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宫中正欢迎韩贵妃和大皇子归来,昭阳宫却是一片阴翳。
宜贵妃病了。
太医说是情绪大起大落,这才使得贵妃娘娘病倒。
林才人没有去宫宴上,特意留在此处和刘夫人一同照顾宜贵妃,小姑娘眼睛哭红了一圈,打心底替后者不值得。
“你应当去宫宴上的,难得可以见陛下一回。”刘颖半躺在软榻上,对着林才人无奈一笑,“此处有母亲便好,你不必如此费心。”
望着她苍白的脸,林才人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心疼。手中舀凉的药被她一勺勺地给宜贵妃喂下。她说:“姐姐,我们自小关系就很好。我体弱多病,你也时常这般照顾我,这下轮到我了,你可就不许拒绝。”
望着窗外,刘颖眼神迷离。
“如今,韩贵妃应该已经和陛下携手去到宫宴了吧?只可惜本宫恰逢病了,不能亲自去贺喜太后娘娘得皇长孙,只得由硕华公主转告一声。”
林才人怪嗔道:“姐姐可不要再想了。太医说了你得好好歇息。”
“咦,唐公子怎么来了?”内室外,刘夫人惊讶的声音响起。旋即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两女面前,清秀俊逸的面容上有着一丝丝怒气。
刘颖一愣,反应过来后才道:“师兄,这里是庆国后宫,你怎么进来了?”
来人正是刘颖的师兄,襄国唐家大公子唐翩安。
“我要去的地方,就一定去得了。”唐翩安嗤笑一声,微怒道:“是不是许久不管谢云谦,他就忘了你背后是谁?他怎么可以这般欺负你!”
林才人捂住嘴巴,一脸震惊。
此人是谁?竟敢这般无礼地喊出庆国帝王之名?
刘颖对林才人温和一笑:“雪儿,你先下去吧。”后者一愣,“可是……”“出去!”唐翩安冷喝一声,小姑娘一个激灵,忙忙跑了出去。
“师兄,你吓到雪儿了。”刘颖无奈道。
唐翩安坐到软塌边沿,把修长的手指搭在女子皓腕之上,那蹙紧的眉头才微微松动。
“好在近来都在京都周围活动,听闻韩贵妃回宫我便想到你这傻丫头又会出事。”男子对着刘颖额上屈指一弹,凝重道:“你切记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的病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师父已经在尽力寻找那天山仙草,在这之前你可万万不要出事。”
刘颖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谢云谦敢欺负你你就报信过来,襄国不会坐视不管,毕竟你是……”
刘颖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美眸里慢慢是期待,“师兄,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在这宫中也闷得慌,过了这几日我便寻个理由出宫去,我们去京都郊外走走吧。”
唐翩安哑然失笑,“你身子还病着,怎么还想着出宫?”
“师兄!”刘颖眉眼低垂,凄然一笑,“就当是,陪我出去散散心吧……”
看着她这样子,唐翩安也不好拒绝,只是颇为心疼,捧起刘颖的面庞。“你那么好,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知不知道你出嫁之时我们差点要把你给抢回来……”
刘颖低声道:“他心里有别人自然是不会看到我,我能看到他就已经可以了不是吗?”
“他害你旧疾复发,也曾杀你腹中孩儿,你还这般爱他?”唐翩安声音颤抖,“你就当真不恨他吗?小师妹,你早已过了天真烂漫的年纪。”
女子猛然抬头,情绪万分激动:“我恨他,我当然恨他!可是我能怎么样?我每天在痛苦里活着。我爱他,我也恨他,矛盾的心情不断地折磨着我。他也问我,我怨他吗?我的回答是,若是我怨,我定不会还呆在这里。可他不知道的是,我不怨他,可我恨他。所以我报复他,不断地给后宫添加新人,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她紧紧地抓着唐翩安的肩膀,忽而战栗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刘颖、刘颖!”唐翩安面上顿时血色全无,他万分后悔和师妹提起那个男人,当下不顾一切抱起女子冲出昭阳宫。
然而在他踏出昭阳宫的那一刻,他却发现了靠在门边的帝王。
“谢云谦,你混蛋!”唐翩安终于知道刘颖为何会突然情绪激动,若不是他现在抱着后者,他早想一拳向帝王打去。只是如今小师妹的病又发作,他只能是狠狠瞪了帝王一眼,然后掠上宫墙,两人消失在谢云谦视线当中。
谢云谦没有去阻拦,反倒是让人护送他们离开。他目光迷离,想着方才女子的话,心蓦然一痛。
宜贵妃再次出现在宫中已是五日之后。
她回到昭阳宫,看上去很平静,气质却更加清冷。刘夫人和林才人见到她平安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前者没有在宫中逗留多久,带着刘雁回了刘府,只留下一堆刘颖爱吃的零嘴。那都是这五日来她流着泪做的。
“宫里没发生什么事吧?”刘颖懒懒地倚在软榻上,翻着一本书。
月松说:“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韩贵妃和大皇子正得太后娘娘欢心,宫中也有不少妃子赶着巴结韩贵妃。”说着她偷偷瞄了一眼娘娘,见其面上没多大波动这才稍微放心。
刘颖又问:“王昭仪还好吧?”
“还好,没有人刁难她。”
“嗯。”刘颖轻轻点头,“你先下去吧,本宫一个人坐会。”
月松一愣,刘颖轻轻地挥了挥手才退下。
月松走后,宜贵妃轻咳几声,忙忙用帕子捂住嘴鼻,再拿下时在那中心却是出现了一抹嫣红。
刘颖望着那滩血迹,眸中没有多大波澜,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她淡然地将帕子收好,然后半躺到软榻上,披散着一头墨发,看上去恬静美好。
她嘴角一勾,“准备一下,今晚我会再次出宫。”
一段黑纱自房梁上垂下,黑衣少年眼神微冷,“大师兄说了,您必须好好静养。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自会有人爱惜。”
“殷羽,你的主子是我不是师兄。”刘颖淡淡一笑,“别混淆了你所要一辈子效忠的人是谁。”
殷羽一愣,“您要去干什么?”
宜贵妃闭上眼睛,似乎在小憩,“别问,问了就没惊喜了。”
黑衣少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消失在房梁之上。
宜贵妃再度咳了起来,却比先前咳得要重。她来不及拿帕子,只得用手,涓涓血水自她指缝中滴下,刘颖的面色万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