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再提把电视遥控递给厉聿。“你看吧，我没什么想看的。”厉聿就随便播了个综艺节目。
莫再提看到好玩的就咧开嘴角，嘴边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很甜。厉聿看得有些入定。
再看一会儿就去睡觉快九点了。厉聿说。
莫再提笑他：你怎么像个老母亲。
老母亲？我应该是老父亲才对。厉聿说。
莫再提突然就不说话了，厉聿也意识到自己揭了人家伤疤。总归是戳了人痛处的。
他明白莫再提没有享受过父亲该给的疼爱，对关心于自己的人，只想得到母亲的照料——尽管那是爱屋及乌的悲哀情感。
厉聿摸摸她的头，客厅没有开灯，等他碰到莫再提的时候才发现她在掉眼泪。
厉聿俯身从纸抽里抽出两张纸，轻轻地给莫再提擦眼泪。
厉聿其实心里不知所措，就那么轻轻地擦，眼泪掉了再擦，掉了再擦。
莫再提也不出声，无边的黑暗寂静只有小小的抽噎的声音。
莫再提哭累了，靠在沙发上昏着眼睛，也不知怎么就憋不住了，从小到大被外壳所掩盖的无助彷徨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莫再提站起身厉聿也跟着站起来。
不好意思，失态了。莫再提想要往卧室走。
厉聿轻轻地圈住莫再提到自己怀里，小小的脑袋窝在他肩前，鼻尖蹭地厉聿有些痒。莫再提没有挣开他的怀抱。
“想哭就哭一会儿吧，毕竟好不容易才哭这么一次，总得有人惯着才是。”厉聿拍拍她。
莫再提其实真的很想大哭大闹一场，她太过压抑自己的内心，但是听见厉聿那“总得有人惯着才是”，她突然觉得也值了。
小声抽搭两下，轻轻推开厉聿，说：“对不起啊，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上班呢，我明天好好歇着，后天就要工作了。”
也不在听厉聿的劝说，莫再提自己进了房间，扣上门锁。
如果不是窗帘透过一缕清冷的月光，她差点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如此冷漠，见利忘义恃强凌弱又仗势欺人得嚣张。
莫再提曾把自己的所有情绪封棺，看上去就那么的像一个没有意识的人，眼里清澈但没光，没希望。
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够可悲的了，要是再在感情上栽个跟头她压根也就倒下去，再没力气站起来继续前行了。
明明小时候也是明媚温和的样子，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承受校园暴力了，一点一点变得防备，温和也仅仅剩得下眼里那偶然的一瞬。
——你是扫把星。
——你是不幸的代表。
——有你准没好事。
——你能不能离我们远点。
人声嘈杂，可她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屏蔽了那些话语。
有什么呢莫再提？那么多年不也都那样过过来了吗？你没那个有人宠着惯着的命，你的娇气得收着，别人对你的好，你承受不了，你也配不上。
莫再提昏昏沉沉的想着，昏昏沉沉地睡着。
厉聿第二天上班的之前告诉她书房里的书她可以看看，怕她无聊。莫再提白了他一眼说你快去吧你。
再无聊也无聊不过在寝室。她想。
书房里就不像客厅的装潢简约，书架跟办公桌都是深色木头的，有一个供人休憩的沙发和一个沙发前的小桌子。
厉聿有很多书，并不深奥到她看不懂，有散文集之类的也有小说，心理学经济学的也应有尽有。
莫再提抽下一本安妮宝贝的作品，她总是听说安妮宝贝的作品有些矫情造作但自己总归是没看过。
她翻了大约半本书，发现并没有传说的那样阴郁和华丽，相反的有些温暖平和。
有的作家也会改变自己的文风吧，这不奇怪。即使莫再提今天真的看到了如人所说的那样夸张华丽以及阴郁，她的内心也不会有起伏，总归是有人喜欢的，既然不了解，不想去做妄下定论的事情，那样像极了一个长舌妇八婆，那样的事情她不想去做也不屑去做。
大约过了半晌，她有些饿了，走出房间发现放在茶几上被她静音了的手机有五个未接电话。
莫再提看到那是厉聿的，回拨，不知怎的有少许急躁。
厉聿没接。但是给她发了短信。中午不回来了，给你叫了外卖。
莫再提回了一个字：好。
玄关传出砸门的声音，莫再提皱了皱秀气的眉，尽管知道外卖小哥赶时间，对于直接砸门的事情她也还是会心惊被吓到。
莫再提踢踏着拖鞋小跑到玄关处，怎么也没想到是不久前见过一面的周茜。
哎呦，真是错怪无敌耐人儿的外卖小哥了，小哥还是很有素质的。莫再提想着，嘴上淡淡地来一句，要么换鞋，要么带鞋套，自己选。
周茜尖声骂到：“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女主人了？过不了多久我哥就让你滚蛋。”说着直接就走进客厅，木地板上留下越来越浅的灰色鞋印。
莫再提把门掩上，看了她一眼，回到茶几上拿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先喝水。
周茜怪异地看着她，如何没想到莫再提没有跟她想象的一样开始针尖对麦芒。
“喂，地板脏了，你是不是该擦一擦？”周茜刁难着问。
莫再提无论如何想不到厉聿的妹妹说出话会这样没有任何水平，偏偏她就是个倔强的人，不吃了这一套。
“我又不是女主人，地板脏了该是聿哥擦，跟我关系不大。”莫再提没有脾气地回敬周茜。
“谁允许你喊他聿哥？”周茜气得不行。
莫再提没有搭茬，她问：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谁要吃你的饭。
“哦。”莫再提也不再接话。
外卖送到的时候，那人眼神里有一抹闪烁的惊奇，但也没多说什么，把外卖递给了莫再提。
“辛苦了。”莫再提说。
莫再提到一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把周茜晾在一边，周茜问：“你怎么不问我吃不吃，有礼貌吗你？”
莫再提说：你不是不吃吗？
“被你碰过了我当然不吃了，你应该先问我吃不吃，等我吃完了你再吃。”
莫再提差点没噗呲笑出来：凭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