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险散去,风平浪静,商船继续航行。船上的人许多都还心有余悸,来来往往,有的在仔细检查船体状况,有的聚在一起谈论。
少荀站在船尾,伸着懒腰。岳菱怡走了过来,站在他身旁,少荀微笑示意,菱怡莞尔一笑而对。
菱怡先开口,说:“方才多谢相救!”
少荀笑了笑,说:“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二人都微笑着,却不知接下来再说什么。笑了半晌,少荀觉得尴尬,心里发麻,努力在找话题,实在没辙,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指着大海,说:“你以前可曾来过海上?”
菱怡摇摇头。
少荀还是尴尬,于是继续说:“大海拥有另一方辽阔的天地,是陆地上的人感受不到的。在此海上,是否感觉心更舒畅,更宽敞?”
菱怡点点头,说:“的确。大海,很神奇,我从来没有如此感到心宽。”
少荀笑道:“海上除了有各种奇怪的鱼,还有各种奇异的岛,更有各种神秘的传说。”
菱怡问:“你是从小在海上吗?”
少荀回答道:“我被海盗收养,所以从小在海上长大。长大了,也成了海盗。”
菱怡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大海,不做海盗,去陆地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少荀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说:“想过。但是,我不会去做。”
菱怡惊异,问道:“为何?”
少荀苦笑了一番,说:“我骨子里流着大海的血,我是海盗之子,也是大海之子。也说不上到底为何,就是离不开海吧!”
菱怡点点头,说:“也对,有些事天生注定要做。老天要你生,就是要你做这件事,你得为此而活。”
少荀笑道:“你也信天命吗?”
菱怡看着他,反问:“你不信吗?”
少荀想了想,说:“信。但我更信自己的命。”
菱怡微微一笑,转头眺望远处海。
少荀也看了看远方,沉默片刻,随后问道:“今后的路你们要怎么走?”
菱怡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少荀再问:“考虑加入我们吗?”
菱怡笑着摇摇头,说:“我也不是针对什么,只是,做海盗,这……”
少荀见她有些为难,于是笑道:“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还是跟着商船去小琉球,在哪里找个地方隐居下来,这才比较实在。”
菱怡微微一笑,说:“人各有志吧。我们也确实不适合做你那一行。”
又闲聊了一会,刘公子来通告,不久前方就到了第二处关口。于是,大家跟随刘公子去往船舱,躲进了货桶。
第二关还是很轻松的。水师的人拿了过关的税,派了几个兵上商船随意走动一圈,又到船舱随便检查了几个货桶,也就过关放行了。可是第三关却没那么简单。
第三关是大明水师“四虎”之一于达麾下的要塞。大明水师的要塞都设在一个小岛屿上,小的要塞也就三艘军舰,三百人左右,大的有五到十艘,足有千人。于达将军麾下三十战船,万人将士,分得要塞九处,这一处算是较小的了。就算小,也有四艘战船,一艘巨型福船,三艘小沙船,除此四战船还另有一艘非作战的鸟船,共计五百多人。这可是进入东洋的最后关口,过了关就不再受大明水师控制了。所以,要过这个关,那可就困难多了。除了大把银子铺路,还要严格检查船上货物,违禁的一律被水师扣下。
还是重演过第一关的那场景,大家都躲在水下船底。这回,少荀出了个主意,大家都坐在木桶里,这样在船底,就不会被海水泡着了。
过了这第三关,少荀他们回到船上,航行一段时间,在一处小荒岛停靠。
停靠休整,少荀他们正好研究回水师要塞盗船的最终计划。菱怡认为他们是真的疯了,三个人怎么可能从五百人的要塞盗取一艘偌大海船,且不说五百官兵战力如何,就算偷得了船,那么大的目标,其余战船一定追而歼之。少荀却不以为意,还是满不在乎地喝酒玩笑着。
刘公子说:“少荀,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要塞虽建于一个二十丈不到的小岛之上,五艘官船却间隔一丈距离一字排开。况且还有几百官兵守着,四艘战船少说也有六十门大铜铳,三百人也有一百人配有火铳。就算不是固若金汤吧,怎么也得有五六艘配备火炮的大战船才能降服啊!”
少荀淡然地笑着,说:“我们做此事,靠的是脑子,不是蛮劲。我们才不会正面硬攻,所以才叫偷盗嘛!”
菱怡说道:“又不是偷个小物件,你们偷的可是一艘船啊!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脱离?”
少荀笑道:“既行之则安之。”
菱怡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搞不懂!”
马度则说道:“我们的计划是在要塞周旋一日一夜,先闹一闹,将那三百人搞得混乱。只要一乱,他们就溃不成军,就正好趁乱偷船。”
菱怡说:“那偷了船之后,你们怎么脱身?”
马度回道:“据我推测,三天后就是一个雾天。到时候我们从浓雾之中溜走,神不知而鬼不觉。”
菱怡呵呵一笑,说:“计划周全,却还是疯狂!”
少荀喝了一口酒,笑道:“不疯不狂,可就不是我段少爷的风格了!”
随后,少荀三人与康尹三人以及刘公子围坐一起,七人聚,为少荀三人践行。有酒有肉,还有刚打捞的肥鱼,真是一席好宴。
少荀于宴上问康尹,道:“你们到了小琉球准备如何安顿?”
康尹想了想,有些茫然,还是勉强回答了:“在当地做个农民吧!”
少荀说:“我听说大明的锦衣卫眼线遍布中华,就连海上也有些许。你们就算是流落海外,也还是要倍加小心才是。”
康尹拱手行礼,说:“如今我等苟且保命幸得段公子所助,大恩大德,康尹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少荀摆了摆手,笑道:“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大礼。我这个人呢,就是好管闲事,遇到自己想做的事或是想帮的人,从不问理由,就是要做。所以呢,这样的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康尹眼眶湿润,感动莫名。少荀为缓解气氛,赶紧为他斟酒,与他对饮一杯。
天下宴席,无一不散。少荀、马度和武赫三人借了商船配备的一叶小舟,开始返回水师要塞。商船也继续启航,向小琉球驶去。
在小舟之上,少荀在船头撑桨,武赫在船尾撑桨,马度则坐在中央护着武器装备。
少荀一边划桨,一边询问马度:“对了老马,你检查一下,我们到底拿了些什么装备?”
马度无奈一笑,说:“还好是我和大石挑拣的行囊,你就知道喝酒,根本没有拿什么!”
少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怎能怪我,怪只怪那酒太好!”
马度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再一次查点行囊,说道:“我们拿了迷雾散五个,蒙汗药五贴,匕首五把,绳爪钩三个。”
少荀想了想,说:“迷雾散少了些,还好我身上有五个。”
马度说:“这东西也就海盗用得多,而且只有琉球诸岛上产有制作迷雾散的药饵,一般人做不出来。刘公子能从黑市买得五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荀点点头,说:“的确如此。我们用它也就是方便逃命,不到必要时最好不要使用。”
马度说:“此次行动只有我们三人,确实有些疯狂。少荀,你平时总是我行我素,对付水师,还是谨慎些才好!”
少荀微微一笑,说:“老马,难道你不信我?”
马度摇了摇头,说:“不是不信,而是担心。你孤身一人闯水师军营抢船匠的事迹可是沸沸扬扬的,我当然信你有本事,只是,这次毕竟不是抢人,而是抢船。海盗到水师要塞抢船,史无前例,骇人听闻,我只是觉得,凡事小心才好。”
少荀则说道:“我最喜欢做常人不敢做,为常人不敢为。不过,我也不是盲目冒进,没有相当的把握,我还真不敢搭上兄弟们的性命。如果是我孤身一人,那还好说,不过一条贱命罢了。若是害了你们,我可不干!”
马度笑道:“我们既然跟了你,自然生死相随,也不会贪生怕死!”
少荀微微点头,说:“我知道。海盗嘛,本来就是活在生死边缘,只是我不会让兄弟们主动陷入危局。兄弟们生死随我,是兄弟们的义气;保护兄弟们周全,是我的职责。”马度听罢,微微一笑,欣慰而感动。
不久,武赫指着前方,说:“快到了!”