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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轻生

作为海灵族的一员,魅姬是不可能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这一边的。哪怕是她从一开始,就存着想要欺骗、利用青璃的心思,把青璃诱骗到这里来,才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她也还是会觉得,错都在青璃的身上。

毕竟,没有谁会愿意承认自己是错误的、邪恶的,无论是人也好妖也罢,或者是他们海灵族,其实都是一样的,共同点就是都希望把自己包装得无比正确,无比正义。即便是偶尔错了,那也肯定是小错,是情有可原的,是值得也必须得到原谅的……

魅姬的情绪终于相对平复了,或许是希望这种东西真的拥有神奇的效果吧,她居然觉得身体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另外一边,青璃和离念在茫茫大海上飞行了足足一个星期,却还是没有看到陆地。这让他们都有些担心,因为在这样毫无参照物的大海之上,有的时候,就连辨认方向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而且,同样是因为没有参照物,他们就连自己究竟飞了多少距离,都难以确定。

面对这样一成不变的茫茫大海,青璃和离念的情绪,都逐渐变得焦躁起来,青璃毫不怀疑,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和离念会不会彻底崩溃掉。

终于,这一天,海上突然腾起了浓浓的雾气,遮天蔽日,让他们连最后的可以辨别方向的参照都没有了。

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

离念的情绪,也随着这样的打击,而再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不肯继续飞行,而是直直地朝着海面飞快地降落下去。如果不是青璃及时阻拦的话,只怕他会直接一头扎进海水里也说不定。

幸好青璃在他砸到水面上之前,先一步拦住了他,并且焦急地斥责道:“离念!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想寻死么!”

刚才他们的飞行高度那么高,离念的下降速度又那么快,青璃真的觉得,如果自己不拦着他的话,只怕他现在就已经摔成肉饼子了!

离念皱着眉头把脑袋扭到一边,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拦我干什么……”

“我不拦着你,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你摔死么?”青璃简直快要被他给气死了。

离念苦笑道:“如今我也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了,这样的高度,怎么可能摔得死我。”

他的这话倒是不假,只是语气实在是有些怪异,青璃甚至觉得,自己听出了一点儿类似于遗憾的情绪。

难不成,这个家伙,还觉得摔不死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么?

青璃又急又气,可是又怕把话说重了会刺激到他,只好强压下心头烦乱的情绪,尽可能地放柔了语气说道:“离念,你不要这样啊,咱们现在的困境都只是暂时的,等到雾气散去,咱们就可以飞出这片海域了……”

“那又如何?”离念打断了她的话,问道:“就算是雾气散了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还能分得清楚方向么?你怎么知道咱们是在靠近陆地,而不是远离?”

“我……”青璃语塞,竟然想不到该如何回答了。

她的确是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他们这样没日没夜的飞行,究竟是在靠近陆地,还是在飞快地远离。她根本就不知道,天星国在他们现在所处的哪个方向,所以自然也就无法肯定,究竟该往哪里飞,才能回到他们的国度。

青璃先前一直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一直在自己骗自己,假装只要认准了一个方向不停地飞下去,就一定可以回去。可实际上……她自己也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青璃的情绪也被离念弄得低落下来,她沉默不语,心中也开始不自觉地怀疑起来,自己这么努力,究竟有什么意义。

甚至,某一个瞬间,她的心头也飞快地闪过了轻生的念头。她觉得,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这片海域的了,与其那么辛苦地徒劳挣扎,倒不如直接痛快一些自我了断。

这样的念头来得毫无征兆,根本就不像是青璃会产生的想法。可是,这样的念头,就是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毫不怀疑。

青璃已经被消极的情绪给控制了,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那些想法是不是不应该存在。她只觉得……死亡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死了,她就可以不用再这么辛苦地日夜不休死飞行了,这一生经历的所有苦痛,也将彻底化作云烟,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她甚至觉得,死亡对于自己来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极乐。

她开始向往死亡了。

青璃原本清澈的双眸渐渐地变得混沌,仿佛四周弥漫的雾气也侵染了她的双眼,以及她的内心。她的思绪不再澄澈,而是变得浑浑噩噩,仿佛被雾气包裹着。她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心中只剩下对于死亡的强烈渴望以及向往。

她慢慢地抬起手臂,以一种非常僵硬的姿势,逐渐靠近自己的脖子。

她的手指冰凉得像是冰块一样,嘴角还挂着一抹不正常的笑意,她听见自己心底传来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跟她说:“用力地划下去吧……划破你的脖子,让鲜血喷涌出来。不要害怕,那不疼的。划下去,你就解脱了……”

青璃被彻底蛊惑了,她的指尖轻轻地按在脖颈间的动脉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血管轻微的跳动。她将自己的指甲贴上去,跟着心底里的那个声音默念——

“划下去,就解脱了……”

她没有丝毫的畏惧和犹豫,反而充满了向往,甚至是迫不及待。她的眼神更加迷离,唇边的笑容也更加怪异,她慢慢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皮肤之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忽然,她的心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那么的焦急,那么的愤怒,却也……那么的熟悉。

她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到过那个声音,她只是本能地抗拒,不想要听从那个声音的命令。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明明那么清晰,可是她却怎么都理解不了,那些音节组成的含义。

奇怪,那明明是她懂得的语言啊……怎么会这样?

青璃的心头闪过了一丝狐疑,但是很快,她就又被另外一个声音蛊惑,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道……

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见到喷薄而出的鲜血了。

那个声音告诉她,鲜血喷出来的声音,很像是呼呼地风声,青璃非常期待,她想要赶快听一听,那是多么美妙的声音。

然而,那个男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与那个惑人的声音纠缠在一起,混杂成了一片模糊的噪音。青璃什么内容都听不清楚了,她只觉得无比头疼,说不出来的痛苦难受。

强烈的疼痛从她的脑海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仿佛是有什么力量在她的脑子里进行战斗。她的身体成为了战场,遭受到了强烈的破坏,可是她偏偏无能为力,除了被动地承受这一切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痛楚让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会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诡异的状态,她非常害怕,自己会在蛊惑之下,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但是思维混沌的时候,她又会无比地渴望死亡,仿佛她现在经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她还活着,还在呼吸,才会如此。只要她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她就可以登上极乐世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痛苦忧虑……

青璃在这种矛盾的状态当中,不断地挣扎着,渐渐地,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终于分辨出来,那个正在把她从死亡线上拼命地往回拉扯的声音,竟然是影先生。

她都快要忘记了,影先生也是一直居住在她的意识里的。那个家伙太久没有出现了,以至于她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了。

原本,青璃是不怎么喜欢影先生的,甚至应该说是畏惧才对。毕竟,那么一个正邪难辨的存在,实在是没有办法让她彻底放心接纳的。

但是现在,青璃居然无比感激他,甚至是有些想要抛弃从前所有的怀疑和顾虑,彻底地相信这个人了。

影先生的声音终于清楚地传来,这一次,青璃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他说:“青璃,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抵抗那个妖灵的法术,你必须自己也鼓气求生的欲望才行!从现在开始,你绝对不能再去想什么轻生的念头了,要不然的话,我先前所有的努力,可就全都要化为泡影了!”

青璃赶紧回应:“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动那种念头了!”

清醒状态下的青璃,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自己刚才是被蛊惑了呢?她也同样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操控人心的术法,想要破除的话,都得是依靠那个被控制的人自身的意志力才行。外界的帮助,终究只能是辅助作用而已,能不能彻底摆脱控制,还得是看被控制那一方自身的意志力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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