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的过程中，由于缺乏秩序，所以耽搁了很多时间。掌门一直沉着脸监督他们，不让他们乱说话，但是却也没有心情再去组织什么撤离的秩序了。
好在那些弟子们也就只有几百人而已，说少不少，说多倒也不算怎么多。堵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渐渐地都出去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掌门和其他几个长老们全都把视线集中到青璃和离念的身上，目光当中隐藏着各式各样的情绪。有人跟五长老交好，所以怨恨青璃间接害死了五长老唯一的徒弟。也有人看五长老不顺眼，所以幸灾乐祸，觉得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五长老应该都会非常低调内敛了……哦，或者应该说是沉浸在悲伤当中无法自拔才更加恰当。
青璃静静地立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忽略掉所有人的目光，只把他们当做空气。
掌门也深深地看了她许久，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挥手将演练台上的结界撤除了。
这下，大家才看清演练台上的状况。
水韵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台子上面一滩人形的暗红色脓液。六长老和五长老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察觉到结界忽然消失以后，两个人全都讪讪地停了下来，各自向后飞掠，拉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只是，他们两个人彼此对视的时候，目光当中似乎多出了许多敌意。
青璃虽然貌似没有用眼睛去看周围发生的事情，但实际上，在她神识的感知之下，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都在她的心里。
包括五长老和六长老之间的异样，她也同样觉察得清清楚楚。
至于这两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青璃心里也同样猜得出几分缘由。
先前水韵试图偷袭他们，拉着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死的时候，五长老先一步发觉了，可是他却没有通知六长老，甚至都不肯拉着六长老一起躲闪。他的选择是甩开六长老的手，独自一人后退躲闪。像他那时候的反应，换了谁能不觉得寒心？
就算六长老从前跟五长老感情再好那又如何？经历过那样的变故之后，感情要是还能好，那才怪了呢！
寂静持续了几秒，终究还是由五长老来打破了。
“掌门！青璃残害同门，害得水韵尸骨无存，你也看见了……你说吧，究竟要怎么惩罚青璃？”
掌门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五长老，斟酌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水韵的死，乃是咒术反噬，我想青璃当时应该也只是想要制止她，并不清楚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这件事情本就是水韵犯错在先，如今发生这样的惨剧也是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我觉得不能因为发生了意外就惩罚青璃，这对她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公平？”五长老冷笑，“你跟我说公平？！那我问你，青璃和离念没有经过任何选拔就获得了试炼资格，对门中的其他弟子们公平么？我的徒儿水韵，自入门以来就一直刻苦修习，从来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今天不过是一时求胜心切罢了，就落了这么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这对她来说又公平么？”
五长老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玄阳真人的冷笑打断了。
“呵呵，五长老，难道就只有你的弟子是弟子，我玄阳的弟子，难道就不是弟子了么？如果刚才死的人是青璃，你还会如此义愤填膺么？”
玄阳真人是青璃的师父，当然会维护青璃。
青璃的心中非常感激，暗暗地想着，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要对这个挂名师父好一些，尽可能地回报他今天的维护之恩。
她出神的工夫，玄阳真人和五长老还在不停地吵着，而掌门则在这个时候忽然爆喝一声：“够了！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在这里吵有什么用？”
他冷冷地瞪了一眼五长老，口中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水韵的死亡是意外，跟青璃没有关系，你要是继续纠缠，就休要怪我追究你擅自传授禁咒的罪过了！”
五长老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那神情明显是非常不服气的，可是又碍于掌门的威严，不敢当面唱反调，只能把心里的不痛快全都压下去，狠狠地瞪了青璃一眼，暗想着以后再慢慢找机会报复吧。
他虽然并不多么喂水运的死亡感到难过，可是毕竟也跟水韵师徒一场，感情也总归还是有一些的。再加上今天的这个事情一出，他私自传授禁术的事情也就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他的一个把柄。
再说了，他跌了这么大的面子，怎么可能心无怨恨？
这么多的理由加起来，他现在简直恨不得让青璃立刻死掉。
掌门其实也清楚，五长老不可能真的善罢甘休。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快把这场意外给处理掉，尽可能地不要产生什么恶劣的影响。
青璃一直沉默不语，她不说话，离念自然也就不开口了。
掌门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偏袒青璃，他故意开口问道：“青璃，你在动手之前，可知道水韵刚才使用的是禁术？可知道如果打断她施法，她就会受到反噬而惨死？”
青璃当然摇头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承认自己事先就知道。
现在五长老不确定她是否是故意害死水韵的，都已经恨上她了，如果她承认的话，五长老还不得现在就把她给活剥皮了？！
“青璃才疏学浅，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禁术，更加不知道打断施法之后还会造成这样的后果……”青璃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难过而又自责地说：“我、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断她了啊……我当时只是想着，干扰她掐诀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打断施法了，哪成想，她会，他会……”
青璃说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模样楚楚可怜的。
她顶着天才的名头，本来就被所有的长老们另眼相看，而且今天的这些事情又不是她的错，她现在这么一哭，简直把除了五长老以外所有人的心都给哭软了。
青璃哭着说：“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这些的话，我肯定不会那样的……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孩子水韵师姐的呀！呜呜呜……”
她哭得非常伤心，玄阳真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璃儿，不要哭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再说什么傻话了，如果你能刚才不打断她的话，那么现在变成一滩脓血的人就会是你了。”
玄阳真人的这番话，不光是说给青璃听的，更是说给在场的诸位长老听的。他在告诉他们——别忘了，如果水韵不死，青璃就会死！
水韵虽然刻苦努力，但是缺陷也同样明显，对于整个门派而言，她的作用肯定不如青璃更大。再加上今天是水韵主动违规，所以在场众人除了五长老以外，全都在心里认为青璃是没有过错的。
掌门沉默许久，暗暗地观察着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嘴角终于轻轻地扬了一下。
“好了，青璃，离念，你们应该也吓坏了吧？回去休息吧。”掌门冲着他们二人说。
“等等！”五长老不甘心地暴喝，他抬手指着演练台上的脓血，大声地质问：“难道就这么算了么？水韵就这么白死了么！”
掌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终于还是说了一句重话——
“水韵的死是她咎由自取的，你还要纠缠什么！”
说完之后，掌门也不给五长老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冲着青璃和离念说道：“好了，你们两个快回去吧！”
“是，青璃告退。”青璃飞快地说道。
“离念也告退。”离念同样跟着她冲着诸位长老施礼，转身飞快地离开。
在他们两个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同时听见而后劲风不善！两人同时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就想要躲闪！
离念重重地推了青璃一下，同时自己也飞快地往反方向闪身躲去。
青璃本来是可以躲开这道攻击的，只是那样的话，她表现出来的实力可就跟炼气中期的水平不符了。电光火石之间，青璃心念电转，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样的攻击，应该是刻意的试探才对。无论是谁发出的试探，她都不应该显露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所以，她硬生生地克制住了想要躲闪的心思，没躲！
也幸好离念推了她一下，要不然的话，她还真有些难办。
“笃！”
一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冰针钉在了青璃刚刚站立的那块地方，如果青璃没有被离念推开的话，只怕此刻已经中招了。
“老五！你这是要干什么！”掌门大声地斥责。
五长老冷笑着说：“试试看她的实力而已，掌门，你不会连这都不允许吧？”
掌门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其实刚才五长老出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五长老是有所保留的，没有真的打算偷袭伤害青璃，而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而已。所以，他才故意没有阻止，因为他其实也想要看看，青璃的真正实力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