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到金票之前和之后，完全就是两个精神状态。”
——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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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短发女子挑选了一处合适的埋伏地点，转头望向院内，才发现北屋门口居然坐着个人，情况有点不对。
心急如焚地冲进院子，短发女子被成冰此时的样子给唬了一下：
双脚分别踩住半张撕碎的金票，光着膀子，手臂搭在膝盖上，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势坐于门槛。
看到这个样子，短发女子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林枝被成冰给劫持了。否则，这个奸诈油滑的少年明明一点武功都不会，遇上她为什么忽然一反常态，有恃无恐起来？
短发女子眉头紧皱，原本想要拔剑的手缓缓从剑柄上放下。
先看看成冰想要干什么。
沉默许久，成冰率先打破沉默：“我的舍牌，在你手上吧。”
短发女子从怀里掏出那枚舍牌，打量了几眼，冷冷道：“你想要这个？”
“不，你看看名字。”成冰道。
短发女子没有马上低头去看。早在刚从成冰手里拿到舍牌之时，她就检查过一遍舍牌的真假，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成冰道：“其实，我不是田威。我叫成冰，杀了十个人，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
短发女子思索了一会儿，眯起眼睛：“的确有见过这个人的通缉令，没想到就是你。你冒充学员，潜进玄木堂，有何目的？”
“当学徒。”成冰道。
“处心积虑潜入玄木堂，只是想要当学徒？”短发女子被气乐了。
“我是奴隶出身，你身为大小姐，又怎会懂小小机遇的珍贵。”成冰握了握拳头。
“那你今晚乱闯我和我妹妹的住处，我出声询问时扭头就跑，鬼鬼祟祟，怎么解释？”短发女子喝道。
“我想用这一千凰铢溜出去……买些东西。”成冰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实话。
“买什么？”
“厚点的衣服，还有能伪装面容的道具。”
短发女子沉默了许久，半信半疑地盯着成冰：“林枝呢？她现在是不是在里面？”
成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从门边让开：“你自己进去看。”
短发女子迟疑着，没有挪步。
“你不相信我？”成冰忽然问。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谎话连篇的小鬼。”短发女子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你不要告诉我，你三番两次埋伏进来，就是为了拿回你那张破金票。”
成冰的拳头又一次握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短发女子不敢进去，林枝却施施然从屋里走出。她就这样慢慢与门口的成冰擦肩而过，成冰没有任何动作。
看到妹妹安然无恙，短发女子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将林枝一把拉到身后，一记鞭腿向成冰抽去。
这一脚动了真火，成冰结结实实被扫中，身躯倒飞入房屋之内，撞翻了不少东西，发出巨大的声响。
“有什么话，留着在刑事官署，对执法官说吧。你这人渣！”短发女子大步流星迈入屋内，抽出长剑，指向躺在地上的成冰，“起来！跟我走。”
“别这样，姐姐。”
成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短发女子也困惑地扭过头，两人一齐看着门口说话的林枝。
“我相信他说的。”林枝再次说道，“这个成冰，不过是想溜出去，其实闯错了地方而已。”
“即便如此，那他也是杀了十个人的逃犯，现在逍遥法外被我们撞见，哪有不制裁的道理？”短发女子道。
“你为何杀那十人？”林枝没理姐姐，反而向成冰发问。
成冰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慢慢从破碎的家具碎片中支起身子，神色复杂地看向短发女子身后的林枝。横贯林枝双眸的那道疤痕依旧醒目，却无法抹杀她如水般灵动的气质，反倒令人升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感。
“因为那十人杀了我妈。”成冰喃喃道。
“杀了人，你不去自首，又为何而逃？”没等成冰话音落下，林枝的下一个问题便接踵而来。
“因为……”成冰沉默很久，说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
短发女子冷笑一声：“因为他想活得更好，对得起他母亲的死。”
“因为我就是想活着。”成冰道。
“你母亲……为你而死？”林枝轻轻问道。
“追根究底，算是为我而死。”成冰点点头。
“呵呵，那你打算怎么活？杀人越货？加入邪门教派，做他们的走狗么？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短发女子双手交叉抱胸，戏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手上的人命现在恐怕已经不止十条，还要再算上一个田威！为了你所谓的活着，你是不是杀了他，想要冒名顶替？”
“你认为我十恶不赦，我怎样说话都会被你曲解，我又何必再多解释？”成冰也被短发女子嘲讽出了火气。
“事实面前，你没得解释。我林桠拜入门派第一天，便立下誓言，锄天下不平，荡歪门邪道。今夜不论你如何忏悔，都别妄想从我手下蒙混过关。”
短发女子林桠上前一步，将剑尖抵在成冰胸口：“起来，随我去官署自首。”
“我也对我一位死去的朋友发过誓。”感受着剑尖的寒芒带给身体的恐惧，成冰竟惨然笑道，“这十个人，我成冰杀得坦坦荡荡，根本没错！想让我去官署，痴心妄想。”
话音一落，成冰猛地向前一挣，银色的长剑便狠狠贯入胸膛。鲜血顺着剑身纤细的血槽汨汨而出。
昏迷前，成冰看到的是林桠大惊失色的神情，还有走近前来的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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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弥漫。
成冰睁眼时，窗外已是正午，阳光刺目。
想要起身，却做不到。胸前刺痛，被人裹上了厚厚的白布。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十分苍白，失血过多的特征。
这是一张朴素的床榻，榻边被人拖来一张古朴的茶几，几上放一碗中药、一块舍牌、一个盒子、一张字条。
先看字条：“我答应姐姐，马上跟她回凰翎镇去，再也不乱跑。姐姐终于也答应我，放你一马。后来打扫时才发现，金票居然被你自己撕了。你这人挺有意思。要是两年后能在核心学徒大会上看到你，我想，我会很替你高兴。但不论如何，你要自己守住本心，莫让我那姐姐一语成谶，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醒来之后去找吴教头罢，我已经把你的情况，与他尽数说了。”
落款是林枝。
只可惜，成冰不识几个字，自然看不懂。只好把那字条小心折好，收起。
再看盒子，里面是五十凰铢，还有一张如面粉般柔韧的皮物。成冰翻揉几下，将皮物展开，赫然是一张惨白的人脸。这竟是一种相当实用的易容之物。
将皮物放入盒子收起，成冰默默捧碗，将其中苦药一饮而尽。
也不知这中药里炖了何物，待得片刻，成冰觉得四肢百骸颇有些酥麻，竟有了带伤起身的力气。
成冰走至门边，想要开门。
掀开门帘，成冰终于动容。
门后的钩子上，赫然挂着一件厚厚的蓝色棉衣，朴素却耐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