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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十六年前(3)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穆妍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日日拿着那白启临走时递给她的那个旧怀表,他说要替他好好的存着,等他回来之后要是还给他的。穆妍便记住了,身体才恢复了一些,就每日守着大院,目光从不离开那大院唯一的一扇大门。

“嫂子,别等了,”白容见不得穆妍这样,又不忍告知她真相,说着说着,那喉咙里就像卡着一口痰,吐不出也咽不下,就刚巧的堵在那,哽咽了,“师兄……他见你俩母女平安……就安心的离开了……”编假话应该是白容最擅长的,但在他的说有假话里,这句是最不像假话的假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穆妍并没有注意到白容的到来,就一直摸着手里的那块旧怀表,看着那冷不丁的大门。

白容顺着穆妍的眼光朝门处望去,那哪能看见什么啊,都是心里善存的一丝希望、满眼的期待。白容叹息一声,无奈的低着摇头,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就转身离开了,或许让她一人呆着也并非坏事。

“怎么样?”苏晓婧见白容一人回来,哄着怀里几日大的孩子,又见白容是这模样,想想也知道穆妍她又是这样,一天天的,从刚醒过来就坐在床上什么也不想的盯着一块旧怀表看,可以下床走动后,又固执的一个人坐在大院里。

那些穿军装的人自那夜之后再也没来过,可能是目的达到了,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一切都是迷,只是苦了在迷里面的人。

白容一进屋就坐到桌边,拿起一壶酒就是猛喝,苏晓婧怀里抱着个小的,她自出生以来还没被自己的亲娘抱过,正眼瞧见都没有,更别提一口奶,全是苏晓婧稀了粥,喂着汤喝。这又有个模样四岁的孩子,虽说乖巧懂事,但男孩总归是皮了点,也是让她操碎了心。

苏晓婧一把甩掉白容的酒壶子,酒壶子顺着甩出的弧度撞到一边的柱子,“砰!”的一声,清脆利落,像是撞在了白容的心口,“你在做什么,班主走了,白启也走了,梨园已经散了,可我们还需要你,你现在是一家的顶梁柱,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白容突然蹭的一下站起身,拍了自己的脑袋,算是醒了,“师兄交代过要好好照顾你们,是我自己没用,没了师父师兄就什么事都办不好……这些天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大嫂怎么办啊,她迟早会知道,这样骗她说白启离开她们娘俩也不是个事啊!只有她自己站起来,我们才能好好的活下去,不负班主和白启的拼死保护。”

白容看了眼在襁褓中的孩子,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苏晓婧,“对,现在我们先要活下去,才能为师父和师兄报仇,我白容对天发誓,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不为师父和师兄报仇,我誓不为人,死了也不瞑目。”

苏晓婧知道白容虽好吃懒做,可那份责任心他还是有的,她不便再说什么,抱着孩子去院里,希望能把从前那个穆妍给找回来。

穆妍听见孩子的啼哭声,越来越近,心里不自觉一颤,再次想起来白启,那晚也是白启给他的希望,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白容说的“师兄,你怎么才回来?”这句话一直在支撑着她,现在一声孩提哭便摧毁了一切。

她转头瞧向孩子,看着苏晓婧把孩子送到自己身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抚摸她,总算是开了口,“你就实话告诉我,白启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苏晓婧像是知道了穆妍会这么问,也就没打算像白容那样瞒她,“是,你在后院听见的那声枪响,就是……”

“尸首在哪?”

“不知道,班主和白启都不见了,白容有去找过,听送泔水的人说是被官兵抬走了。”

穆妍叹口气,是该放下了,“我们别留在这了,要是那帮人知道还有漏网之人,我们就不安全了,”穆妍稍微顿了顿,又说道,“去南烟柳巷吧!”

“过些日子,是我们家大妞的六岁生辰,她身为我们易家长女,为何不能风光大办?”说话的是易家二房,她是易家大妞的生母,左岸的亲姐姐左青,虽官不比易家,但在江左还是有些许地位,在易家不算得宠,但也无人敢欺负她。

几人围着大堂里的乳白色大理桌,挨个排坐,商量着过些日子易家长女的生辰,在易家这些孩子里,可能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孩,就受尽宠爱,尤其是老太太。

每年就属左青的要求最多,不仅要邀请达官贵人,还要每年的生辰都必须是独一无二的,和往年有一处相似都不可以,因此每年就这时候让人最难熬过。

何云身为易家大夫人,掌管整个易家,各事都得依着所有人,这是若是做好,大家都快乐,若是做不好,自己以后也难掌管家,她思虑片刻后,无意间看见易纯儿手里的洋娃娃,顿时大悟,“大妞已经长大了,是个小公主了,现在正不是流行这外国的洋娃娃嘛,我们就给她来一场公主的生日宴,怎么样?”

在座的纷纷点头示好,左青想了想,“这个新奇,老太太,我们就照大夫人说的这么办吧!”

“哈哈哈,好,你们自己想好了,就差人着手办了吧,我累了,就先下去休息了。”在身边贴身照顾的丫鬟小鹂搀着老太太上楼去,老太太喜欢安静,太闹腾的她受不住,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她就从来不下楼。

左青想着,这绝对是临江有史以来最独特的一次生日宴,她开心的挨坐在何云身边,“姐姐,你说我们要怎么办,该怎么布置,该买点什么,准备些什么……”左青的脑海里似乎已经有构思了,她就这么一个孩子,给她的一定要是最好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洋人的生活习惯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个恐怕得去问左司,他不是留过洋嘛!”

“左岸?呵,他在外面就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早点回来,他哪会注意这些?”

“那也好过比没留过洋的人知道的多。”何云拉过呆在一旁的易铭轩,他是易家第二个孩子,易家长子。

“诶,难办!”左青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插着双手躺靠在沙发上。

这时,易绍修从外头回来,看客厅的人这般模样,轻咳了一声,何云和左青都朝他看去,在一旁玩的孩子也一同看去,易纯儿先喊了声“爹!”易铭轩平日里最怕他,跟着怯怯的喊着“爹!”只有易铭恺,呆呆的站在那看着易绍修,他是家里最小的,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亲近,也不爱笑。

易绍修见他这模样,就走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脸,他这才弱弱地叫了声“爹”。

“在聊什么?这般唉声叹气的?”易绍修走到对头的独座上坐下。

“还不是纯儿生辰上那点事!”左青坐直了身,端杯茶,细细品味。

“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呢,随便办办就好了,你看纯儿每年一到生辰的时候都不爱下楼,说明她不喜欢这样大办。”

“这怎么行,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又不像大夫人那样,一生能生俩,而且都是男孩,家里男孩多,那不得照顾一下唯一的女孩吗?”

“是是是,你说的都在理,我乏了,你自己看着办,有什么事就找何云帮忙。”易绍修用手撑着额头,两指分别在太阳穴两边轻轻揉着,放下手,起身上楼去,“何云也来吧!”

何云知道易绍修的头疼又犯了,叮嘱孩子乖乖呆着,不能顽皮后就跟上去。

“你说铭恺这孩子是不是有点问题?人也不理,就爱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说话,还不爱笑,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易绍修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享受着何云给他的按摩。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孩子天生内向,许是坏他的那段时间……我心神不宁造成的吧!”

“也不怪你,是我平日里在外忙,没能好好照顾你们。”

何云轻轻一笑,她哪会计较这些,她是传统思想下的优秀产物,在嫁进易家前,她娘就告诉她夫为妻纲,夫唱妇随,夫妇相敬如宾。

易家有个后院,虽说是给孩子们玩的,但在那玩的还是只有易铭恺他一人,易铭轩受父亲影响,视他为心中偶像,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读政治,看兵书,习兵法。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呆在院里,捉蝴蝶,看蚂蚁搬家。有时候运气好点,就能和易纯儿一起玩,易纯儿也偏安静,平日里不是女工,就是读书,偶尔到院里看书时,才会陪着易铭恺玩。她负责看,他负责玩。易铭恺也便和她亲近点。

“你又在看蚂蚁啊!”易纯儿手里拿着书,蹲在易铭恺身旁,果然有一只只蚂蚁排着队,路过这里。

“嗯。”

易纯儿看了一眼易铭恺,“你别光嗯,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我还怎么和你说话了?”

易铭恺愣了愣,开口缓缓说道,“我想娘!”

“大娘?那你就去找她啊,去告诉大娘,你想她了。”

易铭恺摇摇头,将下巴撑在膝盖上,无辜的看着这群蚂蚁。

他又不说话不了!易纯儿看着,站起身,“我不理你了,我要去看书了!”

易铭恺抬头看着易纯儿离开的背影,他觉得是自己惹姐姐不高兴了,“对不起。”

“铭轩,累了吧,看娘给你带了什么?”何云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碗汤羹,走到易铭轩身边,又是在读兵书。

“是汤羹!娘,我最喜欢喝这个了!”易铭轩立即放下兵书,端起汤羹着急的喝起来。

何云见了,不知是开心还是无奈,笑着对易铭轩说,“慢点,可别呛着自己。铭轩,你还小,用不着看这些的,你应该多出去玩。”

“我想像爹一样,做个厉害的人,所以我要多看些书,日日积累,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官。”易铭轩将空碗递给何云,“娘,你先下去,我要开始读书了。”

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很心疼他生在这官宦之家,又或许他是真的爱这个。何云轻轻关上房门,从厨房里又端出一碗汤羹向院里走去。

易铭恺依旧蹲在那看蚂蚁,何云在远处看着,就纳闷同是她生的两个孩子,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有一点倒是一样,一样的怪。

“在看什么呢?”何云蹲在他身旁,蚂蚁早就走完了,地上什么也没有。

“看蚂蚁,回家了。”

何云牵起易铭恺的手,拉着他到亭子里坐下,“来,这是娘给你准备的汤羹,趁热喝。”

易铭恺捧着碗喝完,因为还有事要忙,何云就没再说什么,端着空碗离开后院,只留易铭恺一个人独坐在这,再次目送背影的离开。

管家领着一帮人回来,拉着几车物品回来,想是为了易纯儿的生辰在做准备。

“东西都大厅里放,精细的东西就小心点,该开始的就着手去办……”何云刚从易铭恺那离开,就不停叫的来到大门这,这些日子可有的忙了。

穆妍随意收拾点行李,虽说行李,却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带的,就那几样,便抱着孩子关上房门。

“都收拾好了吗?”白容问穆妍。

“嗯,可以走了。”

他们一行人离开这个住了很久的大院,都很舍不得,但如今是要活命,不得不离开,再最后瞧眼这个大院,白容便从里面丢下一把火,给烧了。

“去找两辆黄包车过去吧!”穆妍瞧见白容他们的行李有点多,再带上个孩子,也实在不方便。

“不用的,我们自己就行,不要费那个钱,再说……我们也没剩多少钱了,我们还得生活。”苏晓婧难为的看着穆妍。

“没关系,我有钱,白容,去找两辆黄包车吧,嫂子的话总该听吧?”

见穆妍如此坚持,白容不好再推脱,“好,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叫。”白容拐着街角离开,穆妍和苏晓婧在原地等着。

“南烟柳巷是我还没遇见白启时住的地方,那里很安全,以后就住那吧。”

“穆妍,我们接下去会很难,你一定要撑住。”

“我知道,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好好的。”

从远处有人跑步拉着车的声音,白容带着黄包车来,拎起行李就上了车,离开了。

“师傅,去南烟柳巷。”

车夫拉着车跑过几条热闹的大街,街上人头攒动,火车叮当作响。又拐过几个小巷,小巷虽窄却又不拥挤,不一会儿就到南烟柳巷口,车夫停下车,白容先行下车将行李都拿下。

孩子在穆妍怀里睡着了,穆妍将孩子递给苏晓婧,从包袱里拿出几块银元递给车夫,车夫立马拉着黄包车就走了。

穆妍带着他们往巷子里又走了几十米,一间独居楼阁便出现在眼前,这间房子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甚至是不应该属于这里,这在江南一带才会有这样的建筑。

穆妍拿出钥匙开了门,里面一看就是很久没人住过,落满了灰尘,着实得让人打扫一番。

白容提着东西放到一边,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扫视个遍,不由得发出惊叹,“没想到嫂子还有这样的房子,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苏晓婧听着白容的话也到处看看。

“我是江南人,从小就住这样的房子,习惯了,所以来临江的第一件事就是造一间和在江南时一样的房子,你们且住着。”穆妍取下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钱放在桌上,又重新打包好包袱,背上。

眼尖的苏晓婧看见了,便问,“穆妍,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容闻声望去,看见穆妍放在桌上的钱,也不明白这是何意,穆妍只是笑笑,没有解释什么,“我们得要从新开始,白容就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你们重新商量一个名字,好好的在这生活,安顿好之后……”穆妍没有往下说,一笑置之。

她抱回孩子,看了一眼他们,再抚摸过男孩的头,对他说,“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男子汉,去保护自己爱的人,平安幸福。”

说完,穆妍抱着孩子出门,白容反应过来,追上去拦住穆妍的去路,“嫂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答应了师兄要好好保护你们,你要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和师兄交代?”

“白容,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等一切都好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再见面,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的,能做的只有这些。”

苏晓婧在身后大声问道,“可想好去哪了?”

“我家在淮南,算是一户大人家,你们不用担心我。”

穆妍和白容别过,和苏晓婧一起在身后目送穆妍离开。人生就是这样一次次的目送,离开,目送,离开,直到我们最后也离开了。

“我还是放不下那颗心,可这是人家的选择,我们得去尊重。”苏晓婧感伤,靠在白容怀里偷偷抹掉眼泪。

“我想好了,安,我们现在只求一切平安,安宁,以后我便叫安毅天,孩子就叫安鹤鸣!”白容,不,现在应该叫安毅天,他抱着苏晓婧,安慰着她。

“嗯!”

穆妍并没有打算回淮南,只是捎了一封信给穆钦,在信中写到自己已有一女,思前想后取名为穆戈,因为从前在家里书中读到,按,戈者,柲也,长六尺六寸,其刃横出,可勾可击,与矛专刺、殳专击者不同,亦与戟之兼刺与勾者异,便爱上“戈”这一字,现为女取之,望她日后如戈一般,坚韧,遇事多变。

穆钦看信后,心情大好,已经好久没有自己女儿的消息了,他想着自己的外孙一定和自己的女儿一样,生得漂亮,望着眼前的鱼池,不禁笑起来。

穆妍在临江找了一处犄角旮旯的地方住下,离街区很远,这里便宜,也还算干净,重要的是还能自己种菜养花,穆妍认为以自己的学识才能,就算是一个人,也能将孩子抚养长大。

时间很快便到了易纯儿生辰那天,各家携子带女的来易家祝贺,有的在扎堆攀比自己送出的礼品有多贵重,有的还当场给自家孩子谋亲事,各式各样的。

场面布置的很华丽,过了墨绿色的铁制雕花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环型的喷泉式水池,周围一圈种满花草,何云和左青将生日宴设在环型水池的里侧,这里有一大片的草地,十分适合。至于内屋,因为怕人多吵到老太太,所以只在里面办了一桌宴席,用来招待几位世家朋友。

易纯儿一大早的被叫醒洗漱,东磨西蹭的,好不容易都弄好了,却因为听见下人说宴席里易铭恺是不能出席而生气,这是她的生辰,却被人各种阻碍,她已经很忍耐了,但现在居然不让自己的弟弟出席,让她彻底的生气。

“为什么铭恺不能参加我的生辰宴?他是我弟弟,他应该来为我祝贺的。”下人在一旁磨不开,易纯儿想要离开,却被她们拦住,只能大声喊叫,声音很快就传到左青的耳朵里。

“你们在干什么,这是小姐,她想去哪还是你们能拦的?”左青看着这么多人欺负自己的女儿,不问实情,也得为自己的女儿出气。

易纯儿看见娘来了,就跑上前抱住她,“她们说铭恺不能来,为什么啊娘?他是我弟弟,姐姐生辰他就应该来。”

左青还当什么事,弯下腰温和的告诉她,“你也知道铭恺他见不得生人,如果你真的想和他一起,那先去后院和他先过个生日,这样可以了吧?”

易纯儿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跑回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蛋糕就往后院里跑,左青在身后叮咛道,“注意点。”

果不其然,易铭恺又在发呆,易纯儿看着生气,但因为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又把气憋回肚子里,“呐!”易纯儿把蛋糕推到易铭恺眼前,他看了看,又看向易纯儿。

“看什么看?别告诉我,你不会是忘了今天的我的生辰吧?”易纯儿说着说着就皱起眉头,假装生气的看着易铭恺。

“哦,祝你生辰快乐!”没等易铭恺和她吃上蛋糕,她就被下人叫走了,剩易铭恺一个人盯着蛋糕看。他已经习惯了,这后院里除了孩子不来玩,下人们也不喜欢来,易铭恺像是明白了什么。

前院里很热闹,都是各世家的孩子,其中最顽皮的还属左岸的女儿左瑶瑶。各家都以男子为重,左家也好不例外,只是左岸似乎是注定与男孩无缘,取了几房都生不出个男的,最后实在没办法,就把表亲的孩子过继过来,成为左家长子,毕竟左瑶瑶才是亲生,就多疼爱些,结果宠出了大小姐脾气,所有人都依着她。

张鸿霖也同易家一样,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这样瞧着还是属易家最美好。大女儿,张烨蓉,本想以“烨”字取辈,算命的说他的前两个孩子命里冲火,取个火字的刚对刚,能消除些厄运。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前两个孩子竟然都是女的,二女儿便取名,张烨兰。他还有一小子,人如其名,文质彬彬的模样,叫张誉臣。

生辰宴就这么办,却谈恰了一桩美事,张鸿霖年纪最长,三子虽在家中小,却也比易纯儿大那么些,琢磨着,这庄亲事便这么给谈妥了。

十年后……

穆戈提着花壶在院里浇花,穆妍外出做工,每次穆妍得空时都会给别家的做些手工,能赚些小钱,穆戈就一个人留在家里读书写字,无聊的时候就照顾些花。

“穆戈!”穆戈听见穆妍在叫自己,抬头望去,见穆妍挥着手里的糖葫芦向自己跑来,穆戈开心的放下花壶,朝穆妍那跑去,“娘!”一把抱住她。

“呐,特意给你准备的糖葫芦。”穆戈结接过糖葫芦,穆妍牵着她的手回家,“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街上去玩?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书上说,如果思念一个人,那就在河里放一盏花灯,花灯会带着你的思念漂到远方,去告诉那个人。”

穆妍为难了,没想到一年一度的中秋节这么快就来了,又不想让孩子失望,只能同意了,“好,但是中秋节人多,你必须紧紧的跟着娘,可答应?”

“嗯,穆戈就知道娘是最好的,我要奖励娘一颗糖葫芦。”穆戈伸手给穆妍咬下一颗糖葫芦。

穆妍很早以前便告诉穆戈他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会在那个很远的地方等着她们,等以后她们便会和他相遇,再次团圆。

穆戈靠着穆妍的怀里睡着了,呼吸浅浅的,像一片羽毛落在了一颗钉尖上,那样轻盈。穆妍安静的看着穆戈,指尖在穆戈的眉宇处抚过,她的眉宇间有白启的影子,除了嗓音,便只有这是和他最像的。

想起她和白启的初次相遇,那是梨园春来到淮南唱戏,给一家高老头子祝寿,穆妍那时总被关在房里,一听下人说有戏班子来唱戏,觉得新奇想去看看,却被她爹拦下,还让人二十四个时辰都守着。

实在没办法就急中生智,往鱼池那爬出去,那鱼池可是他爹最爱,没人可以靠近,她若往那逃,也就没人知道。想的很好,行动的也不赖,她就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墙后面通的不是小巷,而是大街!

穆家大小姐谁人不知!一翻过墙就有人去通报了,吓得穆妍赶紧跑走。在街上逃窜时意外撞到了外出采置物品的白启,两人连连道对不起,却始终没睁眼瞧过对方一眼,就错过了。穆妍想了一下,停住脚步回身叫住他。

“姑娘在叫在下?”白启用手比划自己,穆妍走近他,排掉他的手,“对,就是叫你,诶,你知道梨园春在哪吗?”白启开口准备说话,立刻被穆妍插话,“算了,想你也不知道,那你知道高老头子家在哪吗?”

“这……在街尾右拐处便是了。”白启指着前方这条路,穆妍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轻声对他说了句谢谢就跑走了。白启看着觉得是个怪女子,莽莽撞撞的,也没多想就去忙自己的事。

等再次见面的时候,白启在戏台上,穆妍藏在人群里偷看、偷听,见那翩翩公子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戏中故事,三七开分的身段子配合着细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一时竟入迷,只觉得有些许的眼熟。戏幕落下后,穆妍悄悄潜入后台,去寻找刚才在台上唱戏的那位,躲在帘幕后偷偷望去。

谁知背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问,“你在这做什么?”穆妍吓了一跳,转身去看那个人,是她要找的那个人,顿时紧张到语无伦次,“你……你……你是台上那个……那个……唱戏的!”

“你找我?”白启疑惑。

穆妍看着白启傻笑,“我觉得你唱的好好听。”白启认出她是街上遇到的那个女子,难道她前面问路是为了找自己?白启没再理她,到里头卸妆去。穆妍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直到白启真实的面容一点一点出现在眼前,这……这不是在街上遇见的那个……人!

“原来是你啊!”穆妍大吃一惊,但又万分高兴,“原来我和梨园春的台柱子是先一步认识的!”

“你好像很高兴?”白启纳闷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们靠卖艺为生,四处奔波,受人冷眼相待,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活干。

“那是当然,我非常高兴,我叫穆妍,你叫什么?”

“白启。”

想着想着穆妍顿时感到胸闷气短,轻咳几声,竟咳出血来,大夫曾说过她这是心病,常年郁积所致,若不治好心病,再贵重的药对她来说也是无用的。

怕惊醒了穆戈,穆妍抱起孩子放到床上,自己一人坐在院里,看着手里的那块旧怀表,它现在更旧了,从前表里的时钟还能走走,现在已经停了,听不见声了。

中秋节到了,易家又一阵忙碌,孩子们的贴身丫鬟为他们各自准备着。

“这裙子太花了,我不喜欢,换身素净一点的。”易纯儿看着下人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裙子,一脸嫌弃,也许是从小生长在易家,什么好看的都见过了,反而却喜欢干净简单点的。下人只好听命去换一件,这件倒还可以,淡紫色的过膝裙,腰上还绣着一朵花,“就这件了。”

易纯儿梳妆打扮后,就立马到后院去,看见易铭恺一个人坐在那看着书。她便轻着脚步走到他身边,“在看书啊!”易铭恺扭头看向她,“嗯,姐姐这身很漂亮。”易纯儿被易铭恺这样夸着,心里很是欢喜,“真的吗?那是人漂亮还是裙子漂亮?”易铭恺没再说话,每次只理她一下,多一下就不行。

“铭恺,今天是中秋节,晚上一起去放花灯吗?”易纯儿想找个伴好出门去,如果易铭恺不去的话,她又不想找易铭轩去,他……实在是没话聊,张口闭口都是当时局势状况,她会被闷死的,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易铭恺身上,再说他出门不过几次,肯定是很愿意出去的。

“不去,晚上家里不是要宴客,听说张誉臣也会来,姐姐还是别到处乱跑了。”毫不意外,这个算盘打的很失败,不过和张誉臣什么事?易纯儿抢走他的书,“《孙子兵法》,原来你对这个也很感兴趣啊,我还以为家里只有铭轩那家伙会看。你陪我去怎么了?外面人多口杂,我出事了怎么办?”

“找张誉臣一起去……”不等易铭恺说完话,易纯儿就赶紧打断掉,“诶诶诶,不准提他,我可没说过我要嫁给他,都是爹自己自作主张,我不嫁他们也不能把我怎样。”

“姐,晚上我真有事陪不了你,你去找二哥去吧。”从小就是个愣木头,现在也一样,只是愣木头变大愣木头了,易纯儿哼哼一声离开了。易铭恺依旧是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晚上,去……看看?”

“娘,你快点,快点啊,要赶不上他们表演了!”穆戈拽着还正在整理的穆妍,她得放好东西,再带点钱去,不然可就去不了了,“知道了,你先别急啊。”穆妍匆匆忙忙地弄好一切,牵着穆戈拦下一辆黄包车上街上去。

“娘,一会儿给穆戈买两个花灯好吗?”

“为什么要买两个?”

“嗯……可能是思念太多了,一个装不下,要两个才能载动。”

“好。”

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街边买东西的纷纷摆出来,各式各样的精美小物件足足吸引游客的目光了。穆戈拉着穆妍跑去买花灯,难得她今天这么高兴,“娘,快点快点,晚了话就要被人买走了。”

“知道了,你小心点!”

光是花灯就能够让人眼花缭乱的,小穆戈看着桌上的花灯,实在是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最后只能求助穆妍,“娘,到底该买什么样的啊?”

“花灯,花灯,那就买花样的吧!”

“嗯,那……是什么颜色的。”

“挑你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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