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演练,多年军伍生涯中磨炼的默契。
那个叫鱼落的斥候,都没有等虬髯汉发出命令,便迅速从包袱内拔出剑,奔跑了起来,身后掀起一阵涟漪。
很快便与虬髯汉和另一位刚下马的伙伴把逍遥子合围了起来,形成一个三角冲杀之势。
一个二品的修士,战力已经不是普通武夫可以抗衡的了,加上一个相当于锻骨境的五品武师,和一个还不知深浅的军队兵丁,逍遥子瞬间便处于了绝对的劣势。
沙尘扬起,三个人同时出手,一枪,一剑,一刀便对着逍遥子席卷而来,声势浩大,如同巨石翻滚。
逍遥子勉力支持,只见那把桃木剑突然幻化为三把,在逍遥子的气息牵引下,硬抗了三个来自不同方位的攻势。
就在此时,逍遥子口中猛喝道:“五方三台,潄令浩天,雷神正法,百鬼畏之。”只见三把桃木剑瞬间犹如通了灵性一般,化成三道凌厉的电芒,对着三个方位呼啸而去。
只是刹那,那个先前山贼做派的兵士,便化成了一团乌黑,周身还围绕着丝丝的电流,想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个名叫鱼落的斥候也不好受,那把不知品级的剑已经毁于一旦,浑身上下气血翻涌,受了不小的伤。
雷法本就杀伐最重,在加上逍遥子的绝妙操控和境界压制,却也只毁掉了一把剑,未伤及根本。本身就说明了这个叫鱼落之人的不平凡,又或者他那把剑的不平凡。
虬髯汉两眼通红,牙关紧咬,都泛起了鲜血。
他的长枪也在先前一役中受损严重,原先薄刃处已经出现了豁口,不修补的话,已经无法再次使用了。
可要知道,这把长枪名为“九曲”,韧性极大,是一位隐士的高人为其打造,已经陪伴他在沙场上征战许久。
在加上几天前与黑火军的四品武师交手中的伤势并未痊愈,虬髯汉此时只感到心中一股暖意上涌,便咳出一口鲜血。
虽说受伤不重,但是如此屈辱,让他心中大忿,眼神更为阴邪。
开口道,“没想到还是一个会雷法的正统道士,看来还是小看了你啊。”随后话锋一转,“可否告知你是来自哪个道观吗?本帅一门与星海大陆所有道观素有善缘。看来今天是误会居多了,你若答应就此离开,我们便以礼相待,绝不为难,日后说不定还会去尊宝观参悟叨扰一番。”
此时的逍遥子,迎风而立,原本就破旧不堪的道袍现在更是惨不忍睹,衣不蔽体,就和陈伦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差不多了。
而其体内也已经如江海倒灌,气机都紊乱了起来,身形却依旧挺拔屹立。
吐掉了口中一摊鲜血后,少有的大义凌然之感油然而生,逍遥子从容道:“老道我独门独派,没有什么师承家底,你也不用试探我,我今天站在这里纯粹就是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然后看着一边正在发呆的陈伦,便大吼起来,“傻小子,快给我清醒一点,还没有准备好吗?你是怎么安排的啊?”
攻防只发生在转瞬之间,陈伦虽然已经开启了识海中的蓝色晶球,但是刹那的生死立见也让这个一直生活在安稳世界中的自己愣神了很久,“这就死人了,人是这么脆弱的吗?”
也怪不得陈伦,本就是倏忽来去,战斗一触即发,战场上的敏感默契,让敌对三人立即把逍遥子作为第一目标。
而陈伦一下子便沦落成为看客。再加上先前目睹了正真意义上的杀戮和生死,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听到逍遥子的大喊声,才清醒了过来。“哦,哦…已经好了。”
陈伦忽然身形一滞,踩动“踏云步”,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只一刹那的功夫,陈伦便在村门口一处小土堆中刨出一张黄纸符箓,然后迅速引动体内雷火点燃。
“将军,快拦住他。”此时正瘫坐着的鱼落忽然开口,还在恢复中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开口阻止。“应该是什么阵法,切勿轻敌啊。”
虬髯汉听闻,飞速起身,空气中发出阵阵爆裂之声,迅速像陈伦袭来。
可惜,为时已晚,远远听到樊家村祠堂内爆发出一声巨大的雷电轰鸣声,一股无形的天地压制忽然出现在了樊家村周围。
就在虬髯汉即将抓住陈伦的一刹那,逍遥子飘然而至,负手而立,右手迅速由掌变拳,直轰向虬髯大汉的心口处。
周边灵气瞬间爆发,一股天地大势向虬髯大汉奔泻而来。虬髯汉只能稍作停顿,两手交叉,硬是扛下了这一记有天地引导的一拳。
随即便是一口鲜血从喉头喷出,离地数丈,才堪堪站稳,眼神惊疑不定。
逍遥子站在陈伦身边,忽然从先前一个几乎油尽灯枯的老头子变成如今仙风道骨,一派神仙风范。
这让虬髯大汉和鱼落惊异不已,一时间也收住了手,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陈伦才能看到,逍遥子背过去的另外一只手正在不断地颤抖,五根手指已经渐渐趋于灰黑色,就如同被雷法击中一般。
“臭小子,挺能啊,还真能说服那个村长配合我们啊,这样的话,这三天就没有白忙活了。”逍遥子依旧潇洒,右手开始摩挲起自己的灰白长须。
“这天地大阵乃为师所创,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有空了,你也帮我想想,得给取个响亮点的名字啊,那些什么七星八卦阵,八卦两仪阵什么的,都太俗了。配不上。”
陈伦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盯着对面的两个犹有战力的人,丝毫不敢松懈。
“对面的,想知道这个阵法名堂吗?”逍遥子没有在意四下紧张的气氛,悠然自得的聊起了闲天。
“请赐教!”虬髯大汉应声道,明知道这可能是对面老道士的拖延之计,但是前面逍遥子忽然展现出的实力也让他心惊不已。他只是来完成命令的,并没有义务把命搁在这鸟不拉屎地方的道理。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啊。”逍遥子随手找了张村里的长凳,一屁股坐下,便娓娓道来。“这阵法三天前就开始布置了,别看我年纪大,堪舆风水还是蛮拿手的。
让我这小徒弟,找遍了整个樊家村周边的天地灵气缺口,在临界点的位置,绘制了我自创的禁置符箓。
只要打开两处关键的灵锁处,就能把整个周边的天地大势借过来,为我所用。这么说吧,在这个禁置之中,我就自行提了一境,而你们的灵气补给会变得迟滞起来。
这玩意么,有些釜底抽薪的意思,这次一用,估计近十年樊家村是出不了修炼坯子了。
原本是不想的,谁让你们几个比我想象的强了那么多呢,哈哈,也没想到我这个宝贝徒弟,竟然能说服那个天天想着光宗耀祖的老村长同意配合我们一起解开窍锁。”
旋即,陈伦便附和道;“很明显,老头子你安排的那两个诛杀阵应该也开启了,否则那个老顽固村长是不会同意配合我,在我燃烧符箓的时候,一同开锁的。”
然后不紧不慢地望向对面两人,不客气地说道,“你们那两个意图合围村子的家伙,应该已经死了。老头子其他本事不大,阵法符箓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是很了得的。况且如果没有这两个引子的出现,想我在怎么巧舌如簧,也很难说服那个老顽固,让他相信会有厉害的歹人来袭击村子的。”
“恩,对对,还有两个人呢,我都差点忘记了。”逍遥子抬了抬眼皮,好似真的没有在乎一般,“恩,诛杀阵开启了,现在的我能完全感受到樊家村的所有事物,两具尸体,哎呀呀,烧得可焦了。啧啧啧,还是两个一品修士,我的天呐,你们就是来屠个村的,这配置也太豪华了吧。”
听到此,虬髯汉反而冷静了下来,慈不掌兵本就是他作为将领多年的素质。
损失了几位忠实的部下固然可惜,但是无论如何,活着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心思急转,虽然猜测出对面这个老道士应该已经是苦苦支撑了。
他虽不是正统的修炼士,但是也能大致地感觉到这个天地禁置虽然正在慢慢蚕食他体内的真气,但是整个框架正在慢慢缩小,甚至有细小的破裂,估计也维系不了多久。
可是,将死之人必会拼死一战,老道士层出不穷的道法,远比他自身的境界更让人觉得棘手,所以当下的他,开始退缩,念头一起便立即付诸了行动。
“道长道法高深,严某敬佩不已。也算不打不相识。鄙人姓严,名槐榆,乃将门之后,自知此事理亏,无法善了。只能保证日后必有厚报,以后道长与爱徒有机会经过严家,我必以礼待之。”虬髯汉随即直起身,对着逍遥子行了一个稽首,便打算背上鱼落,先行撤退。
……
然而就在此时,乱象丛生。逍遥子的天地禁置忽然破碎开来,脆弱的如同纸片一般。
陈伦只能感受到原本自己在樊家村周边安排的符箓,金纸忽然全数燃烧了起来。
而逍遥子气势骤降,瞬间萎靡了起来,胸口气机翻涌,七窍流血不止,一下瘫倒在了地上,精神颓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和深深的绝望。
而原本几乎只有自保之力的鱼落却忽然拍了拍尘土,站了起来,像完美没有受过伤一般,眼神也从先前的中庸平和变得轻蔑冷峻了起来。
严槐榆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望着这个自己出生入死好多年的兄弟,满脸写着疑惑和茫然。“鱼落,你没事吧!”
只见鱼落缓缓解开腰间的包裹,赫然呈现出一把制式古朴的青色短剑。随即忽然周边天地气势攀升,鱼落的境界疯狂的高涨起来,好像灵气完全不够其吸纳。
一阵光芒席卷而来,天光大作,鱼落身形缥缈,如同得道成仙一般,周身灵气环绕,旖旎通透。
鱼落斜眼看了下严槐榆,便提起剑,当头斩下,没有任何表情。
如同被一片秋风拂过一般,无声无息的,满脸虬髯的严槐榆便倒在了地上,身形被生生得劈成了两半,血溅一地,眼神中还充斥着恐惧和不甘。
估计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就死了,而且是这样一个死法。
“入清境!!!”倚靠在陈伦身边的逍遥子痛苦地叫出了声。任自己机关算尽,也没有算到,在樊家村会出现一个入清境。
随后看看自己的可怜徒儿说道,“看来这次是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