢。
“慕将军让我在你的身边，既是保护，也有监视叶云天之意，所以叶云天才会容忍我的存在。”怀中的人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冥非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确定叶云天对你不曾对你做过逾矩的事，慕将军才会将收集到的证据全部给叶云天。”
“那么，事成之后，慕青玮会带走我，对不对？”
“不！慕将军没有这么要求！”冥非否认。
慕凝低声笑了起来：“冥非，你一直知道，对不对？”
他沉默许久，才艰难道：“属下提醒过小姐。”
确实…可是她一直以为那是慕青玮的吩咐。
“小姐对叶云天动心，我没有阻止，因为，我以为叶云天是真心想对你好。”
真心？慕凝很想大笑，这就是他的真心？
难怪一直不愿碰她，难怪即使不是孩子的父亲，也对自己百般照顾。
那个人始终微笑的温润面孔下，究竟隐藏着多少心机，多少城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