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寒带着林清清走了一轮，的确认识了不少人，不过都是尚寒主动介绍，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位沉默寡言、水平不高的尚太太。
林清清心里很平静，她明白得很，这个宴会本质是尚家作为上流社会人士的交际手段之一，她不用高调。
有个中年女人走过来和尚寒聊了两句工作上的事情，尚寒说起最近研发的方向，女人十分夸张地感叹：“尚先生，您真是太聪明了！这个想法一定会造福全人类的！”
黄皮黑头发的国人，做这种十分浮夸的表情与言语，当真十分滑稽，林清清看得差点笑出声。其实宴会里大部分人都很正常，所谓喜欢讲法语大概是这里的社交潜规则，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类夸张的人反而占少数。林清清低下头，继续自己那意义不明的微笑。
“阿寒。”有个人说了中文。
林清清下意识抬头一看，和那人对上视线，是方杰。他今天穿着燕尾服，打着小领结，真是相当绅士风范。他那双深眼窝的眼睛看人总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林清清一怔，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阿杰。”尚寒应了一句，两人对对拳头，十分和谐。
旁边那位女人又一次感叹：“真是十分美好的情谊，太赏心悦目了！”
这句突兀的感慨最终让林清清笑出声，她赶紧低下头，再抬头时，那位女士果然在看着她。她问：“尚寒，你太太会说法语吗？”
尚寒低头微笑着问林清清，“你会吗？”
林清清没说话，也微笑着。
女人仰起头，似乎想居高临下看她的姿态，奈何身高不够，只让人看到了她的鼻孔。
林清清莫名地看了眼尚寒。尚寒则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主办人在台上讲了很多感谢的话后，尚寒被方杰拉去和自己的故友叙旧，林清清只好乖巧地待在一张桌子旁吃东西。
“接下去，有请尚寒的太太为我们演奏一首曲子。”台上的主持人突然说。
尚寒和方杰同时看向主持人，林清清则懵逼地站着，嘴里还塞着一块西瓜。她怎么没听说自己要表演节目？正纳闷着，台下周妍和刚才那位中年女士讥笑的模样便映入了她眼里。
原来如此……
主持人继续用法语说：“尚太太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多才多艺。想必今晚会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感受。”
他一边说着，有人将林清清拉到了钢琴旁。方杰上前说：“清清不会弹钢琴，而且，让客人取……”
“阿杰。”尚寒打住了方杰的话，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走向林清清，他依旧保持着儒雅的笑容，牵着林清清的手说，“我可以为我太太代劳。”
“这怎么行，尚太太不是多才多艺吗？展示一下怎么了？”说话的是周妍，依旧是法语，眼神还鄙夷地看着林清清。
尚寒顿时有些不高兴，他转过头对林清清说：“他们让你弹钢琴，你会吗？”
“好巧……”林清清懵着脸，“我还真的会？”
“啊？”这回轮到尚寒发呆，“你什么时候学的？”
“不过我就会一首。”林清清说。
“什么？”
“Liebesleid。”林清清回答，林竹从小就学钢琴舞蹈，兴趣使然又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高中时参加了市比赛，和死党合奏了这首曲子，疯狂练习的结果便是几乎倒背如流。
尚寒笑了，“好巧，我也会。不过我只会小提琴，再说，这首本来就是小提琴曲吧？”他转过身让服务员拿来了小提琴。
林清清优雅地坐下，和他对视启奏。
Liebeslied，又被译为《爱的悲伤》，的确是一首小提琴曲，后来被改编成了钢琴曲。两人刚开始合奏时，都明显感觉到了和对方风格的格格不入。尚寒的小提琴缓慢忧伤，而林清清的手在琴键上跳动，却是轻快活泼。
刚开始两人都微皱着眉，想将对方拉进自己的节奏里来，当第二段开始，像是找到调一样，琴声交融在一起。两人同时舒展了眉头。
谁都不知道，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合奏。在此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对方会奏乐器。悠长的曲调勾起了场上男女的情丝，当渐入佳境时，不少人已经携手翩翩起舞。
钢琴退场，小提琴音牵绊缠绵，最后慢慢消散。
寂静终于让大家意识到这场临时协奏的结束，场上爆发了掌声。林清清和尚寒对视着，脸上都有着得意的笑容。
林清清起身鞠了一躬，用法语说：“谢谢，希望我和我丈夫的音乐，能为各位增添愉悦的回忆。”口齿清晰，没有口音，还十分流利。
周妍在下面微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尚寒则小声地用法语对林清清说：“你可真让我惊喜。”
“彼此彼此。”林清清回了一句中文。
这段小插曲增添了宴会的乐趣，不少人的兴致因此更高。尚寒毕竟是风悦的继承人，总被拉去和一堆人叙旧聊天。林清清因为暴露了自己会说法语的事实，几个嘲讽她的人躲得远远的，但大部分人都争先恐后地和她聊上两句。
宴会即将结束时，林清清终于可以独处一会儿了。她坐在角落里，拿着红酒慢慢品着。此时，也正空闲的方杰朝她走了过来。
“没想到你的法语也说得这么好。”他坐在她对面，真诚地夸了一句，顿了一下，他似乎不甘心地说，“其实刚才我想帮你的。”
“嗯？”林清清不理解他的意思。
方杰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今天和你一起协奏的，会不会是我呢？”
“咳咳……”林清清被呛了一下，她沉默了两秒，“方先生，人不能活在过去。”再说，不管是会法语还是钢琴，都是林竹的技能，和林清清压根没关系，这位方先生惋惜的方向本就错了。
方杰苦笑，仰头干了手中的酒，“我也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我不会当真的。”林清清礼貌地回答。
她总觉得这位方先生怪异得很，难道因为这个世界是言情小说，每个人都带恋爱脑吗？不，肯定是她想多了，这位方先生在原作都没戏份。
宴会结束，尚寒带着林清清和其他人告别后，坐上了回家的车。尚寒坐进车子后，才露出疲乏的表情，在此之前，他都保持着十分完美的商业脸。因为酒喝得有点多，他脸上还带着红晕难受地闭上眼睛揉着自己的眉间。
“张嘴。”林清清命令着说。
尚寒睁开眼睛，侧头怀疑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选择微微张开了嘴。
林清清立马将一块糖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不许吐！”
尚寒真的想吐，那糖的味道很奇怪，感受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明白过来，“姜糖？”
“嗯。”林清清坐好，“给你醒酒的，感谢你今晚主动帮了我。”如果尚寒没帮她，她就算会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也会有孤立无援的苍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暖暖的。
“哈哈……”尚寒开心地笑了，“所以这是奖励吗？”他的酒的确醒了一大半，唇齿间都是姜的味道，却格外甜蜜，“你要夸我，我却想小小地批评你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