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的高考已经结束,请同学们离开校园的时候注意秩序,请勿拥挤,避免踩踏受伤...”教导主任那无精打采的声音,在校园的广播中响起。
但是这位有着数十年教学经验的教育者,却是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声音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分贝骤然抬高:“喂!三楼那几个高一的!对!就是你们!别假装高三的浑水摸鱼在那撕书!给我站那!”
而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几个原本展露着灿烂笑容的男生,在听到广播后,表情却是逐渐僵硬。
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将手中撕到一半的书一扔,随即纷纷作鸟兽状四散。
惹得一旁已经解放了的高三学生,一阵哄笑。
被撕碎的课本、试卷,洋洋洒洒地从空中散落,点缀着这所学校难得的热闹。
但在校外的一处电话亭中.....
“妈,我晚上和同学出去玩,可能就不回去睡了。”
“那鸣鸣你自己要多注意点安全...”
“嗯嗯,我知道啦,先挂了。”
‘哐——’
一只骨节分明的白净手掌,将话筒被放回原处。
“唉...”
手掌的主人,这位明显一脸心事的少年叹了口气,随手将自己的学生卡从读卡器中拔了出来。
学生卡上有着一张头像,如果不看那一头略显嚣张的金发,倒是和此时这位少年的面庞十分相似,只不过多了几分稚嫩罢了。
除了头像,卡上还写着基本的个人信息:‘姓名:赵弈鸣;学校:虹光市承安高中。’
赵弈鸣刚走出电话亭,就看到有几个男生在不远处等着他。
“好了吗阿鸣,咱们快走吧。”
此时正朝着赵弈鸣招手,留着鸡冠头的男生叫温成济。
因为高考严禁带手机进入考场,所以待会儿他们几个得先去温成济哥哥开的一家皮具店拿一下手机,才能痛快地去庆祝、吹响‘毕业’的号角。
“不好意思阿,我妈不让我夜不归宿,可能我会早点走。”赵弈鸣歉意地挠了挠头。
如果这几个男生刚刚有听到他的通话内容,就会知道赵弈鸣撒谎了。
不过除了赵弈鸣自己之外,并不会有第二个人察觉到他的谎言。
“哎呀,没事的,你要走的时候打个招呼就行,我们肯定不拦你。”温成济不以为然地将手搭上了赵弈鸣的肩膀。
然后将脑袋凑到了赵弈鸣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到时候说不定让你走,你还不乐意呢。”
“想要先走可是得有惩罚的。”一位个子高高的男生走到赵弈鸣身旁,忽然一个弯腰抱住了赵弈鸣的一条腿,朝着另外几名男生喊道:“咱们给他来一波‘阿鲁巴’套餐!”
其他几个男生会心一笑,一双双罪恶的手连忙抓向了想要挣脱束缚的赵弈鸣。
“我靠!你们这帮禽兽!”赵弈鸣感觉双脚一下子就离开了地面,双腿更是被岔开,没了大腿掩护的蛋蛋,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就选那颗大树了!”
“大家冲鸭!”
—————在蛋蛋受袭的几个小时以后—————
“诶瑞巴蒂,你们准备好了吗!”夜店的DJ小姐姐一手打着碟,一手指着台下的男男女女们,高亢地拉长语调呼喊道:“大家——嗨——起——来!”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霓虹灯光也开始交错闪烁,映照着此时正疯狂扭动着腰肢的年轻男女。
其中不乏一些还略带青涩的面孔,但几杯啤酒下肚之后,脸上却俨然少了之前刚进门的拘谨。
此时都闭着眼睛在尽情摇摆着身姿,释放着压抑了许久的青春荷尔蒙。
而一道安静坐在吧台的身影,却是与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帅哥,我请你喝一杯吧?”一位刚从舞池下来,微微冒着热汗的浓妆女子,伸手轻轻拍了拍这道身影的肩膀。
赵弈鸣闻声转头,却是直接对上了一个径直抛来的媚眼。
“不用了,谢谢。”赵弈鸣礼貌地摇了摇头,然后就跟讨债似地溜进了舞池。
“还真是可爱呢。”浓妆女子轻咬着指甲望着赵弈鸣匆匆逃离的背影轻笑道。
显然作为夜店常客的她,已经脱离了那种花里胡哨的低级趣味,反而是这种初出茅庐的单纯小奶狗更合她的口味。
“小鸡,我该走了。”赵弈鸣找到了在舞池中扭动着的温成济,扯了扯他的衣服说道。
“你说啥?我听不清!”温成济摇头晃脑地转过脑袋,一脸疑惑地将手聚拢在耳边。
显然在躁动音乐声的覆盖下,分贝不够高的话,只能靠手语交流。
赵弈鸣只好无奈地凑到温成济耳边提高音量大喊道:“我说!我要!走了!”
“再玩会儿吧?现在也不是太晚。”温成济说着举起了一把红色的‘喷钱枪’朝赵弈鸣晃动了几下:“要不要试试这个?可爽了。”
“不了,我想早点回去。”赵弈鸣摇了摇头。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温成济也知道赵弈鸣是个什么性子,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了几句,不再挽留。
然后转过身子继续刚才的蹦跳,顺带扣动了手中喷钱枪的扳机:“呀吼!嗨起来!”
紧接着一张张红色的纸币就顺着喷钱枪的枪口涌到半空,然后四处飞散、飘落,将这屋中纸醉金迷的气息又推进一层。
当然,这些纸币都是假的,只是用来营造奢靡气氛的气氛纸。
————————
‘哐——’
随着玻璃门的缓缓闭合,一直萦绕在耳边的躁动音乐也随即消失不见。
“呼——”
走出夜店门口的赵弈鸣深吸了一口外面清新、安静的空气。
感受着门内门外,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象,赵弈鸣心中有些感慨:‘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或许自己现在也会跟他们一样疯狂的庆祝吧?’
“唉...”赵弈鸣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此前赵弈鸣之所以撒谎,其实只是希望在高考后,可以一个人静一静,什么都不去想。
高考这场千军万马的角逐,赵弈鸣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落榜了。
其实落榜与否,赵弈鸣并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没有达成父亲曾经时常挂在嘴边的抱怨——‘这小子当真是没遗传到咱俩的任何优点,就他那脑子,要能考个本科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赵弈鸣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人民教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音乐。
好歹赵弈鸣也能算是个书香门第出身,不过从小到大的表现,却是无数次想让他的父亲赵文耀删了他这个大号,然后再生个二胎重练一个小号。
“现在又该去哪呢?”看着天边已经开始落起的一点细微小雨,赵弈鸣有点犯愁。
雨水打湿了沥青地面,使得冷清的街道飘散起一股灰尘的土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