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干就干，当晚就收拾行李。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一早，他就出门去市郊结合部寻找租屋。还是来到他以前租过小屋的地方，走来走去租了一间两百元的房子，因为郭艳红要来，所以不能再象以前那样小了。
上午租好房子，下午他就偷偷溜到公司，开门进去，收拾自己办公桌里的东西。他坐在位置上想，我留在上海闯荡，以后难免还会碰到孔贵方。他说我是内鬼，只要郭艳红不说，其实是没有什么证据的，还只是怀疑而已。所以，我必须做得象一点，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也留条退路。
他想起这一年多来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充满了感慨。他想了一会，就提笔给孔贵方写辞职报告，写得很简单：
孔总：
我家里有事，必须回去处理，然后与农村里的恋人完婚。婚后，我就不一定出来打工了，很可能与妻子在老家一起办个小小的实体，以度余生。所以，我只好向你辞职，谢谢你这一年多来对我的器重和关心，祝你事业兴旺，万事如意！
刘学军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六日
写好，他辞职报告压在朱静茹的办公桌上，再给她写了一行字：请把我的辞职报告交给孔总，谢谢！问你和陆敏好，再见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时，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和伤感。他感觉自己的两个女同事真的对他很好，所以平时他在这里上班，感到十分温馨。现在忽然要离开她们，而且很可能是永别，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最让他伤感的，还是九楼的心上人啊。他收拾好，拎了塑料袋关门走出来，就站在过道里，朝九楼郭艳红办公室的方向久久凝望，心里充满了惆怅，也隐隐有些不安。
别了，三星，别了，孔贵方。走进电梯的时候，他在心里不无留恋地对公司说。然后有些失落地走出大楼，来到街上，茫然四顾。
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也没有经济实力自己搞。郭艳红说支持他，是真的吗？孔贵方会把资金给她吗？再说，就是给她了，你真的能要她的支持？
如果她继续跟我合作，爱情和事业的合作，那当然可以。要不是呢？他站在往回赶的公交车上，那就难说了。
星期一早晨，他本来是可以去上班的，现在却拎了几包东西往新的出租屋走。新的出租在江桥，很远。他在镇边的农村里租了一间二十平方米的房子，比较干净，宽敞。这样郭艳红来，也不至于太寒碜。
上午他关了手机，收拾新屋。收拾停当，已经快中午了，他就坐在床沿上给郭艳红打电话，想把这里地址告诉她。可是手机通了，却没人接。他停了一会再打，谁知竟关机了。
他心里一紧：她怎么不接我电话，现在又关机了，这是为什么？难道她有事？他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郭艳红也没有给他回电话，心里才真正不安起来。
他真想打她办公室里的电话，可是他们约好，没有急事是不能打的。现在，他突然辞职，就更不能打了。公司里肯定会议论纷纷，孔贵方也许会惊讶，生气，然后打他手机。打不通，就会发火。
只好耐心等待。等到晚上，他开机以后，郭艳红还是一直没有打电话给他，他就打她手机，还是关机。他更加不安，心里也有些发紧。
他不再关机，等郭艳红的电话。尽管他的那只BB机还能用，但关机以后，他心里就更加不安和慌乱，甚至像要被闷死一样难受。
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到，郭艳红的态度变了，变得冷淡高傲，有些怪异，而且十分突然，说话也前后矛盾，还吱吱唔唔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不行，明天，我一定要去见一见她。刘学军心里十分不安和紧张，他真的太爱她了，已经不能没有她了。要是失去她，他会痛苦死的。
难道她变心了？嫌我穷？他心虚地想，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呆若木鸡。孔贵方难道真的发现了我们的关系，知道了我是内鬼？既然知道了，他怎么不立刻对我动手？而要对郭艳红说呢？
上个星期六上午，孔贵方在公司的过道里看见我，只是朝我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异常啊。
奇怪，真的非常奇怪。刘学军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回到郭艳红嫌他穷这一点上来。是啊，我也确实是太穷了，没房没车，也没钞票，怎么能跟她这样的美女谈恋爱呢？
我配不上她，原本就不应该跟她谈，却被她冲动性的感情一吊，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的爱上了她。
要是她真的变心了，你该怎么办？他仰在床上，眼前发黑，舌头发苦，浑身乏力，被失恋的痛苦紧紧攫住了心。
但他不死心，不停地打她的手机。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打通她的手机。他一听郭艳红清脆悦耳的声音，心就禁不住疯跳起来，然后有些急切地说：“这两天，你怎么一直关机？我打不通，心里急死了。”
郭艳红有些神秘地说：“我怕你打进来，才关机的。这两天，我一直跟孔贵方在外面参加活动。我跟你说，昨天上午，他看到你的辞职报告，暴跳如雷。对站在他面前的朱静茹说，刘学军这样不辞而别，就是不打自招。他就是内鬼，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会去找他的。他的声音很响，我们在隔壁都听到了。我听了，心里吓死了。所以以后，你要格外当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