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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索土乌孙

冰宫诸女所擅长的也都是个人技击,在这千军万马的混战中本来用处不大,但好在留下来的冰宫诸女有一百多人,她们虽不住在同一个帐篷中但也是每九人或十八人扎堆住在一起,组成九宫阵同进同退则弥补了个人技击的不足,也有一定威力,但此时各阵早已被分割包围,各阵各自为战,却不能组成九天玄女阵了,因此暂时自保尚可,反击却做不到,不过区区百多人,纵能反击又济得甚事,也不过是早一刻落败和晚一刻落败而已。

饭爱等的个人武功最差的也与冰宫“清泠九天”各部的首领差不多,因此虽不如结阵自保的冰宫诸女情况好,但也还能勉强维持着未曾有人受伤,至于井苍的神爬百变那是自保有余了。

至于三千后宫基本上毫无抵抗力,却早就被敌人俘虏了,敌人似乎也并不想伤害她们,凡是未曾反抗的都毫发无伤,稍作抵抗的也没受到太多伤害,从这一点看,饭爱等一直维持不受伤,未必没有侥幸原因。

孟阙这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孟阙从一出帐篷就感到两腿发抖,诚然男人在女人身上得到充分放松并充分休息后身体状态会极佳,但如果只“放松”不休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孟阙明显感到全身乏力,但巨斧轮开,对付一般小兵仍是所向无敌。

此刻与他对面冲杀相遇的是一个金甲无盔,但带着金面具的敌人,这敌人高高瘦瘦,手持一对雪花双刀,也是所向无敌,杀人无算。

孟阙与他相遇,他二话不说,两刀一纵一横成“十字”砍来,孟阙与他间不容发中对磕两斧,挡开双刀,但觉腰眼发麻,两臂酸软,这倒不是孟阙力量不及他,实在是九P而且梅开九度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于是孟阙抖索精神和他对战在一起,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抵挡着周围的冷刀冷枪。

又斗片刻,井苍着地“爬”来,却是护主心切,冒死而来助战,孟阙心中感动,更加奋力将大斧子轮的风车相似。

井苍的神爬百变避敌那是无往不利,用以攻敌,“神爬”就效用不大了,她已看出“金面人”的钢刀极为锋利,因此竹剑并不敢与他的钢刀相碰,所以与孟阙二人合力,一时却也还是战不倒金面人。

蓦地里井苍“爬”到金面人身后,尽全力一竹剑刺向金面人后心,金面人回刀后挡,不想井苍这一招确是虚招,剑尖顺势上挑,刺向金面人的手腕,金面人收腕不及被刺中,当啷一声右手刀落地,他百忙中回身又一刀却砍断了井苍的竹剑,接着倒转刀柄点了井苍的穴道,这两招他已用尽全力,身后空门大开,孟阙的大斧子已到了他头顶。

他用尽全力往前一抢,勉强躲开了孟阙的利斧劈脑之祸,但面具后面的线绳却被劈断了,还带下一缕乌发,面具也随之落下。

他急转脸庞,又一刀劈向孟阙,孟阙却有了一个极短暂的失神状态,“琪丽丝”,海市蜃楼中的银铃公主,她的部落不是答应和我们联兵吗,怎会偷袭我们,莫非黑列克假意……他本来身心俱疲,状态不佳,这一下陡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不觉得竟怔忪了一下。

这当口怎容疏神,他下意识的格开了琪丽丝的钢刀,却被琪丽丝一脚用脚尖踢中了胸前穴道,有鞋阻隔,建木神功不能吸内力,孟阙穴道一闭,立刻手足僵硬,巨斧落地。

琪丽丝刀交右手,将孟阙用左手高高举起,又将右手钢刀架在他颈上,大喊一声道:“天单于已被擒,你等还不放下兵器投降!”

琪丽丝这一声三军齐闻,于是“兰花寨主”星怜先放下了武器,原来星怜一直混迹在水寨洞蛮之中,她和井苍有些不对付,而井苍曾屠戮了兰花寨全寨更是和水寨洞蛮结有深仇,群雄看着主人孟阙的面子不与井苍追究,但总是耿耿于怀的,而孟阙虽让星怜管理后宫,但她毕竟没和孟阙结婚,也没发生过实质关系,因此总觉当这后宫之主有些别扭,再加上由看不惯井苍连带着对三千东瀛宫女也有了看法,遂混迹于水寨群雄之中,当真当起了兰花寨主,只不过原来的兰花寨有男有女,现在她的手下却都是男人了,乃是水寨众人为给她捧场凑的,既然还未出征御敌,孟阙也只得由得她“胡闹”了。

接着冰宫诸女和饭爱等见孟阙被擒,也几乎同时放下了兵器,随即被敌人所擒。

水寨洞蛮中的其他人见主人被擒,无奈也都束手被擒。

头曼和鸣镝火先的兵马合在一起还剩下八百人左右,他二人当然是绝不会投降的,于是仍奋力突围,琪丽丝于是集中兵力对付二人的兵马,最后头曼只带十数人逃出重围,而鸣镝火先却单骑遁走,竟是奔另一个方向而去,显然不敢和头曼合在一处,可见两人的互相防范之心已到了何种地步。

而琪丽丝复下令派出两队骑兵,无论如何要抓住这二人,于是一千人追头曼,五百人追鸣镝火先,泼风般赶去,看来头曼和鸣镝火先能否真正逃脱还是未知之数,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孟阙被高举在空中,明显感到了刀锋的寒气,这琪丽丝右手腕有伤不假,但这么锋利的刀割自己的脖颈却比切豆腐还要容易些,也不需什么力气。

他并不怕死,但胸前穴道被闭,却是连话也说不出,眼见五千水寨洞蛮还剩不到两千,他心中心疼不已,但最揪心的还是所有的妻妾女人都被擒了,这些人落在敌人手里,还能有好吗,孟阙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琪丽丝”并不是琪丽丝,伊里沁已经问出了她的名字,叫“洛依莎”,却是乌孙国王的女儿,乌孙第一勇士,她只说到这里就不再理睬伊里沁了。

孟阙等此时正被绑在马背上向前迤逦而行,空马很多,这些人应该都是一人双马而来的,此刻的目标应是乌孙国境内,洛依莎作为女首领有些事果然是见不得的,比如有些士兵对孟阙的女人们动手动脚就被她严厉禁止了。

她言道,等和她父王会师,打下匈奴全境,这些女人可以论功行赏,现在却绝不可以因为她们“影响“了战斗力。

孟阙暗道,如果不是象自己那样无节制,对女人的享受其实是可以激发男人的战斗力的,这洛依莎显然是没有看到这一点,或者不屑于看到这一点,但无论如何自己要感谢她的“仁慈”,否则自己这些女人只要有一人受了乌孙人的侮辱,自己都不愿再苟活于世上了。

孟阙内功深厚,此时穴道已经自动解开,当然解了也无用,碗口粗的棕绳他或许不在乎,拇指粗的铁链,又反复绕了多圈,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挣不断的。

洛依莎好像看出了孟阙的心思,忽然对她嗤笑了一下,孟阙正然被绑在她身旁的一匹马上,见机道:“洛依莎小姐,你说你是乌孙国第一勇士,那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你,头曼他们也不象认识你的样子啊,莫非是因为你戴了面具吗?”

洛依莎嘿嘿笑道:“孟阙你不用套我的话,你是被俘将死之人,死前只怕还要看着你心爱的女人一一受辱,这只怕比杀了你还要难受,本姑娘杀人时心硬,不杀人时心还是很软的,不放就告诉你真相,也让你死前做个明白鬼。

我们乌孙国和月氏一样,都有女兵,不过我乌孙的女兵打仗时一般都是戴面具的,月氏却没这个规矩,我十五岁时已是乌孙国第一勇士,骑射无双,就在那一年塞琉古王国阿波罗神教的教主波姬玛丽来到了乌孙国,当时我乌孙国尚无人皈依阿波罗神教,因父王不许。

但父王出于礼貌允许教主在乌孙王庭施展神迹,我知道那是无上武功,大为拜服,定要皈依神教向教主学习武功,父王拗不过我,最后与教主达成妥协,我可以拜师,但不可以入教,我父王敬献大笔金银作为拜师礼物,教主答应了,但因为还没来得及学武功,所以出征圣母宫时没带上我。

教主从圣母宫回国时又到乌孙带走了我,我和她回到塞琉古后我就背着父王入了教,此时恰逢原来的“第三圣纯洁的女孩”寿尽而死,死时一百二十岁,教主遂任命我为第三圣纯洁的女孩。

教主因闭关修炼不能传我武功,遂委托“第二圣纯洁的女孩”传我武功,教主本来预计今年秋天才能恢复武功,谁知有本教弟子进献给了教主一种叫“金苹果”的神奇果实,教主服用后决定继续闭关三年,说是要练成本派从无人练成过的“阿波罗神功”第十三层。

在再次闭关前她决定派第二圣纯洁的女孩换回在月氏传教的银翼神王——银翼神王原是代替死在圣母宫的金翼神王传教的——并要我设法在乌孙传教(孟阙听到这里暗想,这波姬玛丽颇通权术,知道一个手下在一个地方久了,难免培植势力,于是采取轮换制度,相必她在闭关期间也已将教中事物事先安排的滴水不漏,以保证一出关就能重掌大权。)。

我回到乌孙后恰逢父王暗中集合兵马完毕,准备突然袭击,消灭匈奴,可笑你们还蒙在鼓里。

你以为你从东海回来我们乌孙国不知道吗?

告诉你,在中原东海边有我们乌孙所买通的中原探子。

一开始你们匈奴寻找你,我们乌孙虽明知是托词也只当笑话看,后来见你们寻找不休,惟恐有诈,这才派人暗中打探。

因此你一出现在齐国海岸,我们的探子就已经知道了,立刻跑到你们前头把消息传到了乌孙。

我父王听说过你以前的一些事,料你多半宁折不弯,是不会答应割让土地的,因此打算集合兵力,突袭匈奴,一举灭了你们,再抓住你,逼着你承认将全部土地割让给乌孙,料那时生米煮成熟饭,月之女王也无话可说了。

我对父王道,既然孟阙武功无敌,智勇双全,那我们从正面进攻,就算能打败他,只怕也不会轻易全歼匈奴人和抓住他,而月氏女王素来忌讳我乌孙变强大,到时难免孟阙不遁往他处,并联合月氏东山再起,因此不如我千里迂回,趁其不备,端了他的王帐老巢,抓住他,甚至连头曼和鸣镝火先也抓住,那时父王再算准时间从正面进攻,我们两相配合,匈奴可灭,而孟阙被我们控制在手里,自有法子让他承认割让匈奴全境,他既承认,月氏女王也就无话可说了。

父王大赞我有勇有谋,于是我与父王打赌约定,若我一战成功,日后他就允许我在乌孙境内自由传教,若不成功,则我终生不在乌孙传教,现下,可好我赢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这‘天单于梦郎’的配合啊!“

说道这里,她居然向孟阙嫣然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连整个天地也增色不少。

孟阙暗暗咒骂,小娘皮,你也知我叫梦郎,有机会我定要你尝尝梦郎,“狼”的一面,只是此时显然已陷入绝境,却如何才能脱困呢?当真是百计不得。

是夜,洛依莎将孟阙的所有姬妾集中到营地中央,并派亲信女兵把守各个营帐,孟阙的姬妾暂时是可以免遭侮辱了,不过正如洛依莎所说,一旦战役完成,她们也都逃不脱受辱的命运,却不知还能挨得几日清白?

第二日大队人马继续前行,仍未与匈奴人接战,料乌孙国王亲统大军来攻匈奴,而匈奴从来没放松过防备,自是早就都奔赴前线迎战去了,而追头曼和鸣镝火先的乌孙军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二人脱险没?

不过一旦洛依莎与乌孙国王胜利会师,那也就代表着匈奴的主力已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到那时只怕孟阙的手下和姬妾都会被送到后方等待“分配”,而孟阙本人只怕会立刻被逼着写降书顺表或当即被杀了,匈奴没了天单于,月氏还如何维护匈奴呢?

此时前路都是茫茫草原,草原上花开似锦,似锦的群花花香袭人,然而忽然间好像花香浓郁了数倍,于是又一个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绿草之间,红花之畔,一个美丽的白衣少女的背影以一个最优雅的姿势轻轻伏在一匹白狼的背上似乎在熟睡,那白狼也卧伏着似乎在假寐。

万花同开般的花香就来自这女孩身上,她长长的乌云般的秀发披散在腰身上,散发着流水般的光泽,而白衣黑发间掩映衬托出的曲线是那样的迷人,那样的完美,又那样的梦幻迷离。

一万七八千乌孙兵都被这梦幻画卷般的景象所震动,所着迷,不由自主的停住了马蹄。

而那女孩子也似乎是被马蹄声所惊醒,她悠悠的舒展了一下腰身,随即站了起来,回转过身,那一刻整个天地都仿佛忽然清澈了一万倍,这是怎样绝美清纯的容颜啊,她只能存在于每个人最内心深处的梦里,而这梦此刻出现在了眼前!

那一刻所有人不论男女,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呼吸,迷醉在这绝世的容光里。

伊里沁最先清醒过来,道:“梦郎,你姐姐,白狼天女来了!”

乌孙人的骑兵队伍是两个骑兵纵队夹着中间的一队俘虏,两路纵队的前排各是一百人,而俘虏的前排也有五十人,这种队形是为了防止俘虏逃跑,毕竟这些俘虏虽然是被绑在了马上,但骑术好的仍能用双腿的轻微动作来控马逃跑。

这些人中当然没有这么高明的骑手,但乌孙抓俘惯例如此,却也不会因为他们是什么人而有所改变。

却说孟阙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满脸疯狂迷恋的看着她最爱的女神,姐姐孟月,但姐姐却似乎已经修炼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脸上仍保持着那神圣,慈爱而迷人的笑容,似乎并没有注意他,这让孟阙忽然有了一丝冷静,他当然知道,姐姐象自己爱她一样爱自己,但这还只是两人之间的“小爱”,姐姐更有一份作为“女神”的大爱,她似乎真的是个天生的女神,对世间的所有生灵都有一份广博无垠的大爱。

孟阙早先和姐姐以及伊里沁在一起时,曾听伊里沁说过,虽然草原上各个民族的“父神”各不相同,但“母灵”却差不多都是白狼天女。

孟阙曾想过其中原因,料来是当年的荀宇雄征服了整个的大漠草原,导致如今所有胡族的先辈都曾在某一时期共同崇拜过昆仑始祖神和白狼天女,但后来匈奴帝国崩溃分裂,于是各胡族各自立国为政,为统治需要就都又新建或恢复了自己的图腾,又因为草原胡族多为父系政权,于是这图腾也就多为父神,但母灵由于其和政权的关系不大,反而被保留了下来,于是白狼天女的传说就成了各民族的共同记忆。

其实这也是有着人类心理学的基础的,人类关于母亲的记忆在本质上或说潜意识上来说是强于父亲的,比如人在危难时会喊“妈妈”但决不会喊“爸爸”。

却说洛依莎几乎是与伊里沁同时清醒过来的,更听到了眼前这个仙女般的女孩子是孟阙姐姐的喊声,她下意识的举刀逼向孟阙的脖颈,但却觉得眼前似乎突然一花,同时花香沁脾,她的刀依然停留在了本来是孟阙脖颈前一分的地方,孟阙却不见了。

她急忙转头向前看去,只见那女孩子仍在她原来的地方,也就是约十丈外,但她的手边却明明提着孟阙,孟阙高大的身躯比本来十分高挑的她还要高上一头,但在她手中却如提婴儿般毫不费力,须知孟阙是用铁链(垫布)绑在马身上的,她竟在连眼睛都来不及眨的时间内就弄断了孟阙被绑在马身上的铁链又救走了他,她是怎么做到的,莫非当真用的是传说中的圣剑?

洛依莎马上就看到了答案,只见那女孩子又用她的玉指在孟阙身上轻轻一划,那粗如拇指的剩余数道锁链便纸条般全都断折了。

洛依莎当然不信她是白狼天女,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这女孩多半就是教主所说的那个和她在圣母宫对过一掌的西瑶派后起之秀,教主说过这女孩天才盖世,武学修为前途不可限量,乃本教大敌,想到这里,她立刻下令道:“放箭放箭!射死这女人!”

会有人忍心放箭射死这梦幻般美丽的女孩子吗,何况又已经有人开始从那头白狼疑惑到她是否真是白狼女神?但军令如山,不得不遵,于是二百支利箭带着死亡的呼啸从两侧斜向集中射向了姐姐,孟阙手无兵器,但他仍想纵身到姐姐面前为她挡箭,姐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脉门,孟阙只觉得姐姐柔滑的玉手竟比铁钳更有力,自己立刻半身酸麻使不出任何力道,连要迈出去的右脚也动不了了,而就在此时二百支箭已到面前,孟阙心中忽然一片平安喜乐,只觉就这样和姐姐死在一起也好,孟阙的姬妾也齐声惊呼,然而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在三人(狼)的身周忽然腾起了一层淡淡的光球状云雾,这云雾淡的可以同时看见云雾里外两边的人,但它却似乎在飞速旋转,于是那二百支利箭在撞上这个光球之后就似乎是被某种神秘的力场所“旋引”,都贴着光球的外缘滑了开去,却不曾四散,而是在光球的后面汇成一股箭的“洪流”,以切线方式带着怒吼似的声音向无人的一侧飞去,宛如疾飞的苍龙掠过草地,竟似比来时更快了几分,带起的疾风刮的花伏草偃。

什么是辉煌,这就是辉煌!孟阙站在光球内,见密麻麻的利箭急雨般射过来,却又忽然转向,奔侧后飞去,仿佛自己三人(狼)是呆在某个扭曲的时空里,可以无视这个时空中的任何危险,又见对面的射手们脸上的神色由惊讶到惊恐,待一轮十只箭雨射完,按规矩本该第一排箭手纵马向两侧队伍后面撤退稍事休息(箭壶里还有箭,但连续拉弓极耗臂力),而第二轮箭手继续射箭,但第一排竟呆呆的都没有动,第二排自然不会越过第一排射箭,于是弓箭竟冷了场。

洛依莎见状道:“第一排快后撤,第二排和后面的人开始行动,包围这妖女继续射箭!”

军令如山,第一排的人接令刚要行动,那匹白狼忽然仰天怒吼,声闻十里,直有天地之威,数万匹战马忽然齐声唏溜溜惊恐之极的嘶叫,有数百匹战马已经屎尿齐流,将马上的骑士栽下马来,反倒是捆绑着的俘虏们由于和马“连为一体”不曾跌下。

姐姐也就在时开口说话了,道:“我的孩子们,我是你们的母灵白狼天女,我并不愿难为你们,但如果你们真的要包围向我射箭的话,不要以为我不会反击!”

她的声音并不严厉,仍然充满慈和的温柔,周围也并没有高山,但却似乎是在天回地响一般,声音在草原上来回激荡,庄严神圣而神秘。

按孟阙的理解,姐姐的反击应是把那些射向她的利箭“引力加速”后反向射回来,穿透这些射手的胸口,这虽然厉害,但似乎也吓唬不住这些身经百战的骑士,毕竟在战场上谁不随时面对死亡,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些信鬼信神的草原勇士们对于“女神反击”的恐惧,从姐姐一开始说话,这些人就没再行动过,待姐姐话音方落,天地间的回响还没有停息,忽然一个乌孙骑士跳下战马,跪在地上道:“白狼天女,我们的母灵,赫尔塞向您施礼,您的子孙绝不敢再与您为敌,请原谅我刚才出于无知向您射箭!”说罢,叩头不止。

洛依莎见状大惊,她显然也懂得军队的从众心理,为免得赫尔塞的行为引起连锁反应,她立刻张弓搭箭一箭向赫尔塞射去。

果然不愧是骑射无双,她的臂力也没有因为刚才参与射第一轮箭而受到太多影响,这一箭带着强劲的风声准确无误的射到了赫尔塞太阳穴处,溅起一朵红花——赫尔塞却似乎没事!

赫尔塞当然已经听到了利箭的啸音,只是躲不开而已,但想象中的剧痛穿脑却并没有到来,他转头看向射他的洛依莎,却见洛依莎满脸惊恐和不甘,但并没有射第二箭,而耳畔传来的是其他射手的惊呼。

赫尔塞似有所悟,向脚下一看,只见脚畔一朵红花,花瓣情人般温柔的贴着铁质的箭头,却没有一丝伤损,他惊呆了。

洛依莎也很吃惊,以她的眼力却也根本没看清红花的来路,它似乎是突然出现在赫尔塞的太阳穴处,击下了自己劲力极强的一箭,这也没什么,不过是速度快,加上内力强,可以草木皆为兵器而已,但厉害的是,能将箭击落却恰好停在那里不再前进一步,这证明这朵红花的力量是十分发,二十分收,这如果不是打在箭头而是打在人身上,岂不是连躲都没得躲?这是何等精妙的武功啊,自己做梦也想象不到。

本来将起而被这一箭打断的连锁反应此刻爆发了,第一排立刻有数十人下马跪在姐姐面前,接着前排所有的人都下马跪在了草地上向姐姐磕头不止,各自说着纷乱不休的只有他们才能听得清的话,而后面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下马跪在马匹的空隙间对姐姐磕头请罪,最后除了洛依莎和那些绑在马上的俘虏之外所有的人都下马跪下了,甚至不怕地上马的屎尿的污秽。

姐姐温柔的声音再起,道:“不知者不罪,我原谅你们的冒犯,还请你们将这些俘虏不论男女都交给我,他们是无辜的。”

没有人敢不遵女神的神谕,立刻有很多人站起身来,将那些俘虏身上的绳索解开,甚至连兵器也还给了他们,有人将孟阙的大斧和秦戈交给了黑龟寿,俘虏们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就都下马从马的空隙间穿过,来到了孟阙和姐姐的身后,期间却没人用拿到的兵器和乌孙人动手。

姐姐身周的那层光雾早已散开,她此时微微皱了一下好看的眉毛道:“弟弟,你练的是什么功夫,这么怪?”

孟阙讪讪的道:“建木神功,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神色微动,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孟阙当然明白姐姐没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吸不动对方内力的情况,同时他在姐姐飞身过来救自己时已经一发现就自动控制了建木神功的吸力,后来姐姐掐他的脉门时她不曾吸姐姐的内力,不过在姐姐身周的光圈散开后一股沛不可挡而又柔和之极的内力忽然从姐姐拉着自己的手腕处涌过来,孟阙立刻警觉了这是姐姐在主动向自己输送内力,但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全力“抵御”,姐姐不愿跟他较劲,遂放弃了,这时早已改成拉着他的手体会彼此相逢的“温度”。

姐姐又对那些犹自跪在地上的乌孙士兵道:“我的孩子们,你们且起来,向南方兵退二十里,我有些话要和我弟弟说,过一会儿我再去看你们。”

于是乌孙士兵们纷纷再拜起身,翻身上马,向南方退去,自始至终,竟无人再理会洛依莎。

洛依莎气的早已面无人色,但也无可奈何,她知道群情不可违,如果自己再强令这些人玩儿什么,对面的“女神”一声令下,只怕自己这些“手下”就会倒戈生吃了自己——洛依莎决不相信姐姐是“仁慈”的。

洛依莎很想狠狠的向姐姐瞪一眼,却终究没敢,她狠狠的抽了马的后臀一下,那马吃痛一声嘶叫,追赶乌孙士兵去了,而洛依莎则全神戒备着身后随时可能袭来的那“妖女”的攻击(虽然她绝不认为自己能挡得住),但身后始终没发生袭击,却传来呼啦啦的一片跪倒之声,她于是想或许那妖女正暗自陶醉于众人的跪谢而忘了攻击我吧,却需快走,于是又很很的抽了一下马臀,这时早已追上前面的队伍,她竟一侧马绕过队伍超前而去,绕过时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那“妖女”正和孟阙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而周围同样跪了一圈又一圈的俘虏,似在感谢女神的救命之恩,却无人说话,或者是不敢打扰女神和她弟弟重逢的喜悦。

姐弟二人相拥良久,姐姐的泪水也打湿了孟阙的肩头。

然后姐姐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推开孟阙,对周围仍在跪着的众人道:“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起来吧,我孟月当不起你们这样的。”

众人却并不起身,纷纷说着感谢女神重生再造之德一类的话,姐姐于是道:“可当不得,我不是……“

她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孟阙却碰了她的玉手一下,姐姐冰雪聪明,于是将“女神“两个字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接着道:“你们先起来吧。”

于是众人又都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才起身。

姐姐又对孟阙道:“弟弟,你是怎么被抓住的,我看那女孩子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啊,乌孙人兵马虽多,但你也带着这么多人,如果只想突围的话没理由逃不脱啊,莫非是被偷袭,但就算被偷袭,凭你的武功,也应该能逃走啊!”

孟阙脸一红,讪讪的道:“还不是为了女人。”

姐姐乃清纯纯洁的女孩,却不懂他这句话的真正内涵,于是误会道:“我说呢,你一定是舍不得抛下这些女人独自逃走,才力尽被擒的。”

孟阙忙就坡下驴道:“是是,正是如此。”

姐姐又道:“弟弟,你先带着这些人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二十里之外等那些乌孙人,和他们说几句话。”

孟阙好奇道:“你跟他们说什么?”

姐姐调皮的一笑,道:“不过是道个别而已。”

孟阙一听道别,心中忽的打了个突,脱口道:“姐姐你不会再走吧,你的武功练成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厉害?”

姐姐道:“不走了,我的武功已经练成了,为了与你及早相会,我连晚上睡觉做梦时都在练功,当然提前完成任务了,但也是在冰宫侍女回山报你的平安时才练成的,不过你猜我出关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谁?”

孟阙忽然有点紧张,道:“是谁?不是波姬玛丽吧?”

姐姐听孟阙提到波姬玛丽也有点失神,但随即嘻嘻一笑道:“不是她,是这头白狼。”说着她向那头白狼一指,孟阙只见那白狼仿佛象听懂了姐姐的话一样,竟喜悦般低呜了一声。

孟阙吃惊道:“是它,它自己找上了冰宫?”

姐姐也带着感动的语气道:“是啊,可真难为它了,这么有灵性,又这么执着,它一定是从我在草原失踪就开始找我,可惜它不会说话,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冰宫的,还好月瑶姐她们听说过这匹白狼和我的关系,没有伤害它。

我听说了你回到匈奴的消息,恨不得马上见到你,立刻就要下山去找你,可这白狼定要跟着,于是我便骑着它来了……”

“你是骑着狼来的?“孟阙惊讶的插口道,他又看了看这匹白狼,只见这狼显然早已成年,面部线条金属般刚硬,眼神坚毅而温柔(或许它只有在自己的主人身边才会温柔),但最明显的是它的体型,竟有一米二以上,几乎与一匹中等身材的马(蒙古马)差不多了,据说后世美洲的基奈山狼身高能达到一点一米,但也没有它高,这可真是一匹“神狼”啊。

这时姐姐轻轻一拍那白狼的狼头,道:“小白,来,给你叔叔表演一下。”

叔叔——孟阙几乎晕倒,那“小白”却又轻呜了一声,微曲了一下四肢,表示同意,于是姐姐轻轻一纵身,骑到了白狼身上,接着双腿轻轻一碰狼身,那狼突然又仰天一声长嚎,声闻数里,所有人都心中一震间,也不见它如何作势,忽的就腾空而起,从众人头顶越过,落地时已在七八丈外,四蹄蹬开竟比奔马还快,转眼已成了一个黑点,远远的传来姐姐的声音:“弟弟,我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

孟阙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妈的妈我的姥姥,这竟是一匹千里神狼!”

姐姐走后不久,忽然从王帐方向尘头大起,马蹄铮铮,孟阙等人大惊,这个时候王帐方向绝不会有援兵,非敌而何,于是忙都手握兵器,严阵以待,黑龟寿将大斧和秦戈交到了孟阙的手上。

转眼间已看清来人,见是一队约摸数千人的骑兵,领头一人是个女子,白衣如雪,秀发飞扬,看模样竟是——洛依莎!

水寨洞蛮齐声鼓噪,就欲上前迎敌,孟阙立刻大喝道:“且慢!”

随即伊里沁高亢的女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她才是琪丽丝,琪丽丝,我的安达,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接着纵马迎了上去……

原来,琪丽丝在北海边猎海豹回来,听他父王黑列克说了孟阙和伊里沁来要求结盟共抗匈奴的事,立刻要求先去助战,黑列克对女儿骄纵的紧,在加上对结盟之事的疑心本不太大,于是许了女儿带三千精兵先行,自己再准备五千精兵稍后出发。

于是琪丽丝带兵先到了匈奴王帐,见王帐空无一人,一片被洗劫的景象,大惊之下,想到伊里沁的安危,立刻蹑着大队人马的痕迹一路赶来,却在此时与孟阙等相见了。

孟阙已然想明白,那海市蜃楼中的女子必是洛依莎而不是琪丽丝,料是洛依莎千里迂回路过北海歇马,被光线折射到了孟阙马前,只因她和琪丽丝容貌相似,这才被伊里沁疑心为琪丽丝,而孟阙先入为主,又加上卖弄学问的虚荣心作祟竟认定了她是琪丽丝,于是在关键时刻失神,以致失手遭擒,却也是“罪有应得”。

却说伊里沁和琪丽丝早已下马,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了半天,除了互叙别情就是说被袭遭擒又被救的事,琪丽丝对白狼天女的事有些不信,伊里沁赌咒发誓的说是真的,最后说到海市蜃楼,两个人却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伊里沁终于想起了孟阙,于是拉着琪丽丝来到孟阙跟前,道:“梦郎,这个才是真的琪丽丝,可海市蜃楼里那个害人精洛依莎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俩解释一下。”

孟阙道:“海市蜃楼的事不忙解释,在下孟阙先见过琪丽丝公主。

……

当下众人合兵一处,琪丽丝的部众是一人双马而来,她慷慨的表示可以将马匹借给孟阙的手下男人们使用,只是这些女人们怎么办,她们又打不了仗?

星怜等见她身为女人却看不起女人,都颇为不满,但碍着她是客人却不好说话,伊里沁却不玩儿了,道:“琪丽丝你胡说什么,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一定上不了战场吗?”

琪丽丝道:“我不是说你,你当然可以……”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狼嚎,众人俱都一惊,回头只见一道白色闪电倏然而至,陡然而停,却是那白狼天女,孟阙的姐姐回来了。

姐姐看了一眼琪丽丝,微微一怔,已然将事情原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道:“弟弟,你的三千后宫由姐姐为你保护,我这就带她们回王帐,别担心她们的生活,一会儿会有一队乌孙人将被抢去的牛羊和食物送回,你再派几十个手下随我回去负责宰杀牛羊,我是不愿见血腥的。

这些乌孙人送完牛羊就会回去,我已和他们说好,男人们之间的战争我不管,但不许他们再抢这些女人,因为她们,嘿嘿,都是我的弟妹。

弟弟,姐姐为你保护这些女人,免了你的后顾之忧,你自己去征服世界吧,记住,打不过就逃,逃回来姐姐保护你!”

孟阙心中一暖,暗道:“姐姐,我是不会用你来保护的,我只要保护你。”

对姐姐不随自己出征,孟阙是理解的,因为由姐姐来在后方照顾这些女人实在是再好也没有的选择,乌孙人的兵力远在匈奴之上,匈奴原先大败于乌孙后只剩下了两万人马,现在乌孙人不宣而战,突袭之下,只怕又有不少折损,就算加上丁零和还不见影子的娄烦人马,自己也不到四万人而已,而乌孙人有十万大军(姐姐未必知道这些具体数字,但敌强我弱的大致形态她应该是听回去报信的冰宫诸女说过的),他们完全可以再次分兵袭击自己的王帐,以自己大情大性的心态,一旦这些女人再次被捉为人质,自己只怕也就进退两难了,所以这些女人必须有个强有力的人来保护,目前只有姐姐有这个能力。

但她一个人也不行,须知奇迹的发生是很难复制的,需要多种因素的配合,洛依莎离国三年,一回来就带兵,虽说智勇双全,但却恩信未立,所以才会被姐姐用

“神威”慑服了军队,但乌孙国王作为父权的代表本身就是父系神灵的象征,又当国王多年,在军队中极有威信,就算白狼女神现身,却也动摇不了他对军队的控制,所以由姐姐一个人来保卫王帐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他道:“黑龟寿,你带水寨蛮族随我姐姐回王帐。”

黑龟寿肃然领命,孟阙又对姐姐道:“保护不了就别保护,这些女人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你在我心中万分之一的地位,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和我在一起!”

他这话一出口,绝大多数女子脸色一变,星怜暗道:“孟阙,但愿你这话只是一时所激动说的,我承认在你心中的地位不可能超过你姐姐,但也不至于连万分之一都不到吧?”

井苍则想:“果然最大的色鬼是最痴的情圣,听说神皇和他姐姐是精神恋爱,莫非正因为他的感情是灵肉分离的,他才会如此好色,以弥补内心的缺憾,不,我不信,我就不信他对我只有欲没有情,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众女各有各的心思,孟阙却全无所觉,至少在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他的姐姐。

头曼铜枪飞舞,身周尸横遍野。

“孟阙,我也能立杀千人,我不比你差!”头曼在心中狂喊,“只要再杀了这最后的七八个人我就够本啦!”

追头曼的一千乌孙人已被头曼杀得所剩无几,他的十几个从人也早都战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战斗,但这剩下的十几个乌孙人能活到现在都是精英中精英,而头曼早已筋疲力尽,却一时还杀不了他们,甚至还有点落下风。

头曼其实不必这样拼命的,以他的骑术和武功,在茫茫大草原上,即使有十万雄兵齐来,也未必真能抓住他,他此时的武功当然已经远远赶不上孟阙(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但草原就是他的家,他象熟悉自己女人的胸膛一样熟悉草原,他只要把耳朵贴在地上,就能象听心爱女人的心跳一样在数里之外就听到来袭的马蹄声,甚至能大概推算出来敌的数量,但他现在不想再逃亡了。

他心爱的女人,他的阏氏雪迷失早已在乌孙国王脱堂黑的那里叫声,这他可以咬牙忍受,只要能赢得一段足够长时间的和平,自己就能积蓄起相应的实力,自己终究可以带领千军万马再次夺回自己心爱的女人,但这必须有土地,因为有土地才会有臣民,有臣民才能积聚力量,所以当乌孙索要千里荒原时他才会冒险反击。

因为他知道乌孙人绝不会满足于千里荒原,荒原一失,国土立刻便会面临全部沦丧的危险,可惜的是鸣镝火先不识大体,总是想保存实力以加强和自己分庭抗礼的本钱,于是在最关键时刻被乌孙人所乘……好在自己又想到了用孟阙这个自己从来没打算承认的天单于做挡箭牌,又为匈奴赢得了三年的和平,可现在天单于也被抓了,乌孙人或是立刻杀了他或是逼着他承认割让全部土地,总之决不会再给月氏人介入的借口,而丁零人是看着孟阙的名头和身份而决不是自己妹子伊里沁和银铃公主的交情才答应结盟的,孟阙有失他们一定会撤兵,至于娄烦,他们的大酋长会为了前任酋长而冒得罪草原强敌的危险吗,阿美拉或许会借来一两千人,还得是在伪装为匈奴人的前提下,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因此匈奴的全部土地都将失去,那自己到处流浪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拼死一战杀了这些追踪自己的敌人。

他是在逃亡了一天一夜后做出这个决定的,他一直在向前线赶,那里有他的精锐部队,他可以想象,乌孙人至少在偷袭王帐的同时已经发动了进攻,他得回去指挥部队,但就在今天早晨,他看到了前线溃退下来的小股部队,这些人看到追击自己的乌孙人立刻望风而逃,而全不顾被追击的自己,于是他知道军心已散,不堪再战,遂决定先拼死杀了身后这些人,若还能不死,就自杀,也好过当乌孙人俘虏或过四处流浪的生活。

昆仑始祖神啊,华夏人说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得二十年,可我只需要十年生聚,五年教训,同共十五年就够了,可你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

想到昆仑始祖神,他又想到了那个冒牌的昆仑始祖神孟阙(他从未相信过),于是更加发疯似的战斗。

好像哪里来了军队,可他懒得理会,不是敌军就是己军,己军已不堪一战,敌军来多少我杀多少。

他又杀了前面两个敌人,但忽然,他觉得腰眼一痛,腹内一凉,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却见一截带血的枪尖已透出了小腹,就在此时身上又有四五处同时一痛,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候到了,“我终于还是不如孟阙……”就在他准备放弃生命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哥哥!”

“是自己的妹子伊里沁,她也被乌孙人抓去了,脱堂黑也要侮辱她,我要救她!”重伤将死前剧烈的晕眩感已让头曼无法正常思维,于是他奋起最后的神威,大吼一声,铜枪横扫,将最后的几个敌人打得全部筋断骨折而亡,他顺枪势回过身来,只见伊里沁满面悲痛惶急的神色,在她的左边是孟阙,而右边,竟是那个偷袭王帐的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他眼前一黑,再也不能知道答案了。

伊里沁跳下马发疯似的跑到自己哥哥的身前,扶着他的尸体大哭,头曼死的也很有英雄气概,由于身上插的刀枪大多,他并没有倒地,而是弯着腰脸冲地面,不知他是在向孟阙这个天单于弯腰还是向“多娇”的江山弯腰?

他的嘴里仍在滴着血线,顺着支撑他尸体的兵器也不断有鲜血流到草地上,更有一些先前的伤口仍在滴血。

孟阙看了也有几分敬佩加不忍,于是下马,可还没等他走向头曼,只听远处马蹄震地,眼见尘头大起,于是急忙快步跑上前去,拉起伊里沁回到二人的马上,严阵以待。

待到对面人马近了,孟阙不由得惊喜交加,看旗号衣着竟是一队赵军和一队娄烦军,合起来总有一万七八千人的样子,后面似乎还有很多空马,看样子竟是一人双马,再近些已经看清,两队人马领头的分别是东郭朗和阿美拉!

孟阙急忙对身旁的琪丽丝道:“别误会,是自己人!”

琪丽丝道:“是你的盟友来了?”

孟阙道:“正是!”

琪丽丝道:“我就知道伊里沁看好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决不会说谎。”

伊里沁听他夸赞孟阙,虽在悲痛中也觉微喜。

说话间东郭朗和阿美拉已到眼前,东郭朗下马给孟阙见礼,阿美拉虽高兴与情郎再会和不辱使命,但她颇知大局,却也没急着与孟阙欢叙。

孟阙忙扶起东郭朗,道:“东郭将军,你怎么来了,这,这……”

他“这”了两声却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我没请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吧。

东郭朗道:“上将军,感谢你派阿美拉酋长来传递紧急军情,李将军已得知乌孙人要假道伐虢,他们分兵两路,一路直接攻击匈奴,另一路却要穿过匈奴国境攻我赵国的消息,因此急令我带七千人马先入匈奴,又征发一万娄烦兵随同出兵,他自己却入朝请旨去了,虽说军情紧急不能耽搁,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还请王上最后拿主意。”

说到这里,东郭朗向孟阙挤了挤眼睛。

孟阙立刻心领神会,又看了一眼阿美拉,阿美拉和他四目交投,她的眼睛虽然会说话,但一时却也表达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

孟阙料必是阿美拉求娄烦大酋长发兵受挫,转而去求李牧,至于这个假传军情的主意却十有八九是李牧本人出的。

这一万七千人已是李牧此时能援助自己的兵力极限,毕竟乌孙国没有直接打到赵国门口,擅自派出太多兵力是不合礼制的,料来他去请旨,赵王也必会让他严阵以待,是不会再允许他多派兵力去乌孙的,不追究他擅自派出这一万七千兵马已经是开恩了。

军情紧急,三路兵马合兵后立刻向前线杀去,向晚时分,却看见了前路大队的乌孙人骑兵,足有五万人左右,后面隐约有许多空马,看来也是一人双马的装备。

但就算是一人双马,从乌孙国境加上千里荒原到这里也得有半个多月的路程,想不到这么快就打到这里了,料来若不是乌孙国王在洛依莎走后不久就发兵,就是洛依莎道路不熟耽误了约定的时辰,但无论如何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只好开战了。

谁知孟阙正欲下令冲锋,对面的领头人却先发话了,是变调的华夏语:“对面的可是匈奴天单于孟阙吗?”

孟阙见此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虬髯满面,气度雍容,倒也有几分王者之相,料必是脱堂黑,于是道:“某乃大赵天单于孟阙!尊驾可是脱堂黑大酋长吗?”

脱堂黑对他叫自己“酋长”倒是没太在意,反倒念叨了一句道:“匈奴天单于,大赵天单于,真搞不明白你们和赵国之间的关系,是因为你是赵国的王子吗,你身边居然还有赵军,莫非赵国要为你出头吗?”说到这里,神情有些犹疑。

孟阙见他神情,已知他有三分畏惧,暗道大赵威名远震,此时不扯虎皮拉大旗更待何时?于是道:“正是,匈奴乃大赵属国,故我自号大赵天单于,属国有事,大赵安得不出头?只因我三年前远征海外,而大赵又国内多事,才一时照顾不了匈奴,如今我已得胜归来,大赵国势稳定,正要维护北疆,替匈奴反击乌孙!”

脱堂黑又皱了一下眉,道:“如今天晚,你我且休战一晚,明日再战如何?”

孟阙道:“如此甚好!”

于是两军约定各退五里扎营。

入夜时分,孟阙正和琪丽丝,东郭朗,娄烦主将花黎木在大帐内商议军情,伊里沁却和阿美拉也在场,但这两人似乎很秉承“男人们商量大事女人不插嘴“规矩”,几次欲言又止,看来不到“关键”时刻,这两人是不会“玩儿预”军机的。

琪丽丝却全无顾忌,他强烈的女高让花黎木直皱眉,孟阙也暗叹,如果这时帐外有乌孙探子来打探军机,定然被听个一清二楚,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大帐在军阵中央,是绝不会放乌孙探子进来的,要探他们也只能在外围探,同样的,自己军队的探子也正在乌孙军队外围打探。

可巧这时自己的探马回来了,正在帐外请见,于是孟阙令其进来。

那探马是赵国人,他道:“报上将军,乌孙国派出一队千余骑兵向后方而去。”

孟阙道:“知道了,你且下去领赏。”

琪丽丝仍在大叫:“既然我这么象洛依莎,那不如这样,由我在夜间带人假扮洛依莎回军,进入敌营,再突然发动袭击,到时里应外合,必收奇效!

孟阙道:“谁认不出你,洛依莎她老爹也能认出你,再说双方士兵的衣着旗号也不同,而且洛依莎喜穿红衣,你却喜欢穿白的,现下却找不到合身的红衣,伊里沁的你根本穿不上,在营门口你就会被拦住,根本就进不不了营,此计绝不可行!”

琪丽丝道:“你怎知洛依莎只穿红衣,她就不许换衣服?至于旗号可以不要,就说打败仗丢了,衣着吗,就说我们是俘虏,偷了匈奴人的衣服回来的,你看怎样?”

孟阙道:“不怎么样,敌军守营大将必然会请示脱堂黑亲自定夺,谁知‘洛依莎’是不是被敌军伪装胁迫的?再说真正的洛依莎随时可能回来,总知我不许你去冒险!”

琪丽丝道:“为什么不许我去冒险么,难道你喜欢我?”

……

半个时辰后,脱堂黑的大帐,脱黑堂还没有入睡,正在屋内来回踱步,尽管已做完决定,可他还是定不下心来。

孟阙这人的威名他是知道的,而赵国的介入更让他坐立难安,强大的赵国有三十万骑兵,这是个什么概念,等于乌孙和月氏两国的控弦之士加在一起,都说他们是一人一马的装备,怎么今日所见那赵国骑兵也是一人双马,莫非传言有误?

想到这里,脱堂黑更觉不寒而栗,可事已至此,难道眼看着就可以占领整个匈奴了还要放手吗?当然没这个道理,据说赵国在中原受到秦,燕两大强国的威胁,他们焉能派出大军来匈奴,只怕只有这七千人也未可知(娄烦归化大赵已久,但草原胡族却很少将他们和赵国算在一起),就算再多些兵马来也必有限,而自己又已派了大将合尔撒去回国内调兵,弟弟惕木扎那里还有三万人留守国中,调来两万五千人想必也够了,月氏女王素无野心,料不能趁我兵力空虚袭我后路……罢了,胆小者焉能成大事,且休息去也,只是不可睡实,当防孟阙夜来劫营,好在自己多安排了岗哨和巡逻的士兵……

脱堂黑正然想着,大将蔑勒者不及通报,匆忙入帐道:“大王,探马谈得敌情,有敌军埋伏在我大营前二里处的左右两侧,黑夜之中,看不清具体人数!”

脱堂黑一皱眉,道:“这是何意?”

蔑勒者道:“多半是一会儿他们会来劫营,然后盼我等出营追击,在于路截杀我等。”

脱堂黑道:“黑夜之中,谁不怕中伏,我又怎会杀出,这孟阙是枉费心机了。”

蔑勒者道:“素闻孟阙智勇双全,还需防其中有诈。”

脱堂黑点了点头,道:“也好,你且下去随时备战!”

蔑勒者应命而去。

蔑勒者走后不久,忽然外面喊杀震天,脱堂黑披衣而起,出外观战。

但见敌军蜂拥而来,黑夜中也不知有多少人,而己军在蔑勒者的指挥下,拼命开弓放箭,那些敌军果然刚冲到弓箭射程内转身就跑,己军自然不会去追,而那些敌军见己军不追,居然又跑了回来,于是己军再放箭,如是数次,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这次敌军跑没了影,就在己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从两翼杀来大队人马,而原先逃走的敌军又来了,蔑勒者忙令再次开弓放箭,就在这时,后军也传来喊杀震天声,脱堂黑道:“不好,孟阙全军来袭营了,这是前后夹击,我去应付!”

于是脱堂黑来到后军,见无数敌军正冲击自己的大营,有不少人已经冲进营中,脱堂黑轮刀上马,亲自迎敌。

脱堂黑见对面一人,手轮大斧,正是孟阙,他知孟阙神勇,自己万金之躯,不可冒险,于是令士兵上前抵挡,果见孟阙巨斧轮开,杀敌宛如砍瓜切菜一般,当者披靡,但毕竟己军人多,他倒也一时杀不到自己跟前,于是喝令更多士兵上前拦截。

杀了有半个时辰,孟阙见冲不进敌营,于是收兵撤退了,脱堂黑松了一口气,而听得身后的喊杀声也渐消,暗道:“这一夜的危险终于过去了,孟阙夜袭不成,只好来日堂堂正正的作战,然而他夜袭还打不乱我的阵脚,堂堂正正的作战又岂能是我的对手,打败他是一定的,就算抓不住他,可到时自己占领了匈奴全境,月氏女王也无可奈何,最多她也来分一杯羹,可也得她自己出兵才行,算来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月氏女王已经应该知道了,不知她现在是在调兵遣将还是已经出兵了,她不会抄我的后路吧,应该不会……”

脱黑堂一边患得患失的想着一边往大帐走,迎面碰上了蔑勒者,两人相见同时长舒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道:“总算过去了,今夜没事了。”

脱堂黑道:“料是没事了,不过现在才半夜,还需加强警戒。”

蔑勒者道:“那是自然。”于是命令增派站岗巡逻的士兵,余者好生休息,准备明日大战,众乌孙人轰然应是。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被折腾了半宿的乌孙人在度过战后短暂的兴奋后早已睡熟,就连值夜的岗哨和巡逻士兵这时也到了最困倦的时候,本来这些人是分前后夜换岗的,可以轮流休息,但可惜打了半宿的仗,谁也没轮着休息,此时走路都打晃了,站着的也都半闭着双眼,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但即使如此,也还有警觉的,巡逻兵都拔该就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转身一晃火把已经发现阵前来了一群人,可他们怎么走路没声,幽灵吗?

就在他想高喊的时候,一道寒光,他喉咙一痛,已说不出话了,却下意识的将火把扔了出去,正好扔到那射他的骑士马前,火把光的映照下,那骑士白衣白马反光,可以看清是一个女子,而她的马蹄子居然包着步,却是红色的,“原来是这样才没听到马蹄声——她们的马蹄包了布,这女子怎么这么象洛依莎公主……但衣服”这是都拔该最后的意识。

这女子自然是琪丽丝,她放下弓箭,取下长柄大刀带头冲向敌营,后面是孟阙军的全队,而前半夜袭营的其实只有一半人马。

大队人马杀进乌孙营中,这下乌孙人毫无防备,顿时大乱,被杀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在冲进营中之时,赵军已经点起了自己的火把,但仓促中有很多人的火把没有点燃,于是当做棍棒来打人,也十分有效。

这些人如此凶狠的杀人,一时却除了琪丽丝一人外再无人喊杀,因为绝大多数人嘴里都咬着小木棍一类的东西,这可以令人在偷袭的来路上无法说话发出声音。

只有琪丽丝拒绝此举,她曾再三保证绝不会说话,孟阙因她是一军主将,又是女子,不好训斥,只得答应,并把伊里沁安排在了后军,料来她没了主要的说话对象,应有所收敛。

果然琪丽丝一路不曾说话,但到了敌军之中,开始杀人,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喊杀也很有意思,她道:“我是洛依莎,我的军队已经投降匈奴,我是匈奴先锋,后面还有三十万赵军,儿郎们快投降吧,投降免死!”

黑夜之中,她自称洛依莎,两人的声音也很象,她虽穿白衣,谁又能立刻分得清二人的区别,这下军心更乱,果然有很多跪地投降的,琪丽丝这手本非出于计划安排,不过随口而说,倒还真起了大作用。

既然战斗已经开始,很多人也已意识到再咬着这小木棍已经没用了,于是在听到琪丽丝的喊叫后,这些人也自觉的吐掉小木棍开始喊杀,或配合琪丽丝喊着“投降免死!”

脱堂黑和蔑勒者急忙起身出帐,见形势已经大乱,俱都惊慌不已,蔑勒者急忙指挥战斗,却已呼之不灵,脱堂黑自然认出琪丽丝不是洛依莎,忙喊道:“她不是洛依莎,这贼女奴乱我军心,儿郎们不要上当!”

琪丽丝立刻大声道:“父王,我是你的女儿,你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了,好吧,你既然不认我,我杀了你好了!”

说着,举刀奔脱堂黑杀去。

胡族中父子相残乃是常事,父女相残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军心大乱下反倒没几个人肯信脱堂黑了,于是乱相更剧,蔑勒者见事不可为,于是保着脱堂黑落荒而去。

这一阵从清晨一直追杀到傍晚方才结束,算上夜战时杀的,斩杀乌孙人无虑万计,俘虏者也在五千以上,这五千人于路沥沥拉拉成一条线被俘获,自有少量军队看守,入夜才陆续被牵回军营,却也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入营完毕。

于是孟阙吩咐琪丽丝派五百人带这些人回丁零安置,这乃是给丁零友军的报酬,琪丽丝自然笑纳,而东郭朗和花黎木是自己人,自也表示理解。

俘虏们自然大部分已经知道了琪丽丝不是洛依莎,但草原人对于战败了做奴隶都有自觉,再加上做俘虏时早已被缴械,面对全副武装的押送者也只能表示服从。

这边俘虏往回走,那面大军拔营继续追击脱堂黑。

脱堂黑军虽败,但国王和主将尚在,收敛残兵败将也还有三万多人,其兵力仍在孟阙之上,仓皇逃窜,伏兵是布置不来的,但当孟阙赶到时,反击的阵势却勉强列成了。

孟阙穿着他标志性的铁甲,却没有戴头盔,他的铁甲自是东郭朗给他带来的,当然不会少了铜盔,但赵军骑兵全军都不戴头盔,孟阙自己戴着总觉别扭,不知从何时起,他也不戴了,反正以他的武功,戴不戴头盔也区别不大。

琪丽丝却仍是白衣如雪,不着片甲,其实丁零人是有少量盔甲的,但她嫌那玩应儿累赘,却从来不穿,孟阙相信,她如果是男人,那是一定会赤膊上阵的,想到这里,孟阙不禁用目光扒光了她的上衣,正想再往下扒,琪丽丝已然警觉,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孟阙不由得一缩脖子,只觉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原来也有旖旎风光。

双方更不答话,对面蔑勒者自领中军一万五千人,另有两员大将在两翼各领七千人同时杀来,而脱堂黑引四千多人作为预备队守在后阵。

孟阙的三军乃是中路他带五千娄烦军和琪丽丝的两千五百人,左军东郭朗,右军花黎木亲领的剩余五千娄烦军,急切间已不及留预备队,因为敌军没给他们留布阵的时间,于是全军压上。

孟阙和蔑勒者对面相逢,孟阙一斧劈出,蔑勒者也一枪刺到,枪长斧短(也不太短),孟阙这一斧子乃是劈的他的马头,蔑勒者眼看孟阙的大斧子就要将马头一劈两半而自己的枪尖离他的心口还有一尺多远,他完全可以躲开,于是无奈铁枪横扫击歪了孟阙的斧子,却也震的膀臂发麻,两马交错而过,忽然刀光如雪,忙闪身间,只觉腋下一凉,低头间只见血流如注,却是那个极象了洛依莎的女子一刀在他肋下划过,这一下已受了重伤。

孟阙在左,琪丽丝在右,两人互相配合,杀人无算,转眼杀透敌阵,孟阙和琪丽丝更不停留,直奔脱堂黑而去,脱堂黑的亲军立刻潮水般涌来抵挡,孟,琪二人武功虽高,身后众军虽勇,但这些国王亲军乃是真正的精锐,竟也一时冲不过去,而蔑勒者虽负重伤,战场上自有他的副手负责指挥带兵,也已经回身杀来护主。

琪丽丝忽然脱离孟阙向另一个方向杀去,孟阙以为她要冲出去回身抵挡后军,自不以为异,而脱堂黑的亲军见他不奔脱堂黑而去,拦截的力度自然大减,她竟带着自己的少部分人马迅速冲了出去。

此时蔑勒者的后军早已冲到,和脱堂黑的亲军合力将孟阙包围,孟阙带着手下的楼烦人左冲右突,与敌军混战在一起。

他身材高大,可以统观全局,却看见琪丽丝带着手下一转身又奔脱堂黑而去,脱堂黑的身边还有一百多人,但琪丽丝却有五百多人,于是脱堂黑无奈只得身先士卒带兵迎敌。

两人两把长柄大刀相交,琪丽丝的刀被崩起老高,几乎脱手,孟阙暗叫不好,谁知脱堂黑却放弃了随手进攻的好机会,两马交错而过,各杀入敌军士兵之中,转眼间琪丽丝圈马而回,举刀又奔脱黑堂而来,而脱堂黑还没有冲透敌阵,身边士兵也被冲得七零八落,无奈只得一把刀前遮后挡,但即使这样,琪丽丝也战不下他。

几个回合后孟阙已经看出,脱堂黑根本不想伤害琪丽丝,为什么会这样,莫非就因为琪丽丝和他女儿洛依莎长的象,洛依莎又去了哪里,如果他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出现,我军危矣。

此时脱堂黑的亲军将领已然看出主上危险,于是带人冒险回援,这下引起了混乱……

惕木扎并没有将留守国中的士兵派出去,他从合尔撒那里知道了赵国插手的事后就决定了不派援兵,他为人要比脱堂黑谨慎得多,一旦赵国大举介入,不论派多少援兵也是白搭,而如果后方兵力被抽调空虚,谁知月氏会不会来捡便宜?月氏女王没野心不假,可他儿子可是野心很大的。

惕木扎并不怕脱黑堂回来拿他怎样,最多申斥一顿而已,还能如何?乌孙国王的传承是兄终弟及的,脱堂黑有五个弟弟,三个夭折一个年幼,目前只有他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短时间内他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何况惕木扎也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对哥哥地位的挑战,他是为了乌孙全族的利益,相信哥哥日后会明白的。

惕木扎在这世间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拥有他心仪的女人。

三年前,脱堂黑从头曼那里索要到了他的阏氏雪迷失,惕木扎一眼就迷上了这个素有“匈奴月亮”之称的女人,可他生性谨慎,虽然内心极想得到这个女人,但并没有向自己的哥哥开口讨要这份“礼物”,他知道那很可能遭到拒绝,无端得罪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脱堂黑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心思,但雪迷失实在是太美了,脱堂黑却也无论如何都对自己的弟弟“大方”不起来。

这日入夜时分,惕木扎正在帐中准备就寝,他的妻子早在一年前就死了,死前有两年没得到过他的宠幸,他的五个小妾也是同样的待遇,因为惕木扎自从看到雪迷失后就对所有的妻妾都失去了兴趣,倒是他的几个侍女,偶尔在他大醉时会被他当做发泄的工具,不过今天他显然没这个情绪。

忽然侍女来报:“王妃雪迷失求见。”

惕木扎一惊,忙叫请王妃入内,然后喝令侍女都出去,不得宣召不许进来,他预感到在自己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情景也许就要成为现实,可心中另一个念头也同样强烈:“我不能背着我哥哥做出这种事来,我不能对不起他。”

于是他望着仪态万方的雪迷失,强忍着冲动,明知故问的道:“你来做什么?”

雪迷失神情复杂的道:“达成你的心愿。”说着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惕木扎忙道:“住手!”然后剔亮了油灯的光芒道:“我不能占有我哥哥的女人。”

雪迷失嘲讽似的笑道:“我不是你哥哥的女人,我原先是头曼的女人,现在是你的。”说完眼含秋水的看着惕木扎。

惕木扎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道:“嫂子……王妃,请回吧。”

雪迷失一怔,满含失望的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名震草原的惕木扎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不,不是个男人!”

惕木扎眉毛一立,却终于压抑住了怒火。

雪迷失先是神情冰冷,然后又满含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才向帐子口走去,走的很慢,脚步落地很轻,却似乎每一步都拨弄马头琴弦般轻敲在惕木扎的心上。

眼看到了帐子门口,雪迷失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双手在身前一份,皮袍就滑落于地,内里竟再无衣物,纤腰丰臀,还有隐约可见的雪峰,似在无声的呼唤着什么,于是惕木扎再也忍受不住,低吼一声,扑了上去……

脱黑堂的第一次反击因为亲军回援自己所引起的混乱而最终导致了全军的失败,在那之后他再没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反击,孟阙一路追亡逐北,这日午未之交时分杀到了乌孙国的边界。

在这里有惕木扎的一万五千生力军严阵以待,而脱堂黑的军队也尚余一万五六千人,等孟阙的军队赶到时两军已然合兵,实力不容轻侮。

孟阙在两阵对圆时只见敌军阵中从容走出一骑,周围带有少量护卫,那人四十多岁年纪,相貌英武,眉梢眼角却有三分喜色,似是最近正有什么开心事,他自报名号叫惕木扎,乃脱堂黑之弟,请匈奴天单于近前答话。

孟阙见乌孙人前阵是一万多生力军,而脱堂黑的残军隐在阵后,脱堂黑本人虽在阵前,但神情沮丧,料此时这惕木扎是主事之人,于是近前道:“惕木扎酋长有何话说?”

惕木扎道:“我欲与天单于罢兵言和,不知天单于意下如何?”

孟阙衡量了一下两军情势,敌军有三万人,自己只有两万不到,而且是久战疲惫之师,并且敌军的后方应该还有一万五千人,而最大的变数是洛依莎的两万军兵至今未出现,形势如此不明朗,借着和谈休整一下军队似乎也是可取的,于是道:“不知惕木扎酋长打算怎么个和谈法?”

惕木扎道:“你我两军各兵退十里,明日午时各带少量从人于两阵中央谈判如何?”

孟阙爽快的道:“如此甚好!”

当日傍晚,孟阙忽然接到探马来报,有一支军队,打的是月氏的旗号,人数在一万人左右,刚刚在己军之后扎营,离己军不到二十里,孟阙一惊,月氏终于来了吗?要介入匈奴和乌孙的谈判?

脱堂黑在自己的帐中独自喝得大醉,惕木扎已经前后求见了三次,他才打起精神,将惕木扎传进帐中。

惕木扎看着兄长烂醉如泥的样子,心中十分鄙夷,一次败仗就消沉成这个样子,还配当乌孙国王吗?他对帐中的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和国王有要事相商!”

他一贯谨慎谦恭,如此代脱堂黑发话还是第一次,侍女们先象看另外一个人似的瞅了他一眼,却谁也没动地方,脱堂黑见状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这才躬身而出。

脱堂黑让他坐在自己旁边,有气无力的道:“惕木扎,我的弟弟,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惕木扎暗想,明天就要谈判了,你不和我商议一下对策,居然还问我有什么事情要说,当真也太不靠谱了,但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不满,反而先说起了自己的“功绩”。

原来脱堂黑大举入侵匈奴后不久,月氏就得到了消息,当时月氏国内对此事的意见分为两派,月氏公主爱碧美丝达认为应该迅速出兵匈奴,抢夺乌孙的胜利果实,而王子台那由则认为应该趁乌孙国内空虚,突袭乌孙后方,占据乌孙的大部分领土。

这两派各有道理,月氏女王乃马真本来的意思是倾向于爱碧美丝达的,但既然乌孙已先期动手,月氏所得终究有限,而乌孙在抢占了匈奴的大部分领土后将一跃而成为和月氏分庭抗礼的同等对手,这是乃马真所不愿意看到的;至于台那由的主张就更有远见些,一旦乌孙失了后方根本,她就是得了匈奴的全部领土也是得不偿失,草原上还是月氏一家独大,但这就要冒和乌孙全面开战的危险了。

乃马真考虑良久,最后才决定同意了儿子台那由的主张,毕竟维持草原老大的地位是最重要的。

于是乃马真命台那由领五万精兵先期出发,长驱直入突袭乌孙王帐,自己再集结十万兵马随后跟进,以对付乌孙的反扑,让爱碧美丝达引一万五千精兵保卫女王城,月氏有二十万兵马,剩余的几万乃马真认为没必要再征发,由得他们散处各部放马牧羊,“安居乐业”,这是乃马真的“仁政”。

却说台那由率兵刚接近两国边境处,尚未出月氏国境,忽闻有乌孙国使者备厚礼求见,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暗道莫非乌孙知道我要来,早已集结大军于边境做好抵抗准备,还是其中有诈,于是召见使者入内说话。

那使者昂然入帐后,献上礼物,说我家王弟惕木扎知月氏王子来调停匈奴和乌孙之争,为表感谢,献上厚礼,并请王子只带少量从人到两国边境与他商议要事。

台那由不知虚实,于是将那使者和礼物留在军中,带大军来到两国边境,远远只见边境上有一座大帐,惕木扎在帐口笑脸相迎,帐后远处有数千兵马,按说这数千兵马根本挡不住台由那的大军,但台由那既知对方有准备,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见那帐中也装不下多少伏兵,于是当真就带少量从人随着惕木扎入内,却见里面果然人不多。

两人见礼毕,惕木扎先说了一通感谢月氏大义调停匈奴和乌孙两国纷争的话,台由那虽不相信他是真心话,但也只得先假意敷衍于他。

说到后来,惕木终于说到中原赵国已经介入匈奴和乌孙之争,大赵有控弦之士三十万,乌孙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恐有亡国之忧,还盼月氏国秉大义“劝说”赵国退兵。

台由那大吃一惊,对赵国的强大他是心中有数的,如果赵国大举介入,那么还按着原计划占领了乌孙大部分领土后将与强大的赵国毫无缓冲的对抗,月氏显然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于是他询问赵国来了多少兵马,惕木扎通过先于脱堂黑逃回来的溃兵知道孟阙很快就会到来,孟阙军中有多少赵国骑兵是瞒不住台那由的,于是直说暂时只有七千人,但他已探听得准确情报,赵国十万骑兵正在集结中,很快就会到来,而孟阙将在数日内打到乌孙边境。

台由那将信将疑,但想到乌孙既有准备,想要短时间内占领她大片领土的计划是泡汤了,而对赵国实在是不得不防,要想避免赵国大规模介入,只有先逼迫孟阙和谈,一旦谈判达成,赵国就失去了介入的理由,因此决定带兵相机绕到孟阙背后,与乌孙对他形成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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