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〇章敛光
金啸听到靛君的声音时，一颗心，已经隐约发疼。
那些声音，每一个飘在空气里的字，好像带着飞棱形状旋转的颗粒。金啸知道：此时的自己，一颗心就是被靛君拿捏的工具。
无奈柔韧的身形姿态动着，金啸听见自己在模糊窒息的知觉感中、挣扎的声音。此刻，最弱的风，在金啸身上仿佛都会变成压抑的石头。
金啸知道：在靛君静谧发冷的目光注视之下，越来越被看透的心，已经无可躲藏。
唯有思觉触及足球，一个概念就可以在闪电般的感觉里，化作即时成形的乾坤。
此时，那个圆溜溜有形的存在，就可以附着上空飘的思觉、快要虚化消散的线廓人。
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在有形质体上丰隆地、结实地站起来。
靛君走近足球落下的地方，忽然冷冷地斜睨一眼金啸，豁地，他执意用夸张的姿态拓展身躯，呼地、提起一只结实有力的大脚……
空气翻变的风，随着那只提起的铁足，脚形廓边仰上刮擦出空气里一道直矗的风柱。
那种随动中凝化的冷粹，让金啸感到：自己忽然间被冻的瑟缩、变小、蹙结。
金啸似乎瞬间意识到靛君执意要做的事，惊颤得仅有的线廓状似乎瞬间就会彻底虚化而崩碎。
金啸冷冽的风形线条，已经触碰及敏锐钻心的疼。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执意化成如斯鋒刃的冷风。
散布霜冻的时空，绝望凝华的凄白光，耳畔邈及若无的人声，伴行着知觉里沉淀的意识……
生命完整冷了。
金啸强行挪动起来，感到：瞬间之后，自己就会变成挂满冰霜、磕磕碰碰着移动的固体，在靛君目光下脆碎着消失。
靛君悬起的脚，渐化黑色的钝器。
金啸隐疼的直觉，感受着靛君目光骤然瞄向的目的。
感觉的痛，就像划过心思一道锐直的闪光。
在大地上久经盘亘的柔躯，仿佛巨石压抑下最柔然承力的植物。用生动的活着，亢奋地蓬张开——力量极致攒射的方向感。
豁落滞空的脚锤，带着加重夯击的力，就是要给沉入大地的足球，再施加一道毁灭的境。
金啸顿时感觉痛苦无比……
原来，那粒沉淀进大地的足球，金啸那颗以坚韧意识动态承力的心，根本就没有撤离。
也就是说，足球虽砸进泥土，但依然是金啸执一操控的目的。
恰恰是，靛君敏锐的目光，就是看清：一颗不死心坚牢到——让他极度憎恶、犯忌的逆抗与对峙。
所以，在靛君的目光里，唯一毁掉这颗有形状存在的足球，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彻毁一颗心。
此刻，在仆安修眼里，金啸已经落败无疑。而靛君却深深看懂那颗隐韧盘结不化的魂魄。
一把黑色诺大的钝锤，从上空落下，在金啸闪电般仓猝的目光中，仿佛另一个不断放大的天体。
但是，足球仿佛心中喜嬗着曲张开萌动新芽的根，瞬间簇生。那种比光还要极速的旺长，仿佛在一个闪电中凝聚生命——根眠、爆芽、簇叶、开花、结实的整个过程。
线廓人柔风一样氤氲而起。韧性膨胀中、丰隆浑整之躯，拓展有形从大地隆起的弓，如虹。
大地微微震动起来了。一旁站立的仆安修已经很难判断清楚：拽动万化的究竟是高骋中落降的巨足，还是隆隆拱起的虹。
空气中安静的风，忽然急剧攒动。流镞一般，短促、犀利的风，飞动中迅速锐化着一道道有形可见的轨迹。光刺如针，蹙敛众华。
那些曾经迸溅一地的金属般的颗粒，以飞光而聚，就像一道道逆敛中回收的覆水。
光闪中，丰隆的弓躯就像自行附着魂魄崛起的、推撞开一切时空大门的古迹。从浊土中矗起，脊背上簌簌滚落着碎散的尘粒。
敛——光。
敛——曾经从金属人身上、崩碎的颗粒。
瞬间，极致柔软线廓，捡拾回一点一滴生命整体遗失的血肉、骨颗……渐趋完形的表情一点点拼出趋于完整的微笑、鼓励的膂力形状。
有形、骨杆、质实、撑力……就是轰隆震响着从大地上趴起来的——金啸。
青春鲜活气质沾著泥土。新光中、正以成熟感上色的果颗那种，映着沁汗蒙了土尘的红脸。透现一个历练中鲜笑少年的状态。
金啸目闪星晶，更加粹亮的、滚珠般的瞳，嵌着喜与新的光感，再现一脸喜嬗火漾的喷薄！
闪光一瞬的表情，忽然出现在时空，时间已经拉长了潋滟水波般放大的——过程。
在放大的时间里，金啸缓缓仰面，看见：更加缓慢落堕的脚。
微笑之后，经历短暂的惊诧，隆起后背的金啸又笑了……
“嘭——”
乾坤里，一个声音制造——所有感觉陡然间料峭颠翻的画面。
只见，爆竹一样震响着的大地上，迸溅倒锥形尘埃，像瞬间簇生在大地上的花。那粒落石般、陷进大地的足球，惊乍攒射如一团激烈到快要燃火的雷。从金啸身旁飒飞。
顿时，竖上逆飞的足球，砸向那只落降的脚锤。
轰响的震颤感，因为来自相向对峙，随重浊的响声，靛君仿佛被一把凌厉激飞的大锤超前击中，整个人颠荡中仿佛变作快要碎散的骨架。
足球进攻的力，无情折变那颗形格法相中孤傲无敌的灵魂，让带着痛苦的断面——刻镂意识中再也抹不去的一缕痕迹。
意识的痕迹，比血迹要痛的。因为，这其中嵌进了带有否定感的情味和灵魂。会否决潜在的、一些看不见的信心。
“宗者……”惊慌的仆安修惊巴巴地看着眼前光怪陆离、万状异变中情形……他驱臂如猿，呵护那样托起被足球砸翻的靛君。
靛君的确看透：金啸那颗撑力的心，在意念中撑受足球的张力被催杀到谷底，但是，他根本没有料想：力与命，同如游丝的这个小人儿，还是翻转了他心中一直锁死的定局。
“小子！你等着……我已经看见你一颗心每一个迁变的过程。”靛君指定金啸绷紧的脸。
“可是，力没有固化的形状。”金啸侧头看一眼靛君，走开。
身后，韧性的足球依然借着余力，在地面不停弹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