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劳烦各位让个位置。我们只是想见你们领主,绝不会杀他。”筱白倒是气定神闲,看看四周架起来的机械炮,即便人少也有了底气。
任谁都是惜命的,那机械炮的威力不少人都听宫中的卫兵兄弟说起过。更何况话已至此,天鹅之王都出面保证了,再不让开恐怕就不合情理。他们本就做贼心虚,只得让开一条路来。
众人走上殿门的阶梯,筱白转身微微颔首,大部分天鹅族的侍卫便都留在了门外,唯独架着奄奄一息的霄墨的两名侍卫跟着筱白、临祁和雪岚三人走了进去。
此时诺风指在文耀鼻尖上的剑正被她收进剑鞘,一见到进来的筱白便微微颔首致意。而下一刻,她便看到了跟在筱白身后的雪岚。
诺风抿着嘴,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而那边的雪岚也在笑,尽管他笑得有些虚弱,却是这十几天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诺风的脸上还沾着血,身上还有乱七八糟的伤痕,雪岚的头发乱糟糟的,但是都挡不住两人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们相识以来就很少分开,这是这几年来头一回他们这么久没有见面。纵然临祁能够潜入这宫殿,但带上一个人却是很难不被发现。况且这二人也为了他们共同的计划,选择了分头行动。
雪岚选择了不被临祁救走,诺风选择了隐忍不靠近王宫。即便同在一座城里,却仍然不能见上一面。
“咳咳。”筱白轻轻咳了咳,便把两个人从对视里叫了回来,一旁的临祁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顿时也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人都到齐了,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这场闹剧如何?”筱白冷声道,摆了摆手令身后的侍卫将霄墨扔了出来。
雪岚已经为他做过简单的治疗,但他也仅仅是保住了霄墨的性命。霄墨便一时跪倒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只是抬起头来看向四周的人时,眼里还有不屈的光。
诺风却忽然说:“请等一等。”
她便走到殿前,拎起了倒在那里只剩下一口气的侍卫长,拖到众人面前。雪岚会意,又是一个小的治疗术丢过去,那侍卫长便一口淤血咳了出来,终于顺畅地喘上了气。
“我认为这个人也应该有点关系,只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诺风说着,眼睛一斜又看到了正畏首畏尾的文耀正悄悄向门外走去,便又喊道:“领主大人对与自己的位置息息相关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吗?”
文耀被叫住,便一时尴尬地回身,然而还未等他说些什么,那两名跟进来的天鹅族侍卫便率先横跨一步挡在他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于是他也只能走到了人前,然而环顾四周都不像是能帮他的人,远处的暗卫都被制服了,他也十分手足无措。
筱白便徐徐道:“说吧,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霄墨便抬起头来狠狠地看着他们,却仍旧一言不发,侍卫长也还沉默着,筱白便补充道:“如果你们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们。”
听到这话,霄墨便扭过头去,咬牙良久,才说:“领主昏庸无能,贪婪无耻,他没有道理坐在这个位置上。”
文耀听了这话,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大声问:“你们要害我?!”
“正是因为你蠢,所以直到今日你才发现。”霄墨大笑一声,狠狠地瞪着文耀,“你以为当初我来拜见时你对我的羞辱我也已经忘记了,是不是?!”
然而那边的文耀却一时间顿住了,他似乎是真的忘记了霄墨所说的事情。自从他重用霄墨,便是金银珠宝都未曾吝啬赏赐给他,怎么可能想到霄墨内心竟然是记恨他的?
正在此时,刚刚缓过气来的侍卫长也开了口,他徐徐道:“从古至今,猛虎族的规矩就是能者居上,文耀毫无谋略,且身上毫无战斗能力,能走到今天全靠别人扶持。然而他连别人陷害一心为他好的大臣也看不出来,他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这一通说道顿时把文耀砸得眼花缭乱,一时只觉得头晕目眩。
而那边霄墨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这场闹剧从一开始就是霄墨和侍卫长策划的,目的是夺取领主的权力。倒不是他们的同情心发作,只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毫无长处却整日作威作福的领主日复一日地变得碍眼起来。
在某个夜晚霄墨敲响了侍卫长的门,于是两个人达成共识,所有的计划就开始了。
是他们纵容领主抓捕甚至屠杀天鹅族族人的,其中亲自参与行动的侍卫长和策划的霄墨都功不可没。他们万无一失的计划从未失手放出哪怕一个逃跑的人,却在某一日,在刻意的放松下,放跑了一对母女。
那对母女无意间背上了他们赋予的意义,那就是把天鹅之王筱白引来。
什么种族仇恨,什么阶级层次,他们可不在乎这些。只是他们直到,那些认下文耀血脉的权臣还在一天,就绝不会任由他们推翻领主,甚至可能会把事情捅到猛虎之王那里去。
借刀杀人,就要借最锋利,最无可阻挡的那把刀。
然而原本还算是顺利的计划出现了变数,那个变数便是一开始出现在文耀面前的雪岚。
事实上文耀还有一些更加深层次的计划,为了给他争取到更多的金钱和权力,雪岚就可以来为他锦上添花。
所以他下令不计手段地带回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治疗法师,霄墨和侍卫长默许了他的行为,只是因为他们当时仍然认为纵容麻痹文耀更加优先于这一个小村庄请来的治疗法师。
而易小双的出现,是引起了霄墨和侍卫长的注意的,她出现的时间实在是过于突兀、巧合了。
他们意识到这个机械师可能会带来一些变数,或许是好的,或许是坏的。但无论如何,如果她确实为名利而来,对他们也无所谓影响,名与利是谁都可以给的;倘若她和那个治疗法师有关系,对领主不利的因素,霄墨是乐于引狼入室的。
随后,霄墨计算到天鹅之王大约是时候到来,便故意用计让地牢的卫兵放出了一个天鹅族的奴隶,为的是激怒天鹅之王,顺便给他提供证据。本不该出现在城墙之上的霄墨是去确保计划的顺利的,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出手来救那个少女。
新出现的不确定因素临祁,霄墨原以为他是前来救人的天鹅族族人,既然已经有了见证人,那么他就可以为了彻底激怒天鹅族,将那个少女射杀。
当天鹅之王来到领主的宫殿,霄墨就知道今夜会有变故。因此他借着领主转移奴隶的命令,集中了大部分不必要的人手,就是为了把领主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的外壳剥开,露出他的弱点。
此刻出现在领主的宫殿是理所应当的,他们无所谓这个刺客是谁。等到刺客杀了领主,侍卫长再出手解决刺客,届时领主便死得光明正大,任何人也想不到会牵扯到他们头上。
诺风的怀疑实际上是对的,这一切都进展得过于顺利了。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走在别人预先铺好的大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